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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四章,老國公很難為情

類別︰ 作者︰淼仔 本章︰第四百二十四章,老國公很難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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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觀走進帳篷,見到陳留郡王幾個人站著,把龍三圍住,龍三說得正在興頭上面。他手中一件亂七八糟的衣裳,花樣不叫花樣,紅的金的都有,襯在淺色衣裳上不成比例沒有章法,又晃眼楮又別扭。

    王爺冷笑︰“你拿件破爛流丟衣裳,干我家什麼事情,要你說我家!”

    出其不意的,龍三噎住。他正比劃王府里逛得好,見到蕭觀總有些面上抹不開,像在背後說自己直進直入,算不恭敬他。

    但事實上呢,龍二龍三沾福姐兒的光,是蕭戰邀請上門為客,也就是直進直入。

    怔一怔神,就要解釋,蕭觀從衣裳底下,把龍三合著的兩只手找出來。龍三的兩只手合在一起,一只拿著衣裳,這是間中把加福畫的梅花再亮出來,無意中蓋到酒袋上面。王爺是聞酒味進來的,鼻子尖,找的就是這東西。

    不客氣的把酒奪到手中,龍三也不敢不給他。蕭觀嗅上一嗅,樂開了懷︰“是我家的酒,沒錯!”

    一仰脖子,往嘴里就倒。羊皮袋里本就只有一半,還是龍二龍三為對老國公和兄弟們顯擺才能留下,等到龍三回過神,半袋子酒已經讓王爺抽了個干干淨淨。

    他還意猶未盡,抹一把嘴上酒液,往嘴里再倒,倒不出來,又把袋口沾的酒漿舔舔。都是一處打仗,大碗傳酒你一口我一口不在話下,這把別人喝過的地方吮吸,也沒有任何別扭。

    見真的一滴子再出不來,蕭觀對龍三瞪起眼楮,質問道︰“你上京去,就為偷我們家的酒?”龍三早就心疼的目瞪口呆,內心悲呼我的好酒啊,對姐丈和兄弟們我都沒打算倒干淨,還想余幾口自己慢慢留滋味。您…。您這簡直是強盜行為!

    就這王爺還要盤問,龍三憤然︰“我正大光明得的!”您家小王爺主動送的不是。

    蕭觀眼楮更瞪︰“你當我傻,這是我家的家釀!”兩只手駐到腰上,把個腦袋往前頂著,一只手上的皮袋就掛到大腿旁邊。

    對著龍三的怒目,王爺更加憤怒︰“說,哪里來的!”

    “豈止是一袋子酒,又怎麼樣?在您家里我喝了多少。”龍三說過,後退一步,尋思王爺這姿勢好生面熟,就是想不起來還在哪里見過。

    退後些,更安全,也免得同他吵架噴一臉口水。

    他的回答讓蕭觀相信,王爺獰笑︰“我就說嘛,你不當賊……”龍三陰沉著臉︰“您府上請的我,”把個臉盤子一晃,得瑟地道︰“還是上座!”

    梁山老王是告老在家,不再是威風凜凜的主帥。龍三是蕭觀所管轄的陳留郡王的將軍,老王這就平易近人,有敬重袁訓,也有拉攏龍二龍三,讓他們回去听話的意思,他們是客,自然上座。

    “放屁!胡說!瞎放你的屁!”蕭觀听到不信,這和他以前見到的威嚴老爹就不是一個人。痛罵三聲,氣勢洶洶逼近︰“我家的誰吃飽了沒事情干要請你?”

    眼角又見到破爛流丟衣裳,蕭觀覺得自己明白。不懷好意登時全到他的大臉上,王爺壞笑︰“看看你的衣裳,我知道了,是你家表弟帶你去的我家。看看你的衣裳,我早應該想起你和你家表弟打得火熱。看看你的衣裳,”

    大紅大金,跟小倌兒館里出來的一模一樣。

    他只字沒提小倌兒,但從陳留郡王開始一听就知道。陳留郡王、龍氏兄弟一起翻臉,陳留郡王沒好氣道︰“王爺,那是您的兄弟!”

    大倌兒能比小倌兒好到哪里去?

