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不想設置防盜, 無奈為之。防盜時間過後,就能看正常內容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
董夫子青袍雅潔,執帛書站在堂上誦詠古詩, 阿平和阿離跪坐在席案,執著木牘, 搖頭晃腦跟著學習。
午後,阿離心思全不在學習上,他昏昏欲睡,趁夫子不注意,偷偷用木牘支住下巴。
阿平坐得還算端正, 但也心猿意馬, 讀至綠竹猗猗, 他抬頭瞅眼窗外的竹林, 看到一只白粉蝶停在窗欞上。
董夫子教書有個缺點,他很容易陶醉在詩文里,而忽略了他的學生。此時他沉醉在詩歌中,恐怕眼前看到的是彎彎的淇水岸, 綠竹連綿,心思早不知飛往哪去了。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窗欞上的蝴蝶拍拍翅膀, 輕盈飛走了, 阿平覺得它肯定是從油菜花田里出來, 順著風飛到他眼前,而此時又將隨風而去。
“瑟兮�g兮,赫兮�I兮。”
夫子他終于抬頭看了眼學生,發現阿離雙眼都快眯成一條線。
“阿離,站起來!”
發覺被點名罰站,阿離只好無奈站起,執著木牘,用沒有起伏的聲調,跟隨學習。阿離不懂這些詩句的意思,只要能記下就行,董夫子也不強求太多。
見阿離罰站,阿平提起精神,認真對待,听董夫子講解詩句的意思,阿平想,有匪君子這說的不就是他兄長莊揚嗎。
悠閑的午後,莊蘭在母親屋中學刺繡。刺繡這門學問,對她而言太過高深。莊母在繡架前優雅繡花,莊蘭捧著繡框,用針胡亂戳著,明明花了朵花,卻繡成一團不明物體。“呀。”輕呼一聲,抬頭看母親仍在專注刺繡,莊蘭噓口氣,將指頭含在口中,她扎傷了食指。
莊母平日沒其它嗜好,精神好時,會給孩子們納鞋子、縫衣服。莊母文靜,生的兒子性情頗類似她,唯獨莊蘭,竟是和父母都不像,仔細想想,可能像她叔父。那可是一個令人非常頭疼的人。
低頭吮去指頭上的血滴,莊蘭無精打采,捏著針線,苦惱想著得挨多少扎,才能練就母親這樣的技能,繡出一朵漂亮的花來。想想就令人難過和絕望。
“出去玩吧,別跑遠了。”
莊母抬頭看眼女兒,見她愁苦著臉,也知道將她關在房中,不亞于坐牢。听得母親這句話,莊蘭瞬間綻出笑容,高興地保證說︰“阿母,我不亂跑!”拋下繡架,立即奔出屋外,仿佛一陣風般。
劉母無奈搖頭,雖然她常責備莊蘭,然而她對每個孩子都很疼愛。心想,要是真如揚兒所說,生性如此,無法強迫,日後長大了多給她些嫁妝,以免被婆家嫌棄。
莊蘭飛也似地跑到院子里,沐浴在陽光下,她舒展腰身,覺得一切美好依舊。院中只有阿荷一人,阿荷將雞籠中的小雞捧出,放入竹筐中。先前可愛的小黃雞,已經長出灰褐色的羽毛,個頭大了一倍。莊蘭蹲在一旁看著,托著腮幫子。她怕很小又毛絨的動物,覺得好奇,但不敢摸。小雞仔們嘰嘰嘰嘰叫喚,阿荷一抓一只,絕不落空,將它們全部挪到竹筐中。
“要抓它們去哪里呢?”
“到屋後放養。”
“哦。”
莊蘭不想跟隨了,她知道小雞崽放養在屋後,過些日子去看,就都變成了大雞。還是小黃雞最可愛,然而它們好會吃,吃了那麼多米糠,自然是要長肉給他們吃。
阿荷提著裝小雞的竹筐前往屋後,莊蘭朝山茶花走去,她知道午後,兄長時常在水池邊讀書。
果然,遠遠便見到水池旁晃悠的竹筍,隨即便在山茶花後,找到了兄長。
莊揚在水池邊鋪張竹席,還搬來一張書案,他低頭在書寫著什麼,專心致志。
莊蘭突然不想去打擾兄長,她遠遠看著,悄悄離開。
莊蘭離開院子,沿著石路走至河畔。莊母叮囑她不許跑遠,她就在附近活動。
她摘了路邊一朵藍色的打碗花,別在耳邊。歡喜跑過木橋,去找犬子。
犬子正在屋外編織兔籠,他編織的兔籠簡單粗暴,用竹材做胎,再捆上竹籬笆,四四方方,可以容納兔子和兔草,並且有一個蓋子。看著像一個竹箱子。
莊蘭過來時,犬子已經編好兔籠,正在給兔子挪窩。
“阿弘兄,怎麼有小兔子呢。”
莊蘭一來就看到兩只小白兔,十分驚喜。
“買的。”
犬子提起兔耳朵,將毛茸茸的白兔從竹筐挪到兔籠。
“我可以摸它嗎?”
“可以。”
莊蘭迅速摸了下白兔的背,軟軟的,小兔仔好小,只比莊蘭巴掌大點。
“阿弘兄,我去拔草給小兔子吃。”
莊蘭興致勃勃往草叢里跑,便開始拔草。她胡亂拔草,很快拔來一捧野草。犬子對野草做了檢查,都是兔子可以吃的草。
“你喂過兔子?”
