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改變自然都是張佑勸說的結果,換成別人張佑肯定不會隱瞞,此刻卻不敢承認,只能裝出一副也很詫異的表情。
張佑又想多了,朱翊鈞其實並未深想,見張佑好像也挺震驚,只能望回王皇後,開門見山道︰“愛妃今天有點兒奇怪啊,往日里朕要說這樣的話,你不是早就該……”
他說到此處停了下來,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王皇後心跳有些加速,低下腦袋,用眼角余光張佑一眼,見他居然看向別處,只能自己打氣,咬牙道︰“陛下不說臣妾也明白,以前都是臣妾不懂事,總想做好本分,用心輔佐聖君,現在我突然想明白了,你雖然是天子,卻首先是我的丈夫,我雖然是母儀天下的皇後,首先卻是你的妻子,夫妻之間,就該夫唱婦隨,親密無間……”
“愛妃說的好,”朱翊鈞大喜過望,沖動之下雙手握住了王喜姐的玉手,上下搖晃兩下︰“本來就是嘛,朕最受不了你的就是總拿架子,就朕有心親近也不敢了,還是這樣好,這樣多自在嘛。”
王喜姐本來還有些提心吊膽,至此完全放下心來,感激的偷張佑一眼,見他笑著看自己,不禁臉上發燒,有些扭捏起來,縮了縮手,卻沒抽動,不依得拉長聲音道︰“陛下子誠還在呢……”
若問女人何為美,最是含羞帶怯時。
心頭已是千般肯,欲拒還迎總不依。
朱翊鈞哈哈笑道︰“怕什麼,他又不是外人……他不是找到你懷不上龍種的原因了嘛,今晚……”
“陛下”
“你倆聊著,我去看看太後!”張佑實在待不下去了,交代一句,匆忙告退,王皇後卻沒跟著出來。
明末李長祥所著的《天問閣集》中,記載了曾經侍奉喜姐養子惠王的宮女劉氏的見聞︰
“……神宗若在白天臨幸喜姐,在傍晚時必須奏告皇太後。若在其他宮殿臨幸喜姐,則必定要文書答復……”
這段話透露三個意思︰第一,萬歷寵幸王喜姐並非全部晚上。第二,也並非全在慈寧宮。第三,奏告太後與文書答復之事乃是王喜姐要求,絕非禮儀上的必須,因為後文還記載著寵幸別的嬪妃不用如此麻煩,“所以神宗去別的宮殿多些,去坤寧宮則少些。”
兩人不知做了些什麼,若共赴巫山,恐怕王喜姐這次肯定不會再提勞什子“文書答復”了。
從慈寧宮出來,張佑又帶著一身躁汗,沒辦法,李太後的腰肯定有了毛病,一見他就疼,免不得又得幫其按摩了一番,太後倒是受用,于他來說,卻不啻最痛苦的煎熬。
李妍和唐二壯劉向東他們在李文進府里等著張佑,見他回來,李妍埋怨道︰“不是就給皇後娘娘看病麼?怎麼進去這麼久?再不出來,天都快黑了。”
“姑姑別生氣,這次入宮我可得著大彩頭了,”張佑笑著將經過跟眾人講了一遍,當然,該略去的自然要略去,末了拍了拍唐二壯的肩膀︰“怎麼樣,大家願不願意換身行頭?”
眾人早就听的目瞪口呆,聞言連連點頭,只有李妍還算冷靜,說道︰“陛下授你實職錦衣指揮僉事,許你插手錦衣衛事務,看來是準備培養你接掌錦衣衛了,這差事雖然威風,卻容易落下千古罵名,你可得琢磨好了。”
明朝最引人詬病的就是廠衛特務系統了,對此,張佑自然心知肚明,不過他並不在乎這些虛頭巴腦的名聲,他看中的還是權利,權利越大,對實現他的夢想幫助越大。
從這一點來說,這個指揮僉事雖然才四品,卻比那個伯爵的虛名實惠多了。
“放心吧姑姑,只要我行的正做的端問心無愧就好,功過是非,自有後人評說……既然話說到這兒了,老唐,向東,你們也給我听好了,錦衣衛權利是大,你們卻不許籍此胡作非為,一旦被我發現,別怪我心狠手辣。”
說到後來,他的語氣已然十分嚴厲,唐二壯跟劉向東他們自無別話,拍胸答應下來。
李文進在慈寧宮,張佑他們自然不會留下吃飯,等回到家,太陽落山,已是酉時末牌。
錢倭瓜老遠就迎了出來,神色有些古怪的說道︰“少爺您可算是回來了,永寧公主已經等了您好久了。”
張佑一怔︰“你說誰在等我?”
“永寧公主殿下!”錢倭瓜不得不重復了一遍。
張佑其實已經听明白了,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罷。
李妍也在旁邊,問道︰“她怎麼來了?”
錢倭瓜攤了攤手,苦笑著搖了搖頭。
“她現在在哪兒呢?”
“在您書房,蘭琪姑娘陪著說話呢。”
張佑微微額首,擺手道︰“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我去看看……姑姑,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李妍本就和張佑住在一處,聞言自無不可,她也十分好奇,這個最討李太後娘娘喜歡的永寧公主找張佑何事,便張佑不說,也是要跟著過去的。
永寧公主頭戴四方平定巾,身穿月華色織錦長袍,唇紅齒白,杏眼瓊鼻,一副濁世佳公子做派,和朱翊長的有點相似,卻沒朱翊氣定神閑,見到張佑時,顯得有些慌亂。
“微臣張佑,見過公主殿下。”初次見面,張佑行禮如儀,絲毫不因對方年紀小就有所輕視。
“張大人快快請起,冒昧來訪,還請見諒。”永寧這還是第一次見張佑,忍不住仔細打量,見其並未穿官服,一身素白棉布長袍,腳穿粉底皂靴,豐神如玉,氣度不凡,尤其一雙眸子,亮若點漆,不禁愈發緊張,雙手冒汗,倏的收回了視線。
心中暗想︰“不怪他被那些好事之徒譽為京師第一公子,如此神采,果然世所罕有。”又道可惜︰“就是腿腳不便,若是沒這毛病,怕就更加完美了吧?”
張佑並不知道永寧公主這一番心思,起身之後,親自為其續茶,這才自顧坐到蘭琪讓出來的位置上,開門見山問道︰“殿下折尊降貴光臨鄙府,不知所為何事?只要在我能力範圍之內,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對小姑娘沒興趣,只想問明來意,盡快將其打發走,並不想和其產生太多的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