    小倌兒是不好營生,你也一樣。

    “哈哈,”蕭觀得了意,喝到肚子里的家中好酒開始作怪,搖頭晃著腦袋,把個大拇指對自己一翹,宣稱︰“我的比他的大,所以我是大倌兒!”

    這話不難尋思,一听就明。陳留郡王和龍氏兄弟一起氣壞時,王爺端起下巴,細細揣摩著︰“難怪老爹南征北戰幾十年,他就是有能耐。打小兒給我起名字,都知道為我佔上風。”

    這個人,喝光自己的酒,還要把小弟貶低。龍三徹底火了,沖口而出︰“是您家小王爺請我們去的,送行的時候給我這一皮袋,也是他的盛情。”

    “我兒子?”蕭觀再次眉開眼笑,渾然忘卻他自己說過的,送酒給龍三的是小倌,王爺樂滋滋︰“有兒子真好,知道老子饞京里酒菜,這就送來。”

    龍三欲哭無淚,向陳留郡王求告︰“姐丈,王爺是不是罵我?”兒子給他送的酒,敢情我這一路緊趕回來,就為給他送酒?我是你兒子嗎?

    陳留郡王輕咳一聲︰“王爺此言差矣。”

    蕭觀一揮手,把他後面的話打回。王爺興頭了,邊說著︰“不差,”邊追問龍三,哈哈打得震天響︰“哈哈,我兒子好不好?”

    龍三撇嘴︰“好。”見天兒跟在我們家福姐兒後面轉。

    “我兒子活潑不活潑?”

    龍三黑著臉︰“精力十足。”暗笑︰是加福的好驅使。

    “我兒子高不高?”

    龍三把蕭觀上下打量,忘記他才幾歲不成?

    蕭觀摸摸鼻子,把這個問題讓過去,繼續道︰“我兒子鼻子像不像我?”

    “我兒子眼楮像不像我?”

    “我兒子吃飯像不像我?”

    ……

    龍三的回答已經奄奄一息,活似再讓王爺問幾句,他話多傷氣就要西去。而陳留郡王和龍氏兄弟面面相覷,有問孩子把吃飯淨手全問到的嗎。老八龍懷城喃喃︰“一個兒子就是金貴。”

    蕭觀面皮抽動,暴跳如雷︰“一個怎麼了!我爹就我一個,我何等的能耐!”陳留郡王側過面龐,一臉的不忍觀看。

    見過剛愎自用的,沒見過把剛愎自用放在吹自己上面的。

    這位王爺調兵遣將倒不剛愎自用,他的一點兒自滿全在他自己臉上。幸虧臉大是家傳,不然那臉上堆不下。

    龍懷城招架不住,抓住他的話尾巴趕快道︰“您不但是能耐,您還能喝酒,現在酒全讓您喝光,我們可就第二口也沒有。您請回大帳去吧。”

    龍氏兄弟一起用希冀的眼光投過來,都是眼巴巴一個意思,您請回,這里廟小,呆不下能耐大菩薩。

    酒?

    蕭觀讓提醒,把手上皮袋再晃動,送到耳邊听听,遺憾地道︰“說半天的話也沒再控出幾滴,還真的沒有。”想到龍懷城還說他盡興,蕭觀對龍三又是指責︰“既然我兒子送你,我兒子多大方,你怎麼不多帶回來。”

    龍三很想拿腦袋撞牆,就是這里找不到牆。大叫冤枉︰“也沒多送是不是?只給一袋子。”

    王爺听過歡喜不盡︰“好兒子,會把家,不是什麼好人,一袋子都嫌多。”龍三瞪著他的大嘴,從大嘴往下移,瞪到蕭觀的肚子上。

    再少給點也真不錯,至少你喝不到。

    蕭觀看得懂,但他會難為情嗎?毫不臉紅,毫不羞愧,說一聲︰“給。”把個空皮袋往龍三手里一塞,大步往帳篷門走去。

    陳留郡王等無聲松口氣,這騙酒的總算離開。見守帳篷兵打起簾子,蕭觀一腳帳內一腳帳外的時候,驟然回身,面上風雲再起,喝問龍三︰“你在京里和葛通聊過沒有?”

