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妖!
古代社會官府打板子是很有學問的。
這種“學問”其實就是撈偏門的一種手段,是官府差役佐吏的灰色收入之一。
打板子,共分為為三個階段
一、打,這個打的意思在執行者耳中就是上面發話了隨便應付一下就得了,不能真把人傷著,故而衙役們一般就會隨意應付了事,但要是老百姓沒錢賄賂他們他們也會讓人長個教訓。
二、著實打,這個就有些較真的意思的了,通常就是規規矩矩打完板子不加料,也不減料,這個就得花錢了,要是不花錢沒個半年起不來床。
三、用心打,當這三個字出現,那就是官府要取你的性命了,衙役們會用盡平生所學將將你當堂打死了事,即便花了錢也就是留個全尸而已。
為了避免被圍觀者看出貓膩,在打法上衙役們也是苦練技藝,這是差役們吃飯的一種本事,例如在“打”和“著實打”上,他們為了迷惑觀刑者,會將受刑者打的皮開肉綻看起來鮮血淋灕慘不忍睹,可其實都是皮外傷抹點金瘡藥也就行了,第二天就能下地走路了。
但在“用心打”上他們又恰恰相反,打的看起來謹小慎微沒有力氣,外傷似乎也不怎麼重,可內里衙役們手上就用了暗勁,在無聲無息間讓人見了閻王。
現在吳班頭一伙謀劃著掙王家的銀子,自然就用了最簡單的一個“打”字訣來應付道德先生周正然。
而整個衙門里的佐吏們哪怕是知道其中的意思,也不會來揭穿。
畢竟是撈錢嘛,吳班頭總少不了他們的一份。
就連典簽也覺得官司到了這份上,保住錢五,撈點錢就行了,故而他也不再出聲了。
所以當官做到周正然這樣什麼都不知道時,就已經落了下乘。
可偏偏就在吳班頭他們即將動手之時,全姑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貿然就當堂向自己的情郎求起了情。
小姑娘救人心切,卻忘了這是大堂之上,尤其還是一位理學先生面前,這不就是赤裸裸讓自詡清正的周府伊臉上掛不住了麼。
“你當真輕浮!來人,既然這全姑要以身代受本官就成全了她,給我打二十大板,王生數量不變!”
全姑此舉無疑是在不知不覺間挑釁了周正然的官威,這讓他怎能不怒。
一時間衙役們再度愣在了當場。
吳班頭也是心中腹誹老大人啊,哪有這麼干事的,不夸人家有情有義還則罷了,卻還要一起打板子,這麼個小姑娘膚白貌美的,一頓板子下去那就沒了半條命了……最重要的是這頓板子可就讓全姑以後很難抬頭了。
不過此時也由不得他們了,也只能看在王生家錢的份上多照顧照顧吧!
隨即又上來兩名衙役架起全姑到了院中準備用刑。
“老爺,使不得啊,我女兒身子骨弱,挨不了板子啊!”
“我們老兩口願意代受啊”
全父全母此時叩頭不止哀求起來。
一旁的圍觀者里,有幸災樂禍者,有同情者,也有義憤填膺者,更多的是默然無聲的畏懼。
楊蟲兒義憤填膺了,他卻也不敢貿然出手救人,真要是那麼干可就害死的人多了。
就連那原告錢五這老流氓,听到全姑要挨板子,也覺得有些心疼了。
“用刑!”
周正然一臉冷漠將令簽甩了下去。
這種時候他的眼里容不得半點沙子。
“啪啪啪!”
“哎吆啊哎”
王子璐首先受刑,板子打起時哀嚎不已。
到全姑時,吳班頭或許是良心過不去,微微對著行刑的衙役給了個眼神,二人會意,也沒剝全姑的褲子,就著衣服裝模作樣的打了起來。
老全家做生意還是攢了人品的,況且今天的事是怎麼回事眾人也心知肚明。
“哼這幫家伙真以為我看不出其中的門道麼,一個女子竟然能讓我全衙佐吏都如此失態,當真可惡!”
由于衙役照顧的太過明顯,這次全姑的二十板子就連周正然這樣的人都看出了端倪。
庚寅看著全家三口頭頂的死氣愈發濃郁,再看那府伊頭頂殺氣也更加彌漫了,他深知這幫衙役也有些弄巧成拙了。
“這府伊有些過了”
庚寅這樣想著就準備要出手幫一把了,作為新世紀的人,他對這套視女性如衣的老古板理學是深惡痛絕的。
四十大板,哪怕是放水,也打的王子璐疼暈了過去。
全姑這邊更是暈了兩次,好在大家照顧,確實除了衣服上現了血色外,外傷都控制的沒有。
一時間大家都對全姑這幅模樣有些心疼不已了。
“大人,四十大板二十大板)分毫不錯已經打完。”
看著滿堂之人居然都開始同情全姑,周正然居然失去了理智。
“哼,不尊禮法,私自幽會,百般抵賴,這等豈能輕饒。”
“來人,再與我絞去她的頭發,脫了她的鞋子,堂前示眾,將這全姑發配官賣!”
周正然雙目間此時已盡是冷酷之色。
“什麼?”
一時間滿堂眾人無不驚呼。
“大人這可使不得啊”
哪怕是黑官典簽,此時也連忙起身勸阻起來。
“這聞所未聞啊,府伊大人要慎重啊!”
一旁的刑名師爺連忙低聲道。
“狗官!”
楊蟲兒一听此言當即怒聲低吼起來。
要不是這里是官府,他怕是早就殺上堂去結果了周正然。
庚寅已經麻木在了當場。
天下居然還有這等事?明明是受害者的一家卻因為所謂子虛烏有的禮教問題就要受此刁難,關鍵是現在居然還要將其收官發賣!
“這是人干的事?畜生也沒這麼干啊!”
庚寅頓時怒從心頭起,周身驟然間升騰起了一股殺氣,是的,他也動了殺心,不過是對堂上這個道貌岸然之輩。
“我意已決,爾等無需再說,必要拿這淫婦以儆效尤!”
“府尊大人,全姑乃正經之家的女子並無大罪,怎能收官發賣,這不合大周律啊。”
刑名師爺再度開口勸道,作為跟隨周正然有些年頭的老幕僚,這種事他都看不下去了。
“老爺,師爺說的有理啊,板子已經打了,罰也罰過了,豈能將人家再發賣?”
堂上不止有典簽,還有主簿,此時也忍不住開口勸道。
堂下百姓們除了看全家笑話的,也都低聲議論紛紛覺得老爺太過了。
雖然大家是低語,可混在一起就顯得更加嘈雜了。
下屬的求情,幕僚的同情,讓周正然覺得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居然為一女子不顧體面,當真可惡!
“老爺我家女兒冤枉啊……”
全父全母驟然聞听此言當即悲呼一聲,就雙雙暈厥在地。
王子璐更是趴在地上哀痛交加。
全姑聞听判決,登時雙眼無神,又看著暈厥的父母不由悲從心來爬著向老兩口而去……
一時間堂下紛亂不已,有有想上去施救的也畏懼官威,不敢上去。
“休得多言,本官心意已決,退堂!”
周正然一臉怒氣甩袖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