“嗯,以前家里有,不過是很大的兔子,有這麼大。”
畢竟生活在鄉下,莊蘭見過許多家禽家畜。
莊蘭將兔草放籠子里,兩只白兔見到草顯得很雀躍,不停進食,莊蘭蹲在一旁看著。
“阿弘兄,我以後每天都過來喂兔子可以嗎?”
“可以。”
犬子想她還不是經常跑來看小豬,幾乎每天都要往西岸跑。
來西岸的不只是莊蘭,這日午後,董夫子教完書離開張家,阿平和阿離立即奔往湖畔,兩個孩子你追我趕。奔跑過木橋,來到西岸,遠遠喊著︰“弘兄。”
犬子有時在莊家院子教他們弓箭,有時則在西岸。
西岸開闊,練弓箭時,犬子拿來一個陶瓶,擺放在地上,為了防止射入壺的箭躍出,犬子在壺中裝沙土。阿平等人比賽,看誰射入瓶的箭最多,算誰贏。莊揚有次看到,笑說這是投壺,還問是誰想出來的。
孩子們比賽弓箭,大人們則過來圍觀,十分熱鬧。
三個孩子間,射術最好的屬阿離,其次是莊蘭,末名是阿平。
他們站在十步外投壺,阿離十支箭能進五支,算是很好了。
孩子們將陶瓶中各自的箭取走,在旁清點,阿離歡喜說︰“我最多,你們在我後頭。”莊蘭說︰“哼,你比不過阿弘兄。”
“听說這個孩子百發百中。”
“是啊,阿弘,快射個看看。”
圍觀群眾七嘴八舌。鄉下沒什麼娛樂,來圍觀的多是莊張兩家的僕人。
犬子听著眾人起哄,並不打算做表演,他不愛顯擺。
到眾人散去,西岸只有他一人時,他才從陶瓶處測量,走出三十步,而後拉弓射箭,木箭一只只飛往陶瓶,箭無虛發。
劉母叮囑過犬子,不要在人前逞能。想來是覺得兵荒馬亂的年代,若是射術好,只怕要遭強征,給送到戰場去。這樣的擔慮也不無道理。
然而能耐這種事,很難掩藏,不久關于西岸劉家小子是位神弓手這事,竹里無人不知。出名後,也有好處,竹里那些熊孩子們,再不敢招惹犬子,尤其是阿提和阿季,從對岸走過,見到犬子都戰戰兢兢,深怕他突然尋仇,一箭射出,他們就命歸黃泉了。
寧靜祥和地日子,一日日過得很快。
犬子每日干農活,打獵、捕魚,憑借技能,再沒挨過餓。
屋前晾曬的魚干,也越來越多。
犬子摘下兩串,裝入竹籃,約莫二十尾魚。劉母拿來一塊舊布,將竹籃蓋上,叮囑犬子︰“你別從村中路過,走旁邊的小道。”
劉母怕犬子這次去豐鄉,遇著他舅母或者他表哥,會打起來。犬子背負弓箭外出,她不怕犬子被人欺負,反倒要怕他把人射傷。
犬子應聲好,提起竹籃,揣上一個豆餅便出發。他要去豐湖拜訪王叔,來回得走一個多時辰。
豐湖四周荒蕪,除去王瘸子,沒再住其他人,在豐鄉聚落之外。
少年犬子腿腳好,一路不停歇前往豐湖,遠遠看到豐湖雜草叢中一棟木屋。犬子走至屋前,發現木屋門緊閉,他在門外喊︰“王叔。”木屋內沒有人回應。
犬子推開木屋,里邊果然空無一人,不過灶台上的鍋還熱著,掀開鍋蓋發現是熱水,里邊沒煮任何東西。將竹籃放在屋內,犬子把房門再次關上。他到豐湖尋找王瘸子,往時他常在那邊狩獵水禽。
果然在湖畔見到一個瘦高的熟悉身影,犬子歡喜喊叫︰“王叔!”
王瘸子聞聲回頭,拄杖快步趕過來,激動叫著︰“犬子嗎?”
犬子奔跑過去,停在王瘸子跟前,樂呵呵笑著。
“小子,我听說你搬去竹里,還打算去看你呢。”
“就是我腿腳不方便,不錯,你小子還能惦記著我。”
王瘸子一臉胡渣,臉龐消瘦,身上衣服髒污,他伸出大手,拍拍犬子的頭。
“王叔,你看我的弓。”
犬子笑語,解下弓箭,遞給王瘸子看。
“不賴,是張好弓。想當年你王叔拿的可是一張霸王弓,兩個男子都拉不開。”
王瘸子感慨著,深覺命運多舛。他將弓箭遞回,看著犬子,欣慰笑著。
犬子在山茶花團簇、紅綠嬌艷中,見到穿素色衣袍的莊揚,他愣了一下。
“犬子,這邊來。”
莊揚微微笑著,引著犬子來到水池旁,茂盛的山茶花仿佛一道屏風,將兩人與院中的僕人阻隔開。
犬子來過數次莊家院子,還是第一次走到水池邊,他並不知道山茶花後,是一處水池,清幽且美麗。
帛片在手中捏久,帶著人的體溫,犬子將它遞給莊揚,放在莊揚掌心。莊揚接過,打開帛片,見上面寫了一個“弘”字,字跡勇健。
“你的名字叫劉弘,“弘”有廣大、寬宏的意思,這是一個很好的名字。”
莊揚拾取一枝小樹杈,在地上寫出一個大大的 “弘”字給犬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