    龍三納悶兒,葛通稱王的心路人都知道,王爺肯定不答應,但你問我,我也左右不了他。就說︰“見過一面,沒聊過。”

    估計這一塊兒內營里都能听到王爺的咆哮︰“想瞎他的心!失心瘋病沒藥醫!想在我眼皮下面挑事端,等我見到他,讓他休想!”

    葛通不在這里,陳留郡王和葛家也沒交情。都知道蕭觀這是吼給大家听,敲山不一定震虎,一把子先都震震。為哄他趕緊走,一起答應他︰“是。”

    “還有項城郡王!不要臉的東西!請罪折子寫十幾個皇上才放過他,月底不回,下個月就回。都不許學他!”

    龍氏兄弟為送神,道︰“是。”

    蕭觀最後把東安、靖和二世子也大罵幾句,還是聲聞十里的高嗓門兒︰“老子英雄兒好漢!東安郡王也罷了,靖和郡王也罷了,打仗不慫,偏生出一對膿包蛋,看我好好收拾他們!”最後一個字干淨的吐出,這才真的離開。

    ……

    帳簾子重新放下,龍三犯糊涂︰“管他收拾誰,作什麼跑到姐丈的帳篷里罵,有人听錯,還以為姐丈怕他。”

    龍六龍七龍八一起冷笑︰“他就是這個意思!”陳留郡王更是板一板面龐。龍三忙打听︰“有故事听?快告訴我,我和二哥不在,出了什麼事情?”

    大家爭著說︰“前幾天,京里聖旨到來,說項城郡王和兩個膿包世子,王爺也沒有罵錯,真的是膿包,在京里沒襲上王爵,命他們還往軍中來。當時王爺就大罵一通,當著所有將軍們的面。”

    龍三倒抽一口涼氣︰“他這是立威不是?”

    “豈止是立威?三哥你想想,以前的排名,東安、靖和、定邊和姐丈。定邊老東西死得呱呱叫,東安靖和自刎,他家的世子你我還不知道,別說跟王爺不能比,就是跟咱們也不比。姐丈這就居于上位。”

    龍三按自己腦袋上一巴掌︰“這麼明白的事情,我倒還問。”也是不服︰“王爺這是想拿下姐丈,他從此軍中橫行。”

    呼一聲︰“姐丈,咱們別軟。現在還有哪個郡王敢跟你攀比?你有志哥兒忠哥兒念姐兒的親事,有太後,有小弟,有加壽,”在這里笑得鬼兮兮︰“還有王爺的兒媳婦小加福。咱們是贏定了。”

    陳留郡王微笑︰“不說這個,橫豎他是要軍中橫行,橫豎呢,有項城和兩個世子頭皮好捏,他捏得不過癮,想往我這里來,我也不是好揉搓的。橫豎呢,還有葛通要劃出一個郡王大旗,讓他對付去吧,我小弟。”

    讓龍三坐下,他往書案後尋座位。還沒有坐好,先迫不及待︰“說說小弟好不好,再說說我的孩子們。”就王爺一個人掛念孩子們不成。

    龍三笑眯起眼,但還是先把志哥兒三個孩子說過。最後再來說袁訓,他眼楮就快沒有縫隙︰“小弟家的大門吶,”跟龍二在家里面對老國公是一個模式。

    “小弟兵部尚書吶,”

    ……。

    兄弟們聚精會神中,龍三最後道︰“有個事兒啊,得提醒在前。小弟如今是尚書,管著我們。新官上任三把火,往誰腦袋上燒呢?燒王爺,他那大臉燒起來多麻煩。只能是你我兄弟們扛著。”

    又獻世寶似起身,往陳留郡王面前一揖︰“姐丈听我良言,要是小弟燒到您頭上,自家人,您千萬耐著些煩兒。要知道小弟穩坐京里最要緊。”

    听上去在這里的人中間,他和小弟交情最大。

    “啐!”陳留郡王迎面一口,罵道︰“我倒要你交待!我交待你還差不多!”龍三嘿嘿︰“這不是為了小弟,為了小弟哈。”

