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文君,豎子也!”夜晚的正寢膏燭通明,淖狡正痛心疾首,光線中,他的影子印在側牆上,顯出一塊巨大的暗影。熊啟走後,熊荊又召來淖狡,雖未說出‘嫁公主,以嫡子代秦王’之計,可刺殺之策還是說了,不料淖狡尚未听完便大聲痛罵。
“子荊萬萬不可听其策以刺秦王,此非君子之舉;而此事若泄,秦國必滅楚而後快!”淖狡罵完又大聲進諫,他就擔心大王一時糊涂被陽文君蒙騙了,遂行此卑劣之策。
“刺殺若是有用,那還要戰爭干什麼?”熊荊本就對刺殺之策不太贊同,燕太子丹的下場並不好——荊軻刺秦沒有成功,燕太子丹後來被其父所殺,頭顱獻于秦國。若自己主持刺秦,事發後會如何?他不敢想象。
“子荊何言?”淖狡激動中已不是臣子,而是太傅。
“我說若刺殺可行,何必有戰爭?”熊荊再次重復。他隱隱有一種感覺︰便如希特勒,怎麼刺殺都是死不了的,這便是天命。人能逆天命而行嗎?或許能,只是天命依舊,就像黃河,或是沿舊道奔流入海、或是奪淮入海、或是奪濟入海、或是決堤泛濫,後化作無數細流入海……,它總是要入海的,非人力所能更改,更不是凡人能夠想象。
“如此便好。”淖狡終于松了口氣。他補充道︰“陽文君此人,家中多三晉門客。其為太宰,必生事端,請大王……”
“我已諾。”小人物答話只能‘唯’,只有大人物能應‘諾’,故稱一諾千金,而不是一唯千金。身為楚王的熊荊已經諾了,君無戲言,這是無法更改的事實。“你看看這個。”熊荊把熊啟給的那疊錦帛交給淖狡,“秦國之秘,皆在其上,真想不到居然有如此多內奸!”
熊啟的出現一改秦楚間諜戰秦國壓倒性的優勢,此來他把被秦國侯者收買控制下的楚國間諜全錄在錦帛上。有大臣、有官吏、有嬪妃、有謀士、有匠人……,淖狡從看到高庫伯南的名字開始就驚的瞪直了眼楮,他抓著錦帛問道︰“大王,此、此何來?”
“有人自秦國送來。”熊荊還是沒有提及熊啟,“正因如此,我才讓陽文君做了太宰。”
“此秦人離間之計否?”淖狡目光又落在薄薄的錦帛上,復又再看熊荊,里面有太多他認識的人,比如他極為信任的門客 、以及素來寵愛的兩名美妾。他忽然想到了江邑之戰,不由目光盡赤,大罵道︰“豎子!豎子!豎子!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