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楚帝國

第二十七章 世界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貳零肆柒 本章︰第二十七章 世界

    天子之學名為闢雍,四水環繞,形如壁環;諸侯之學稱作泮宮,三水環繞,形如半島。時值戰國,是否逾制已不再重要,只是舊郢蘭台形制如此,那壽郢形制必當如此,不然,四十年前白起拔郢的噩夢怎麼也揮之不去。

    熊荊不懂壽郢建制的奧秘,他也不關心這些東西。這蘭台學宮在他看來只是一間古代貴族學校,他來此入學注冊成為一名小學生,要讀七年,方能升入大學。

    “……入學以齒,學生皆有長幼為序,不分尊卑。”安頓下來之後,葛開始新一輪的科普。“德有三德,為至德、敏德、孝德;行有三行,為孝行、友行、順行;禮有五禮,凶、吉、賓、軍、嘉;樂有六樂,為《雲門》《大咸》《大韶》《大夏》《大嗞》《大武》;

    射有五射,為白矢、參連、剡注、襄尺、井儀;御有五御,為鳴和鸞、逐水曲、過君表、舞交衢、逐禽左;書有六書,為象形、指事、會意、形聲、轉注、假借;數有九數,為方田、粟米、差分、少廣、商功、均輸、方程、贏不足、旁要。

    又有六儀……”

    “這麼多!”葛科普的沒完沒了,熊荊以為他說完六藝就結束了。

    “回足下,尚有六儀、三樂、小舞。”蘭台學宮是王家正統教育,葛一臉認真,表情一絲不苟。見熊荊揮手,他繼續說道︰“六儀為祭祀之容、賓客之容、朝廷之容、喪紀之容、軍旅之容、車馬之容;三樂為樂德、樂語、樂舞;小舞為《�舞》、《羽舞》、《皇舞》、《旄舞》、《干舞》、《人舞》。”

    “真要跳舞啊?”後世從未跳舞也不喜跳舞的熊荊聞之張口結舌,他搞不懂古人怎麼比現代人還要嗨,這沒道理啊。

    “敬告足下︰小舞乃小學之舞,大學之舞即六樂。大小舞外,又有……”

    “等等。大小舞是必學,其他舞必學嗎?”大小舞也就罷了,居然還有其他舞。

    “大小舞乃必學之舞,象舞、散舞、四裔舞、天弓舞非必學之舞,然……”

    “你就不要‘然’了。”學跳十二種舞已經很煩了,其他舞能不學就不學、可不听就不听。攔住葛之後熊荊轉口問道︰“就學于此,可以外出嗎?幾日休息一次?宮律嚴苛嗎?”

    “回足下,老僕未聞學宮宮律,休息、外出亦是不知。”葛瞄了熊荊一眼,眼楮眨了眨,最後道︰“只聞前歲有公子不守宮律,逐出蘭台,譴于邊郡,終身不齒。”

    “譴于邊郡,終身不齒?”熊荊沒有被嚇壞反而來了興趣,笑道︰“此公子所犯何罪?”

    “老僕……老僕不知。”想到趙妃的叮囑,葛的眼楮眨得更厲害。

    “那何事是我需要知道的?”熊荊感覺到了葛的心思,對此唯有淺笑。“學宮是否有墨家名士,可否助我造大?”

    “學宮長幼為序,不分尊卑,望足下知之。”葛鄭重道。“老僕所知,墨家也無造之人,學宮亦無精于奇技之士,如果要造,只能外募工匠。”

    “那此事就交給你了。我倦了,你退下吧。”熊荊見問不出什麼,只得打發他走。

    “謹遵命。”葛俯身一拜,低著頭彎著腰退了出去。

    蘭台雖為楚國公族子弟學校,用度裝飾依舊比不上王宮。熊荊與葛對話時,隨行的奴婢便利索的把房間內外清掃整理了一遍,室內的席、帷幕、被服全都換成了王宮的式樣,幾案上鳳鳥餃環薰爐冒出屢屢青煙,蘭草之香充斥鼻翼,那艘帆船模型也擺到了床側,而熊荊愛喝的茶漿,也由奴婢小心奉上。

    倚在幾上,美美的喝上一口茶,熊荊開始下一步的勾畫。

    在這里安心讀七年書他是不樂意的,他只想實現上輩子無法實現的夢想。先造船、再經商,經商之後再造船,然後環游世界,這是總方針。就不知道這個時代木工技術如何,他們莫非是先造殼後造骨?而放樣、尺寸精度,是否全靠工匠的經驗?