    ……。

    過上幾天,龍二到來。陳留郡王和龍氏兄弟們照樣認真听他說上一回,對小弟一家的一點一滴都听不足夠。

    岳母(姑母)袁夫人住的是什麼地方?雕什麼樣的梁,畫什麼樣的棟。

    老太太可算是大喜歡,不過她陪伴加壽在宮里好幾年不走,雖然有皇後照應,但想來也不容易呆。這就可以放心的安她是個功臣。

    袁訓的從頭發絲到腳指甲。

    寶珠弟妹又有了,這一胎不知是男是女。

    孩子們,一個一個的從調皮到睡覺,從吃飯到笑鬧。說的人嘴角噙醉,听的人也醉意醺然。就都沒發現龍二有心事,他在開心地笑時,眼神兒也控制不住的在龍懷城面上飄。

    老八壓根兒沒看到。

    他襲了爵,覺得一生里再無遺憾。再往後,就是安生地光大門楣,偏生小弟又當上兵部尚書。換成任何一個龍氏兄弟都會想到自家,國公老八更是做好幾天的夢。

    夢里是他把輔國公府又改成鎮守武將,回回樂醒過來,見到帳篷依就,北風已動,還是原來身份。

    本來是內疚和受袁訓寶珠恩惠而心系小弟,現在是小弟又能幫忙心系著上他。恨不能對袁訓喝口水是左手握還是右手握都咀嚼出滋味來,沒去注意龍二。

    龍二在回到自己帳篷後,知道大家全不知道。而自己要不是回家一趟,和母親見面,也不能知道。

    ……

    那天他進家門,往父親房里說到晚飯以後,老國公才肯放他走。他的孩子們聞訊進來,龍二把禮物給他們。

    小弟辦的周到,從執瑜到加福全備上禮物,每一個孩子都有好幾份兒。但他們最關心的,還是加壽還有紅包兒嗎?

    龍二說有,大著呢,孩子們又擔心那麼大,加壽在京里還能討足錢嗎?京里的人肯給她多多的錢嗎?

    把他們再滿足一回,龍二奶奶是怕人說她想丈夫,相見過,沒有多陪。宮姨娘卻一直沒到。龍二沒放心上,反正他晚上回房睡,和生母住一個院子,有話可以盡說。就把父親一直陪著,余下的酒全給父親每天喝點兒,是活血的,他踏著月色回房。

    見高打門簾,姨娘和沙姨娘目不轉楮看著他。敘過寒溫,龍二怕她們沒完沒了問怎麼脫的罪,說自己累了明天再說。沙姨娘回房,宮姨娘把他留下。

    訥訥難以啟齒,好半天,龍二都急了︰“全是小弟當家做主,知道您要听備細的,我說不明白。”

    一抹紅暈染在宮姨娘保養得當的面龐上,她低下嗓音︰“不是這個,是…。”羞答答問兒子︰“你看出來沒有?”

    沒頭沒腦的,龍二愕然︰“看什麼?”

    “你在老國公房里呆上半天,我難為情進去,所以沒去見你。你,就沒看出來不成?”宮姨娘又是忍羞模樣。

    龍二茫然︰“有什麼是我應該看出來的?”在宮姨娘盼望的眼光中,想想,一個一個的篩選︰“父親?他好著呢,也能喝酒了,把福姐兒女婿送我的好酒全佔住。這也罷了,等我再寫信問姑母小弟討要,小王爺好說話。”

    宮姨娘提著他︰“國公的身子豈止是能喝酒,還能有別的。”

    龍二搖頭︰“不能,我問過父親,他還是起不來。但面龐紅潤,氣色更好。他說舊年的老傷病養的也差不多,我為他喜歡。”

    宮姨娘恨兒子愚頓︰“啐呀,還有別的,你竟然是個傻子。”

    龍二無奈,請母親自己說。宮姨娘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紫,羞色答答的,在兒子不耐煩說要走的時候,才擠出來話。

    龍二到現在也清楚的記得,當時燭火通明,地面看得一清二楚,是在房里也掃得縴塵不染。但听到母親說︰“國公夫人像是有了。”

    撲通!

