“那里應該是邱德勝的一個秘密據點,我們找到了一個十分巨大的地下室,里邊四通八達,如同迷宮一般,要是拿到地面上來的話,佔地起碼得有好幾畝。”不等戚繼光開口,李妍搶先說道,頓了一下又道︰“不過沒有在里邊發現那個賣考題的老道士,也沒見到老徐。”
“五羊宮里原本的道士呢?”張佑問道。
“都死了。”
“都死了?”張佑抬了抬眼眉︰“被滅口了?”
“不是,據州府衙門的人辨認,襲擊我們的那些人絕大部分都是五羊宮的道士,包括圍攻你的那四個劍手。”
“你對江湖熟悉,認出他們用的哪個門派的工夫麼?”
李妍搖了搖頭︰“很雜,有少林的棍法,有蛾眉和昆侖的劍法,至于那些拿刀的,瞧著還有點東瀛招式的影子……”
“看來都是邱德勝招募的人手,只是按照你的說法,那個地下室如此巨大,想來非一日之功,不知是邱德勝早在入宮之前就有的據點,還是逃出京師之後誤撞上的?听他臨走前的話,老徐可能是凶多吉少了……元敬老兄,你帶的人手多,吩咐下去,全力尋找不留行客的下落。”
戚繼光微微額首︰“已經吩咐下去了,只是還沒有發現有用的線索。”
張佑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什麼︰“對了,季本昌呢?不會趁亂跑了吧?”
“開頭我也以為他跑了,結果還是他回州府衙門搬的救兵,現在就在外頭呢,怎麼,叫他麼?”蘭琪說道,作勢起身。
張佑擺擺手,笑了笑道︰“想不到這小子倒還有點腦子,知道將功贖罪呢。本來我還懷疑季家和這件事有關系,如今看來,倒是少了一份嫌疑。”
李妍點了點頭︰“季家家大勢大,眼皮子底下居然藏著這麼多賊人,本來我也懷疑和他們有關,不過當時咱們都受了重傷,絕對是一鍋端的良機,真要和他們有關系,季本昌估計就不會去搬救兵了。”
“如此說來,倒不好怎麼收拾這小子了。”張佑說道,面露遺憾之色。
“不過就是個被*寵*壞了的紈褲少爺吧,怎麼也得給徐閣老一點面子,略作小懲便放了吧。”李妍道。
“你不生氣?他可是……?”
“當時確實挺生氣,現在麼,早就沒氣了。狗咬你一口,你總不能咬回來吧?”李妍微微笑了笑。
張佑點點頭︰“說的也是,這種人就是如此,殺之不武,不殺吧,還怪氣人,就是那句話了,癩蛤蟆趴腳面,不咬人,它膩歪人啊。”
說著他擺了擺手︰“不說他了,先養兩天吧,怎麼也得白訛他家一塊地再放他,我估摸著,打听著我醒了,季蓉那個老家伙應該也快過來了。”
蘭琪笑了,說道︰“過來好幾次了,咱們住的這家客棧就是他家的生意。”
張佑失笑︰“合著留不留季本昌的都一樣唄,人家自己家嘛。”說罷,他忽然想起好像冷落了李時珍,急忙扯回了話題,問道︰“對了老前輩,您怎麼出現在太倉了?您老家不是湖廣的麼?”
“子誠,這話你算問著了,李神醫之所以離開湖廣,主要就是來找你的,先到了金陵,撲了個空,便轉道甦州,正好踫見你受了重傷……”戚繼光搶著說道。
張佑打斷他道︰“找我?”
李時珍點點頭︰“本來是想求大人幫忙的,不過現在不用了。”
張佑恍然大悟︰“原來是為了您的書啊?對了,起好名字了麼?”
“起好了,叫《本草綱目》。”
“這個名字好……我這邊還有點事兒,估計一時半會兒抽不出時間,等著我給你寫一張條子,你拿著它去杭州找王世貞王大人,《江南日報》的報社就設在杭州,還是剛才那法子,咱們先在報紙上連載,也給我的報紙打打名氣,完了之後再刊印,您看如何?”
“張大人厚德,老朽沒齒難忘,都依大人的。”再次從張佑口中得到確認,李時珍有點激動,為了這事兒,他已經踫了好幾次釘子了,听說張佑來了南京,尋思著也是學醫的出身,本來只是踫踫運氣,根本就沒想到居然會如此順利。
張佑的心情很復雜,他也想不到不但親眼見到了後世的偶像,還能為《本草綱目》的推廣出一把力。
摸了摸鼻子,他有些尷尬的笑道︰“老前輩說這話可就見外了,救命之恩先不說了,單只是咱�z分屬同行這一項,做這些還不是應該的麼?”說著一頓,轉而道︰“當然了,您老人家要是真感謝晚輩,那就將您的本事撿著簡單些的教教晚輩。”
說罷便笑了起來。
李時珍也笑了,說道︰“教什麼教啊,張大人的名頭老朽可是早就听說了,生死人肉白骨呢,老朽還想向你討教呢……中煤毒之人老朽也救治過,不過據說當初令岳父已經斷了氣息,老朽一直很好奇你是怎麼把他從閻王爺手里搶回來的,還請大人不吝賜教。”
能夠給傳說級別的偶像當老師機會可不多,張佑忍不住有些得意,只是對方神色十分認真,不得不壓抑著同樣認真了起來,說道︰“其實晚輩當初也是抱著死馬當成活馬醫的態度,主要是用了兩種手段。第一,用我自創的一種針法打通他因為窒息而閉塞的經絡,再刺其百會穴,以針行氣,激發他的生機……”
“百會穴乃百脈交匯之所,以針刺之雖然凶險,不過若是操作得當,確有奇效,听說這個法子之後,老朽也曾試過。第二種手段呢?窒息過久之後,人體好像會自生一種毒素,就算第一種手段能夠將其救活,更大的可能應該是持續昏迷,你究竟是怎麼讓他醒過來的呢?”
張佑的事跡天下皆知,尤其是第一次出手救治張讓的過程,更是被傳的神乎其神,李時珍听說過並不稀奇。
此刻的他神情不但十分認真,甚至還有些虔誠,這是整個救治過程最讓他索然難解的地方,好不容易遇見本人了,若是不問清楚地話,恐怕死都不會瞑目。
其余人也豎起了耳朵,這可是醫學界兩位頂尖高手之間的討論啊,雖然未必能听懂什麼,但只是想想,也足夠讓人興奮的了。
另外,其實大家也很好奇張佑到底是怎麼救活的張讓,只是時間過去了太久,一直沒人想起過問他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