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河南省城郊區,有一座獨立小院,小院里樓房的樓,是一間閣樓。
驟雨初歇,天色依舊暗淡,閣樓檐角水珠,滴滴落下,砸在地上,立即粉身碎骨,迸濺開來。
仲秋,院的芭蕉長勢依舊強勁,綠意盎然,葉面上殘留著雨水凝聚的水珠。
閣樓內沒用開燈,是故更加暗。
閣樓不大,一丈寬窄,東面是門,南面是大窗,西面和北面各有一個架子。西面的架子上擺滿了各種木質的盒子,背面的那個架子上則放滿了線裝的書。
靠南的窗戶下,擺著一張大長書案,案邊擺著兩把椅子。在書案的左上角擺著一個銅燻香爐。除卻這個物件,書案上便空空如也,上面覆蓋著一層灰塵,但是在書案的正間四開紙大小地方,卻沒有灰塵覆蓋。
“啪!”的一聲,陸守吳右的墨玉茶甌碎了,碎片割破掌心,鮮血直流。痛反而刺激了他,使得陸守吳把那碎片攥的更緊,最後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他的眼楮始終盯在左的血書上︰“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指尖血,十個字。
這是代舞留給她心的“吳戈”的全部,而其他的一切,都隨著她的自殺,在大火之化為飛灰從此,塵歸塵,土歸土了。
“哈哈哈哈哈哈”
陸守吳發瘋一般狂笑,那把吳戈從袖滑落,他揮舞著吳戈在閣樓之亂砍。
這間閣樓,是他和代舞第一次約會的地方,也是兩人水乳交融的地方。
代舞臨死前銷毀了一切,獨獨把血書留在這里。陸守吳心清楚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她是期望一切能回到最初。
但是,一切又都化為烏有,她最終還是絕望了。
一陣瘋狂過後,吳戈累癱在地上。
左的五色彩箋被他舉到空,恍惚之間,陸守吳仿佛看到代舞在對他微笑,一切又回到了曾經。
“轟隆隆”
閣樓外,從遠處傳來的悶雷,無情地把他的幻想擊破。現實就是現實,你說它殘酷也好,你說它美好也罷,反正它就是這樣在你面前,它也不會在意你是以怎樣的方式和視角來看他。
“唉!”
陸守吳一聲嘆息過後,他把五色彩箋塞至口,未嚼,而是硬生生地吞咽了下去。
之後,他起身走到西面的架子旁,在諸多木盒翻騰一遍,從其的一個木盒陸守吳取出一節如牛角般的東西,這個東西上布滿黑色和黃色交替的通天花紋。
這東西並不是什麼牛角,而是《本草綱目》記載的通天犀角︰“黑有黃花者為正透,黃有黑花者為倒透,花復有花者為重透,並名通犀,乃上品也”
陸守吳把書案上的那個銅燻香爐拿過來,放在書案央,然後打開把的通天犀角放入其。
他在身上摸索一番,掏出一只打火,哆嗦著,反反復復打了四次,才打著火,湊近通天犀角。
通天犀角好似油料一般,遇火即燃,不過那橙色火苗也僅僅存在一秒,之後一縷青煙緩緩升起,然後清香彌漫開來。
陸守吳坐在椅子上,背對著書案,眼楮在閣樓之來來回回尋覓著,神色之有焦急也有期待。
時間就這樣隨著青煙慢慢消散,夜色不知不覺籠罩過來。
陰雲隨著夜色散開了,天空透淨,稀散分布著幾顆星星,月光透過窗戶照進閣樓。
一絲秋天的涼風吹來,吹散最後一絲青煙,也帶走滿屋的清香,只剩下陸守吳滴落在地上的血的淡淡腥味。
“古人欺我啊!”
陸守吳說罷,他轉身一把拿起書案上的銅燻香爐,緊接著把它狠狠地摔在地上,絲毫沒在意這是傳至唐代的物。
然後,他有走到閣樓北面的書架前,一邊把書架上的書全部扔到地上,一邊喊著︰“既然你們這樣不負責任,留你們何用!”
《晉書》卷六十的《溫嶠列傳》以及南朝宋劉敬叔撰時期的志怪《異苑》記載燃溫嶠在牛渚磯通天犀角照鬼。陸守吳他這是想借助著通天犀角,和代舞來個人鬼交流,可惜現實並沒有給他驚喜。
生不珍惜,死了即使見了面,又能如何!