    他摔坐一跤。

    起來都想不到,坐地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嘴里不歇著︰“不可能不可能,這不可能,父親他睡著起不來,”一氣說上十幾遍,宮姨娘恨的用帕子打他︰“你真是個傻子!”

    ……

    把思緒收回,龍二眸光定格在帳篷頂上。他仰面睡在行軍床上,長長久久的吁著一聲,心里和那天一樣,是從那天听說後,就亂麻一般。

    當晚和妻子同房,他都心不在焉,二奶奶好一通的懷疑,以為他在京里和路上相與混帳女人。

    老八他知道嗎?龍二在心里糾結。要是老八知道他又要有個弟弟……。面色想來很好看。龍二跳起來,他憋不住,得找個人說說。

    和他最好的,一直就是龍三。

    龍三今晚巡營,可能是蕭觀嫌他帶回來的酒不夠,也可能是蕭觀喜歡他帶來家中的酒,這就把他派上用場。

    巡營不是站崗要站在一個地方,是按時辰走動。龍二在他帳篷外面把龍三堵住

    沒有看時辰,不知道現在是不是巡邏的鐘點兒,對著一身盔甲的龍三,龍二先問︰“這就出去?”

    “有幾個新兵,頭一回當值我想先交待幾句。二哥要有話你就說,還有一刻鐘呢。”

    話說完,胸甲讓揪住。龍三叫著︰“哎哎,這會兒小弟沒功夫陪你打架。”讓龍二又塞回他自己帳篷,龍二也跟著進來。

    “老三,對你說件事情。”

    帳篷里沒有燭火,讓龍三出來前熄滅。但外面的篝火和燈籠光映照進來,還是把龍二影子打得長長的,黑乎乎暗淡的影子,同他面上的黯然有得一拼。

    龍三根據自己猜測問︰“是父親怪我們在京里呆得太久?”他樂道︰“是小弟留我們,姑母面前盡孝,弟妹又有了,我們多呆幾天,多陪孩子們,”

    “父親沒說什麼。”龍二微抬面龐,龍三這才看到原來他不是黯然,他是說不出的思索。過于沉思,在半黑暗中看上去,自己誤會成二哥黯然神傷。

    龍三咧著嘴笑︰“那就好。”又問︰“我姨娘病了?”龍二又搖頭。

    “我妻子我孩子?”

    龍二硬生生讓老三問笑,嘴角勾起,心里想的事情讓打亂,和龍三玩笑︰“都好著呢,你妻子你孩子,跟跟我孩子一樣,追著我問壽姐兒好不好。”

    這樣一說,自然就是沒事。有事哪里還有心情淘氣?以龍三再想,也就沒有讓人擔心的的事情。龍三不多的擔心化為烏有,輕松地道︰“那二哥你說,你有啥心事?”

    忽的一笑,問出來和龍二奶奶一樣的擔心︰“是你外面相與混帳女人,要安置上為難?”龍二啼笑皆非︰“你胡說什麼!”把龍三的短兒也一揭︰“舊年里外面有混帳女人的,只能是你!”“噓!噤聲。”龍三嚇一大跳。

    先把龍二制止,再就明明知道帳篷里沒有人,也左看右看。龍二又要笑時,龍三輕呼一下,帶足了後怕︰“就是不在弟妹面前,這話也不能說不是?要是讓姐丈知道,在小弟的信里寫上一筆,還不讓弟妹笑話嗎?”

    即刻,就給自己找個開脫的話︰“再說,我不過是逢場作戲,是了,就是這樣,我又不是真動心思。”

    兄弟兩個相視一笑。

    一個袁訓能帶動好些人,龍二龍三進京以後,見到小弟鮮花著錦似的富貴,羨慕之余,有時無聊,推敲一下袁訓,功夫高,生得俊,還一心一意。

    一心一意,加在古代士大夫身上,不見得所有人恥笑,但也不算是逢人就贊揚的優點。會有人說好,但不是主流。就像有人對妾寵愛,只要不滅妻,也不會有人指脊骨。

    龍二龍三論到這里,主要是對弟妹寶珠賓服,認為小弟獨守房中,在他們眼里算一段佳話。說著說著就歪掉,感嘆袁訓現在好,有弟妹一份兒功勞。再尋思自己們出息不大,是不是精神頭兒全花在混帳女人身上?