    牽一發而動全身,哪怕是造船,熊荊也發現有許多問題有待解決。

    第一個就是尺寸。他習慣後世公制,可這個時代找不到公制,找不到公制的結果就會鬧‘五十石之重’的笑話。陌生的時代,怎麼才能知道一米有多遠呢?總不能去量子午線的長度,然後再除以四千萬之一吧。尺寸頭疼,測量也是個問題。他很早就想做一把游標卡尺,但這需要一些手巧的工匠,還有望遠鏡,還有鐵構件……

    一杯茶很快喝完,薄木板上寫滿了不知所謂的語句。這片寫完,僕人趕緊再遞上一片,再把寫滿的這片放入標有年月的箱子里。類似的箱子很多,它們碼在一間單獨的小屋子里,滿滿當當。

    “敢敬告足下,有客來訪。”進來的豎子拜道。

    “何人來訪?”熊荊有些奇怪,在這里他誰也不認識。

    “學友昭斷、申通、景肥、景缺……屈桓、屈仁、屈損、昭柱、昭石特來拜謁。”學宮給學子分配的寢房並不大,所以站在門口的訪者能听見熊荊問話,這可不是一個人,是一堆人。

    初來乍到就有學友結伴來訪,想到三行里的友行,熊荊整襟起身︰“請諸位公子。”

    進來都是十來歲的少年,領頭的是兩位翩翩公子。一行人頓首以拜,自報姓名。為首的昭斷道︰“詩雲︰有匪君子,如切如磋。我等失禮,請子荊不怪。”

    熊荊貴為王子,昭斷以子荊相稱,顯然是把他當做同學。他笑道︰“子斷兄抬愛了,我不是君子,只是垂發小兒,切磋之說愧不敢當。”

    上午群公子只是旁觀熊荊和屈遂大夫的對答,申通認為熊荊沒什麼不凡,不過是‘宮婢寺人教導的多’,現在熊荊如大人般含笑對答,言語神態無半分造作,看得大家是嘖嘖稱奇,一時間忘了說話。好在一心來看舟舫的屈仁不在乎熊荊是否不凡,他道︰“剛才我等見子荊有一舟舫,形制奇特,緇布為衣,銅甲為裳,不知能否一觀?”

    “……”听屈仁說要看帆船模型熊荊就笑了,再听他說‘緇布為衣、銅甲為裳’,笑容愈發燦爛。他隨即起身,示意僕人拉開客廳與臥室間的帷布,道︰“請諸位學友一觀。”

    帆船實際上是一艘北美縱帆船,熊荊花一年時間,在寺人豎子宮女的協助下制成。對于這種一千多年後才出現的事物,屈仁等人根本就看不懂,所以才會有‘緇布為衣、銅甲為裳’的說法。可他們不是傻瓜,剛才是遠觀,現在細看終于發現了些奧妙。

    “緇布為衣者,是否借風而行?”為首的昭斷大致猜到了緇布的作用,戰國還沒有帆。

    “正是。”熊荊淺笑。“舟行于海,御風方能疾走。”

    “銅甲奇重,以之為裳能浮于海面?”又有人問道。

    銅甲是帆船水線以下的包裹船底的銅皮,目的是防止船底滋生浮游生物、抵抗蛀蝕。對兩千多年前的古人,不管是解釋銅皮銅離子殺蟲,還是解釋阿基米德浮力定律都很費勁,熊荊思緒轉了一圈,簡單答道︰“銅甲單薄,舟可浮于海面。”

    “我大楚有舟師,甲盾皆置于舟牆之上,為何此銅甲置于舟牆之下?”群公子畢竟見多識廣,雖不知一千多年後的東西,但眼界是開闊的。

    “舟師行于江河,而船行于大海。海中凶險,恐有生物鑿穿船底,需置銅甲。”熊荊一不小心把話說大了,眾人皆露驚色。

    “敢問子荊,海中有何物鑿穿船底?”離他最近的昭斷問道。

    “子荊如何知海中有物鑿穿船底?親見嗎?”額頭上滿是青春痘的申通追問,很是懷疑。

    “海之大,倍于陸。陸上生物有五,海則有十。”第一次見面如果誑語,今後的名聲就毀了,熊荊不得不詳細解釋。“陸上有蟲蛀木,海中也有蟲蛀木;陸上蛀木可見,海中蛀木不可見;陸上蛀洞可補,海中蛀洞難補,故需置銅甲防蛀。這是一個原因,二則銅甲平滑,置于船底航行阻力小、船速快,海戰如車戰,船快者勝易,船慢者勝難。”

