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三餐四點的供著你讀書，你學了什麼？”
“就學了畫這些風花雪月的畫嗎？”
王夫人本來不想訓斥兒子，如今自己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寵都寵不夠，如何舍得？
但是賈寶玉的做法讓她太過于失望了。
“娘，為什麼？您有什麼不滿可以訓斥我，兒子听著。”
“您糟踐我的畫，是為什麼？”賈寶玉痛心入骨，這是自己耗費了多少心血畫的。
雖然還未完工，但是終于有點模樣了。
“為什麼？不看你干的什麼好事？科舉不參加，讀書不上進。”說到這，王夫人看到兒子的臉色發白。
忽覺自己說的重了，于是放緩了聲音。
“我的兒，你沒有一點功名，以後如何能夠成家立業？”
“讓你父親知道了你只畫這些無用的畫，仔細他捶你。”
賈寶玉抬起頭，眼中帶著一絲倔強“娘，功名固然重要，但人生豈能只有功名？我的畫，我的詩，那是我的心血，我的靈魂。”
“跟功名利祿何干？我只要做一輩子富貴閑人就好了。”
“您為什麼要毀了我的畫？”
“您是要毀了我的理想和追求嗎？”
賈寶玉反而勸說母親，一個沒有理想追求的人，不就是一具軀殼嗎？
自己要一具軀殼干什麼？還不如出家一身輕松。
看到賈寶玉眼中跳動的痛苦，王夫人退縮了，她不想過多的教訓兒子了，她怕反而折了孩子的志氣。
兒子還小，他還是一個少年郎，有過多不合實際的想象，
男孩子都成熟的晚些，待再大些，自然就懂得男兒的責任。
反而是今日之事，更加棘手一些。
王夫人隨即轉移了話題，
“寶玉，襲人是不是爬床了？”
“你說出來，母親幫你處置了她？”
賈寶玉猛的一愣，忽然他臉皮發燙，臉上有了羞艿之色。
他看了一眼襲人。
怎麼回事？這種事也要說也要問？
襲人只是低著頭，沒敢回應。
“這個……這個……”賈寶玉吞吞吐吐，這事他就不能自圓其說。
不能真說誰爬床吧？那母親如果真處置襲人了，不是害了她嗎？
所以賈寶玉選擇了否認。
“母親，沒有的事。”
“您听錯了。”
“那麝月呢？”王夫人繼續追問。
賈寶玉連忙搖頭。
王夫人又連著問了幾個丫鬟，賈寶玉頻頻搖頭。
他都有點懵了，怎麼能一個個點名？
問完了，王夫人欣慰的一笑。
“很好，這些都是好孩子，我的兒，只要她們伺候的好。”
“該安排的娘定會好好的替你安排。”
說到這兒，王夫人看了一眼賈寶玉手里的畫，冷笑一聲。
站起身來，對著賈寶玉跟襲人說了一句，“以後你們要好自為之。”
說完，王夫人抬腿往外走。
襲人沒有理會賈寶玉疑問的眼神，她亦步亦趨的跟上了王夫人的腳步。
王夫人走到外面看了一眼跪著的丫鬟們，一個個惶恐不安，
沒有人匯報了是嗎？
眾丫鬟鴉雀無聲，仿佛等待裁決的罪人。
“來人，堵了那個丫頭的嘴，給我帶走。”
“扔給她老子娘，就說府里不要了，”
“身上染了病，還混在這里裝伺候。”
王夫人怨毒的命令一出口，跪著的丫鬟們渾身冰涼。
這是要了命了。
不但扔出去還得安個罪名。
眾人順著王夫人的手指一看，
天吶！是晴雯。
晴雯臉色蒼白，驚詫莫名，她覺得無比的荒謬。
看到王夫人過來，自己已經無比低調了。
因為她知道王夫人不待見自己，自己曾經教訓一個偷嘴的小丫鬟，被王夫人撞見了。
當時王夫人的眼神就很可怕，如今這是要置自己于死地了。
自己哪還有老子娘。
只有一個爛糟污的表哥娶了一個同樣爛糟污的老婆。
晴雯猛的跳起來，緊跑兩步，邊跑邊喊，“夫人，冤枉吶！”
就要給王夫人磕頭，奈何王夫人毫不留情。
“人人都喊冤，莫非當我處置不公？”
“還等什麼？拿下！”王夫人瞪了兩眼動作遲緩的婆子。
“難道還給她反抗的機會，我看你們也是老的走不動了嗎？”
此話一出，婆子們如何不知道王夫人這是鐵了心，四五個人，一擁而上就把晴雯堵了嘴扭胳膊拿下。
晴雯兩眼含淚，拼命扭動著掙扎，想著能掙脫了口中的東西。
奈何自己人單力薄。
被婆子們拖拽著離開的時候，她似有所感，眼中帶著一絲哀求回頭看去，只見賈寶玉站在門口，怔怔傻傻。
其他平日里姐姐妹妹叫的歡的丫鬟們，一個個把頭低下，似乎為了不看到自己的慘樣。
晴雯心中明了，她們的心中或許有同情，但更多的是恐懼，害怕自己也會落得同樣的下場。
沒準還有自己平時管教過的丫頭，此時反而暢快如意，心里不定怎麼叫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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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王熙鳳看不下去了，她吩咐一旁的丫鬟，“把晴雯的東西拾掇一下，一氣讓她帶走吧！”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忍，但王夫人猛的一瞪她，讓她心頭一緊。
“不用了，能給穿著身衣服走就是給她的體面了。”王夫人的聲音冰冷，
“要不是怕髒了別人的眼楮，就該扒了她的衣裳，光著身子走。”
“那些好東西還是留著給好丫頭吧！”
王熙鳳心頭發麻，這個姑母何時如此刻薄了？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呀！
賈寶玉手里還握著那幾張殘畫，呆呆看著眼前的一切。
感覺像是一場噩夢，這是真的嗎？
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他覺得自己的人生天翻地覆。
這時王夫人的聲音隨著風傳來，冷冷的，寒徹入骨。
“好好的伺候二爺，否則你們就是下一個晴雯。有一個算一個，我不管你們有多大的臉面。”
“但凡敢給二爺抹黑一丁點，我定會讓你們淒慘百倍。”
說完這幾句話，王夫人手里的佛珠極速轉動。
心里的經文一遍遍碾過，我佛慈悲！
這時，王熙鳳不想在這兒停留了，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但她也不想觸霉頭，不得不請示一下如今喜怒無常的王夫人，
“姑母，我得去三姑娘那兒去看看。”
王夫人睜開雙眼，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王熙鳳，
“你不說我都忘了，還有一個刺頭三丫頭。”
“那兒我就不去了，省得有人說我容不下庶女。”
“你只知道，府里只需要風花雪月，柔順端莊的女孩，不需要刺頭。”
“另外你不要厚此薄彼。二丫頭，四丫頭那兒也都轉轉吧！”
說到這兒，王夫人的目光變得銳利。
“否則別處都不查，不顯得我太教子無方了嗎？”
同時警告了王熙鳳一句，
“你記得你姓王！”
“人得有立場，想八面玲瓏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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