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難,難于上青天!
大詩人李白之感嘆貫通千古,劍門蜀道橫亙眼前,讓人嘆息自身的渺小。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蜿蜒曲折的棧道上,一名瘦高男子感慨。
不同于他人的附庸風雅,此話由他說來,竟格外的有味道。
再細看他的容顏,劍眉星目,鼻若懸膽,英俊非常。
“爸爸,什麼意思?”
瘦高男子手把手牽著個半大男孩,一對烏黑大眼,溜溜亂轉,頗為古靈精怪。
“這句話的意思呀,我站在這里,誰都別想過去。”
開口的是牽著男孩另外一只手的中年婦人,膚若凝脂,眉眼如畫,一襲紫紅旗袍,頗具古韻,仿似古代絕色,穿越時空而來。
“是說收費站嗎?”
男孩撲閃著眼楮。
瘦高男子莞爾,摸摸男孩的頭,滿眼寵溺。
婦人聞言一愣,片刻後才反應過來,無奈的搖了搖頭。
周圍游客听到此話,反應過來後都笑出聲來。
“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呀?”
身後一名二十出頭的女孩,看見這男孩有趣,又生得唇紅齒白,小小年紀竟已有幾分魅力,想逗逗他。
“老師說過,女孩子要矜持,不能隨便問人名字。”
“哈哈……”
眾人轟然大笑,女孩被憋出個大紅臉。
婦人一瞪眼,抬手就要去揪男孩耳朵,瘦高男子眼疾手快,一把攬過男孩躲在身後,客氣的向女孩賠禮道歉。
女孩沒有生氣,反倒對男孩更為喜愛,從背包拿出零食塞給男孩,非要請他吃。
男孩瞟眼看著婦人,滿臉得意。
“都是被你給慣壞了!”
婦人狠狠瞪了一眼瘦高男子。
瘦高男子一臉訕訕,連忙賠笑,似乎頗為懼內。
眾人不由得都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這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男俊女美,仿若神仙眷侶,孩子又聰明可愛,真是羨煞旁人。
被這溫馨一幕所沖,行走棧道的驚險氣氛都消散了幾分。
下了逶迤棧道,眾人來到一座木橋,橋前一座石碑,上書“金牛橋”三個大字。
“全午橋,名字真奇怪。”
男孩看著石碑,搖頭晃腦。
“不學無術!明明是金牛橋!都四年級了,字都不認識,虧你還是屬牛的!”
婦人開口矯正,待看到男孩眼里的狡黠,明白被自家兒子戲弄,雙眉一豎,就要教訓他。
男孩見狀連忙躲在父親身後,瘦高男子為給兒子解圍,一指前方,故意疑惑的開口。
“咦?怎麼這里還有算命的?”
這招果然見效,婦人看向前方,放過了兒子。
只見石橋前端站著一名男子,手持一副幢幡,上面鬼畫符一般有著十數個符號。
幡上符號卻是古纂體,一般人真還難以看懂。
右書“天地無極陰陽有序”;
左書“口斷生死法定輪回”。
口氣大得嚇人!
“這人長得怎麼像個黃鼠狼?”
男孩呆呆的看著算命人,只覺從來沒有見過長得如此奇特之人。
婦人一瞪眼,又要揪男孩耳朵,手到半空卻“噗嗤”笑出聲來,覺得如此譏笑他人太不禮貌,連忙收笑,憋得臉蛋通紅,十分怪異。
瘦高男子見妻兒如此,星眼含笑,對著算命人歉意的點了點頭。
也不怪男孩詫異,算命人的確讓人“驚為天人”,臉又長又尖,額頭凹陷,一雙吊梢眉,下襯綠豆般的小眼楮,鼻子塌陷,留著一小撇八字胡,再加一張小嘴巴,活脫脫一個黃鼠狼成精!
算命人直愣愣看著男孩,直看得他心里發毛,緊緊拉著瘦高男子的大手。
“真是對不起了,孩子不懂事,您多擔待。”
瘦高男子以為算命人生氣了,心里過意不去,趕緊拉起孩子上橋準備離去。
算命人恍若未聞,目光隨著男孩游走。
當男孩在他前面走過時,他忽的開口。
“小友,請留步。”
男孩疑惑的轉頭。
“你想干什麼?”