    龍氏兄弟都英俊,就是不報身份,靠臉在外面混女人也行。當時隨口的約定過在京里不逛院子,本來他們也不是為玩進的京,也免得讓弟妹又瞧不上。

    這心思帶了回來,所以龍三不肯承認。

    這就擺手,龍三示意龍二把這個揭過去,然後就等著他說話。

    龍二還想支支吾吾,多想一會兒再說。但龍三怕就要走,催促道︰“這會兒不說,等我回來說吧。”

    龍二一聲長嘆︰“好吧,老三,是父親。”

    “我剛才問你,你說父親好好的?”龍三疑惑,大有你為什麼騙我的意思。

    龍二再嘆一聲,不是難過不是悵然不是憂愁不是……。估計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兒,輕輕再道︰“是好,”

    龍三釋然就要笑,又一句話過來。“父親是太好了。”

    “怎麼總說不干淨,話里還是有話?”龍三追問。

    龍二一橫心︰“母親有了!”

    這帳篷里是地氈,不管厚的還是薄的,有一條可以保證,絕對不滑腳。比龍二在房里摔倒時的干淨地面防滑的多。

    但,撲通!

    龍三怔一怔明白過來,也一屁股坐到地上。龍二去看他,見龍三滿面懵懂,一臉的糊涂。大受驚呼中喃喃自語︰“我的娘吶,”轉念一想,又喜歡地道︰“這說明父親好了。”

    “父親還睡著起不來。”

    龍三一吐舌頭,不由自主說了一個字︰“嚇!”

    再呆若木雞︰“這事兒?”

    兄弟兩個眼光對上眸光,龍三陪著龍二腦子亂紛紛。這算是嫡母巴著固寵?還是她幾十年沒有,想的慌?

    這事情太奇怪不過,不是兄弟們要腹誹國公夫人,實在是父親都起不來,以兄弟們想,他哪有心思辦這種事情?

    再說都知道人道主要靠腰,父親正是腰不好,坐著都不能持久。久睡不是好滋味,以兄弟們想,不趕緊的養好,哪怕蹣跚走路呢?這又浪費腰力氣,這可不是養病之道。

    龍三的臉上,也浮出不像難過不像悵然不像憂愁的心思,和龍二的一模一樣,有點兒像黃土堆上,低低道︰“醫生看過沒有?”

    “沒有過明路,我也不能沖去小賀醫生那里問。應該日子不會太久,我在父親房里並沒有看出來。回房姨娘對我說的,說中秋節那天,大家在父親房里團圓吃瓜果,母親一口也不吃。要說她以前沒有這樣的虛弱。姨娘留上心,更看出來她茶也不喝,一天到晚紅棗紅糖,有時候指件事情忽然去見母親,說她手中茶碗里還有藥滋味兒。只是因為父親也喝藥,也就難看出來她房里倒的有安胎藥渣子……”

    龍三兩眼亂轉︰“我的娘吶…。”

    “第二天請安,我看著也像。母親舉止動步都緩得多。我故意孝敬她秋果,她說怕秋涼沒吃。”

    龍三暈暈乎乎︰“老八知不知道?”

    “你看他像知道的樣子?”

    龍三嘀咕︰“他要是知道,一定天上地下的宣揚,說母親得寵,哎!”龍三嗓音一重,腰桿子同時一硬,從地上起來,雙手叉腰,滿面不服︰“不對啊,得對他說說,讓他去信勸勸母親。這不是打擾父親養病?”

    “還養病呢,你知道我路上煩什麼?”龍二想笑又忍住笑。

    龍三大為不滿︰“父親好起來不要緊嗎?再說,”把袁訓也扯上︰“雖然我們不答應父親給小弟盡孝,但小弟還等著呢。這一出子算什麼!我都想過,小弟一直的要接,父親給他,我們的臉面往哪里擺,但有一條,壽姐兒大婚,父親還是要去的?”