    也不管大家听不听得懂自己的現代上古話,熊荊詳細解釋銅皮的作用。見他言之成理,想繼續追問的申通一時語塞。也並非所有人都一心挑刺,他這邊剛說完便又人問道︰“海之大,倍于陸?我聞陸上有九州,九州之外為五服,五服之外東有湯谷,西被流沙,南有炎火、北有寒山,此是為天下。子荊制舟行于海,是要尋海上仙人嗎?”

    “尋仙?”熊荊失笑。他想過很多揚名立萬的辦法,唯獨忘記對古人震撼最大的不是四輪馬車、不是弩炮、不是帆船,而是地理。早知如此他就該向楚王獻一副世界地圖。

    他輕咳一下才道︰“仙人于何處我不知,我只知五服之說不對。東有湯谷,湯谷為日之浴池,可九州與湯谷之間,海島眾多,若行舟數月,可見另一片大陸,其寬廣倍于九州天下,傳聞殷人曾浮海東渡,不知是不是那片大陸;

    南有炎火,然九州與炎火之間,有一半島南北長逾兩千余里,東西寬八百里,半島往南,又有島嶼過千,其上物產豐饒,世所罕見;

    北有寒山,九州與寒山之間,先是數千里草原,此北戎居處。草原往北,則是萬里冰原,冰原盡頭方是寒山。彼處冰山浮于海,高則萬仞,上有白熊海豹之獸。”

    熊荊語速甚快,來自後世的地理知識頓時將群公子唬住了。說完北面,他頓了一頓才說西面︰“西被流沙,若極西之地只有流沙,穆天子西游所見又是何人?”

    “穆天子西游至昆侖,見西王母,此為仙人。”昭斷答道,他讀過穆天子傳。

    “昆侖者,流沙盡處之山脈而已。西王母亦非仙人,西域之國女王罷了。王母國若往西行兩千里,有國大夏;大夏再往西行五千余里,有國波斯;波斯再往西行五千里為大海。此海為大陸所環繞,謂之地中海,其南北寬一兩千里不等,東西長近萬里。海之北有國曰希臘、曰馬其頓、曰羅馬,之南有國曰埃及、曰迦太基,諸國南北皆有廣袤之大陸。

    天下九州,縱橫不過五千里,人口不過兩千萬。與世界大陸相比,僅十分之一,人口亦十分之一。今七雄並立,征戰不休,所爭者不過東方五千里蔽塞之地,猶如莊子所言井底之蛙,不知海洋之廣、世界之大,甚為可笑。”

    說到此熊荊環視群公子,人人皆顯錯愕之狀。

    “僅以一縣之力造海船,便可通航至地中之海。海外未必只有仙人,我觀諸國皆無棉花,通航可引種印度之棉花,國人野人皆可著棉衣過冬;我觀諸國粟米皆低產,通航可引種東洲之玉米、之紅薯、之土豆,此作物山地亦可種植,產出倍于粟米,國人野人皆可食,人丁倍增幾十年即可實現;我觀諸國皆無八尺之馬,通航可引入西陸之良馬,其馬高近八尺,重逾千斤。得此馬可耕于田、可戰于野,國之利器也……”

    既來之,則安之。熊荊一心想造船環游兩千多年前的世界,奈何此時的七國君主日思夜想的不是黃金,而是戰爭,他唯有把造船通商的好處一一列舉出來。不列不知道,一列嚇一跳,棉花不說,玉米紅薯土豆真是人口倍增器,阿拉伯馬、西歐混血馬也遠勝他所見的楚國馬——真要弄來了洋馬,裝上馬鞍、馬鐙、馬蹄鐵,縱橫中原不是夢。

    僅僅是介紹歐亞地理,就讓熊荊和群公子心中震撼,熊荊是激動想馬上進獻世界地圖,說不定楚王會支持自己造船航海;群公子卻是顛覆了世界觀,這麼多東西需要時間消化,是以雙方的切磋很快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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