婦人開口,語氣不快,以為對方不依不饒。
“貧道這里有句話想送給小友。”
算命人毫不在意,仿佛在他眼中只有男孩一個身影。
“什麼話?”
難道他要罵我?
男孩心里揣揣。
“你劫煞加身,命犯孤星,克親克友,不遇貴人,孤苦無依。”
“放你的屁!”
婦人聞言暴怒,瘦高男子也皺起了眉頭。
“你這人怎麼說話的?”
“一個孩子,你咒他干什麼?”
“你怎麼這麼惡毒,景區管理員呢?把他趕出去!”
……
這番話惹了眾怒,周圍游人炸開了鍋,紛紛開口責罵,算命人既不生氣,也不反駁,閉上了眼楮,滿臉平靜。
婦人上前就要動手,被瘦高男子拉住了,男孩雖然不太明白這些話,但看見周圍這個陣仗,嚇得“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看到這里的騷亂,前面景區管理員連忙跑了過來,弄清楚事情原委,也覺得算命人太過分了,擔心群情激憤下發生群毆事件,帶上他趕忙離去。
……
“媽媽,劫煞加身,命犯孤星……什麼意思?”
中午,一家三口坐在回家的車上,男孩面色恍惚的開口發問。
婦人臉現心疼,沒有解釋,只一把抱住孩子,哄他睡覺。
許是旅途勞累,又心神不安,不一會兒男孩就睡著了。
而瘦高男子從下了景區就一言不發,顯得心事重重。
……
半年後,江城福利院。
院子里,孩子們在追逐嬉鬧,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孤零零的坐在秋千上,一動不動,眼神呆滯,顯得格格不入。
福利院二樓,站著兩名男子,正在交談。
“那個孩子是不是智商有問題?”
其中一名平頭漢子,指著秋千上的男孩發問,手腕上隱現刺青。
“沒有問題,說起來這個孩子真是可憐,一個月前一場大火將他家燒個精光,父母也死在了那場火災中。”
“他那天去上學了,誰知放學回家,就只看到一堆殘垣斷壁,連父母都早已拉去火化了。”
“這個孩子倒是非常聰明,在學校年年成績第一,人也長得帥氣,長大以後一定是個人才。”
另一名男子連連嘆息,頗為同情,他是這家福利院的院長,而今天來的這個平頭條件優異,開著豪車,是一家公司的老總。
院長希望對方能夠收養這個可憐的孩子,給他一個好的生活環境,彌補他心靈上的創傷,因此不停的說著好話。
“這個孩子……沒有親戚嗎?”
平頭奇怪的問道,一般來說,這種父母雙亡的都會有親戚過繼收養。
“沒有,查不到這家人的親戚信息,可能那對夫婦也是孤兒吧。”
院長也是滿心的不解,只知道夫婦都是江城人,沒有固定工作,銀行戶頭也沒有,可能錢財都放在家中,在大火中付之一炬了。
其他比如父母、親戚的信息也是一概沒有,似乎這對夫婦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甚至于交好的朋友也沒有,院長只能歸結于對方平日里只過家庭生活,不參與外界交際,這樣的人也不是沒有,只是少見而已。
“原來是這樣。院長,我就收養這個男孩吧,怪可憐的。”
平頭點點頭,面現同情。
院長大喜,連忙邀請平頭去辦理收養手續,轉身前再次看了一眼男孩,心里默默的祝福。
男孩依舊坐在秋千上,嘴唇微動,似乎在喃喃自語,若是有人走近,就會听到這樣的話語︰
“劫煞加身,命犯孤星,克親克友,不遇貴人,孤苦無依……”
……
四年後。
“各位觀眾晚上好,歡迎收看晚間新聞,上月我市破獲一起特大販毒案,主犯劉某多次利用兒童運輸販賣毒品……”
江城福利院院長此時正坐在電視機前,今日又送走一名可憐的孩子,他的心情本來頗好,可是此刻看著新聞卻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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