這次,他一下就把打火打著了火,他從口袋里掏出香煙,噙在嘴里,湊上火,點著煙,然後深深吸一口。
“呼~~~”
陸守吳坐在椅子上,吐出煙氣,右支著腦袋,呆呆地看著窗外稀疏的燈光。
久久之後,陸守吳看了一眼放在門邊的那個銀色密碼箱,眼流露出迷茫來,呢喃地說道︰“長生真的可能嗎?”
他這樣問,心還是期待著長生是可能的,畢竟生命樹組織的“續命液”是那麼神奇,他爺爺就是靠著它一次次從死亡的邊緣挺了過來。
然而,燃犀的失望,令他內心有些動搖,對他們家族世代守護的那扇石門後面的秘密產生了一絲的懷疑——人死了,或許就真的什麼都沒了!
一根煙熄滅,另一根煙接著續上。
陸守吳就是這樣一根接著一根,香煙的交替,宛如他兩個身份的交替︰“陸守吳”和“吳戈”!
當第一聲公雞的叫聲在夜里響起時,陸守吳轉變為他的另一個身份——“吳戈”,他整理一番自己凌亂的頭發,又整理一番自己的著裝,順便把自己的受傷的右也簡單包扎一下。
他站在閣樓里,再次環視後,然後蹲在書堆旁,一拎起一本書,一用打火在點燃書。
火苗,慢慢變大,慢慢吞噬他里的書,一不小心,火燒到了陸守吳的,他吃痛,就把燃著的書,丟到面前的書堆上。
看著眼前的火越燒越大,陸守吳轉身提著那個銀色密碼箱離開了閣樓,離開了這個有他美好記憶的地方。
陸守吳走了好遠,最後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一眼已近化為火海的那座小院。
看著那火海,他腦子里突然蹦出一個詞︰“執念”。他不知道自己這一把火是把自己的“執念”燒了,還是又造了一個“執念”,不過現在都已經無所謂了,他也沒有必要去深究這問題。
陸守吳走到環城路的時候,天已近亮了。他繼續走了一個多小時,終于踫見了一輛車,不過任他怎麼揮和叫喊,那車還是沒停下。
在路邊,他等了有四十分鐘,見車便揮示意讓自己搭個便車,不過陸陸續續有十幾輛小轎車、貨車路過,但是都沒有停下來。
陸守吳此刻看起來有些狼狽,這一夜他折騰的太厲害了。
無奈之下,他只好繼續徒步進城,幸運的是他沒走多久,終于遇到一輛“野雞車”。
“野雞車”的司看起來很穩重、很老實的一個小伙子,但是當車啟動之後,他在陸守吳心的形象徹底改變了,車里響著勁爆的迪斯科音樂,車速超快,這些還不算刺激,最刺激的是他見車就超。
陸守吳現在有些後悔做他的車里,他有些擔心這輛破車跑著跑著就散架了。
“車快就是好。”
當“野雞車”停在括香街路口時,陸守吳不禁感慨道。
“喂~,發啥呆呢!到地方了,趕緊給錢,五十塊!”
司扭頭朝後面的陸守吳喊道。
“五十?這才二十分鐘不到吧。”
陸守吳反問道。
“不說其他的,看你這樣除了我沒人敢拉你。”
說話間,司順便點了一根煙噙在嘴里。
陸守吳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不想與他扯皮,就從錢包里掏出一張五十元紙幣遞給了司,就這樣他一個月六分之一的工資沒了。
“五方人”除了有一個門面,後面還有一個小院。
陸守吳敢走進“五方人”,正在拿著雞毛毯子在屋里掃灰的樂考,就看到了他,看到陸守吳狼狽的樣子,樂考趕緊把陸守吳接進後院。
樂考忙活一陣子,幫陸守吳燒了一大桶洗澡水。坐在澡桶里,吳戈對幫他搓背的樂考說︰“樂考,你先別給我搓背,你去街上給我買件新衣服去,我後天要回西藏。”
“好的!”
說罷,樂考放下收了的搓澡巾,就離開了後院。
澡桶里,陸守吳一邊洗澡,一邊琢磨最近發生的事情。他越想心越是氣憤,先是張耳放了他的鴿子,後是代舞自殺這些事情搞得他腦仁疼。
或許是太疲憊了,想著想著,他竟然在澡桶里呼呼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