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鷗是仁厚長者,郅都是什麼?是西漢最早以嚴刑峻法鎮壓不法豪強,維護封建秩序的酷吏。
郅都在漢文帝時任郎官,為文帝侍從。
景帝時代,郅都當了中郎將,敢于向朝廷直言進諫,在朝廷上當面使人折服。
漢景帝任命郅都當濟南太守之後,濟南郡路不拾遺。
郅都調升中尉之官,首先施行嚴酷的刑法,以致執法不畏避權貴和皇親,連列侯和皇族之人見到他,都要側目而視,稱呼他為“蒼鷹”。
郅都後來因得罪竇太後被罷黜免官,後啟用為雁門太守。
匈奴人听說郅都守衛邊境,便領兵離開漢朝邊境,直到郅都死去時,一直沒敢靠近雁門。
竇太後最後以漢朝法律把郅都處死。
後人把他與戰國時期趙國的廉頗、趙奢等名將並列,被譽為“戰克之將,國之爪牙”。
張鷗不喜歡郅都,但是不能否定郅都的能力,再加上天子器重以及丞相陶青的推薦,郅都返回長安已成定局,他只好說道︰“三公九卿皆無空缺,陶公欲用郅都為何?”
“天子欲用郅都為中尉。”雖然這是陶青的意思,但他還是這麼說。
中尉與現代的不同,又名執金吾,秩中二千石,掌京師門內屯兵,為京師巡邏以備盜賊,皇帝出巡則為前導,乃是列卿之一,貴重顯赫。
郅都任中尉再合適不過。
“中尉陳嘉如何安排?”張鷗問道。
中尉陳嘉兢兢業業多年,又是申屠嘉、陶青的門下,如果不做合理的安排,恐怕不好說。
“陳嘉任御史丞,吾已經同他談過了。”陶青淡淡的說道。
御史丞雖不是九卿之一,但乃是掌副御史大夫,監京內朝臣和南北軍、諸校尉營,也是位高權重之職。
現在的御史大夫是晁錯,陳嘉和晁錯素有間隙,雖然比不上袁盎,但是也不遑多讓,讓他當副御史大夫,能給晁錯摻沙子,他肯定欣然前往。
再想想郅都執乃是法家,晁錯也是法家,但是不要認為這樣郅都就不會找晁錯麻煩。
法家門人執法六親不認,講究的是“緣法而治”、“不別親疏,不殊貴賤,一斷于法”、“君臣上下貴賤皆從法”、“法不阿貴,繩不撓曲”、“刑過不避大臣,賞善不遺匹夫。”
所以郅都一旦擔任中尉,那麼他開的第一炮,肯定是晁錯,因為晁錯私闖丞相府,逼死奏曹,這明顯是目無法紀。
想到這里張鷗看陶青的目光有些不同了,這個老好人,真的是老好人嗎?
要是張鷗來自現代一定知道一句話,那就是會咬人的狗不叫。
兩人又談了幾句,就起身上朝。
••••••••
“古者諸侯不過百里,強弱之形易制。今諸侯或連城數十,地方千里,緩則驕奢易為**,急則阻其強而合從以逆京師。”
“今以法割削之,則逆節萌起,前日異姓王之亂是也。今諸侯子弟或十數,而適嗣代立,余雖骨肉,無尺寸之地封,則仁孝之道不宣。”
“願陛下令諸侯推恩分子弟,以地侯之。彼人人喜得所願,上以德施,實分其國,不削而稍弱矣。”
朝堂之上,晁錯侃侃而談,大有鶴立雞群,獨領風騷之意。
上首跪坐的景帝,聞言眼中露出驚喜的神色,這篇文章比上一篇《削藩策》更加的具備可實行性,畢竟親親相隱,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思想古已有之,而且是大有市場。
縱然是諸侯王有異議,也不敢明確反對。
因為宗族是一個勢力的根本,更是一個人立足、生存的條件。
景帝剛要說話,中尉陳嘉霍然起身說道︰“陛下,臣有問題想要請教晁大夫。”
看這架勢是要干仗的節奏,但是景帝也不好攔著,只好擺擺手示意他說話。
陳嘉見景帝允許,方才說道︰“敢問晁大夫,欲學諸侯小國朝秦暮楚乎?”
“前有《削藩策》,今有《推恩令》,朝廷政策朝令夕改,威嚴何在?豈不令天下人嗤笑?”
晁錯聞言眉頭一挑,不屑的說道︰“只要能夠利于朝廷,利于陛下,縱然是朝令夕改又如何?”
這句話雖然說得十分難听,朝中的眾多大臣都有些不屑,但是還得面上保持贊同,沒錯這就是所謂的大方向,關乎他們自身路線方針的正確性。
陳嘉斗爭經驗及其豐富,當然不會上晁錯當,冷笑一聲說道︰“晁大夫說的極是,但朝廷削奪趙王常山郡、膠西王六個縣、楚王東海郡和薛郡、吳王豫章郡和會稽郡以及更改諸侯王國三十條法令的聖旨已經通過丞相府廷議,現在••••。”
陳嘉抬頭看了一下天空,接著說道︰“現在恐怕已經明旨傳告天下了,覆水難收,更何況天子金口玉言。”
景帝等人听到這一句話不由得眉頭緊皺,顯然也考慮到這個問題。
“哈哈!”
大堂之上響起一陣笑聲,景帝視之乃是晁錯,不由得說道︰“晁卿家為何發笑?”
“陛下,請恕臣擅專之罪。”晁錯躬身說道︰“臣早已預感到此事,因此于早朝之前已前往丞相府取回了那份聖旨詔書。”
“所以陳中尉所擔憂之事,呵呵,大可不必,錯自有決斷。”晁錯輕蔑的說道。
朝堂上眾人又是一驚,誰都沒想到晁錯這麼大膽,不僅擅取詔書,還撈過界去取。
陳嘉都不再言語了,反而看著跪坐在百官之首的丞相陶青,縱然是景帝也不例外。
丞相總攬朝政,調和陰陽,上佐君上,下撫百官,尤其是此時的丞相,可真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現在晁錯踐踏不是某一個人,而是一項制度。
只見陶青撫了撫衣服,跪坐在那里拱手淡淡的說道︰“陛下,晁大夫做的沒有錯,事急從權,尤其是這種事關天下大事的事情,只是••••唉!”
“只是什麼?”景帝奇道。
看到這種情形,晁錯心中不由得一緊,他感覺自己好像疏忽了一些東西。
“只是丞相府奏曹鄭隱因看守聖旨不利,怕陛下怪罪,已經服毒了,企圖自盡謝罪,幸虧發現的及時,雖現在性命無憂,但亦不遠矣!”
“唉!真是可惜了一個勤于王事,盡忠職守的人。”陶青嘆道,眼角甚至流出晶瑩的淚水,不明白的人恐怕還以為鄭隱是他親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