    算上一算︰“不知十四歲還是十五歲大婚,太子大上五歲,難道做親事不急?也就沒有幾年,也就要在這幾年里好起來……”

    龍二忍俊不禁︰“你算得不錯,但家里人不是這樣想。”

    龍三瞪大眼楮︰“他們在想些什麼?”

    龍二的心思回到那天,宮姨娘罵過他傻,對他說的一番話。

    ……

    “羞死人了,我一旦看出來,就和沙姨娘商議。她也說懷疑。老二啊,你自己想想,老國公還睡著…。”

    龍二打斷︰“這話兒子不陪您說。”

    宮姨娘又啐他︰“我自己想行不行?論理兒,我也該想。我想,這是國公夫人守著老國公,守著個男人跟自己守著不一樣,她熬不住。熬不住也罷,又霸王硬上弓,”

    當母親的對著兒子說這個,說的要是別人也罷了,說的卻是他自家父親。龍二恍惚地听著,宮姨娘的話還是閃電似劈過來︰“你說,這不是大家都有份兒的嗎?如今她有了,她還霸著國公不松手?”

    龍二尷尬︰“那您,您自己個兒去就是。”

    “我沒那麼不要臉,讓人背後說我不放過病人!”宮姨娘罵過,又悻悻然︰“我和沙姨娘約好,我們沒有事情就不往國公房里去,不要給人話柄說湊上去。可真真氣人,國公也不來找,全是她一個人佔著,這還佔個什麼勁兒。”

    ……

    龍三總算明白過來,也直了眼楮︰“哦哦!”恍然大悟︰“這是家里又要起風雲是不是?”龍二苦笑︰“所以我找你商議,咱們是不是和老八說上一說?”

    說說雨露均有份兒,說說要不然讓父親安心養病?

    兄弟兩個沒有說出來,但你看我,我望向你,眼神都透著詭異。

    睡著也行?

    ……

    輔國公默默看著窗外,可以半天眼神一動不動。國公夫人靜靜看著他,也是可以半天不動眼神。

    除去眼神不動以外,兩個人別的眼角面龐顏色全都活動不說,還一致整齊。

    國公把眼角抽一抽,國公夫人也跟著抽。國公把面上紅一陣白一陣,國公夫人也跟上。國公輕嘆︰“唉……”眼神兒還是茫然不動。

    他不知道怎麼和袁訓說。

    這種沒臉見人的心情,從老國公夫人說她有了開始。在龍二回家一趟,說寶珠有了,老國公更是覺也睡不著,反正他成天睡著,這會兒不睡那會兒睡,雖熬神思,倒對養病沒太大傷害。

    他相信袁訓知道以後,會為自己喜歡。但問題是,他喜歡的會是自己能下地走,自己其實還在床上!

    這,又有子嗣,但舅父我還是不能移動的話,可怎麼表白?又讓最疼愛的這個孩子怎麼去想?老了老了成了色中餓鬼不成?

    老國公就把事情的始末從頭再回憶。

    他是馬踏受傷起不來,按現在的話說,傷到的不僅僅是脊背骨頭和內髒,還有神經。脊骨旁邊神經多,神經傳導受到影響,因此妨礙運動。坐,對身體來說也是一種動。還有就是腰骨受傷,他老國公坐都難支撐,更別提下床撐起身子。

    正骨張和小賀醫生聯手給他看,養著養著,中藥都滋補。他還是不能起來,但有一處動了。

    輔國公夫人怕他褥瘡,每天給他擦身子。她是新婚後不久就夫妻失和,房里也沒有通房丫頭,全是國公夫人自己搬動老國公。老國公的異樣她看在眼中,一開始裝看不見,後來見他天天是這樣,怕他憋的難過,就……

    然後就……有了。

    然後老國公就沒有一天是自在的,整天的攪盡腦汁想著解釋。

    然後,老二回來說寶珠有了。

    然後,這個孩子是老九,可能和寶珠不差前後的生。

    國公面上繼續紅一陣白一陣,愁啊。有龍懷城的時候,家里謠言說他讓國公夫人給辦了,那不是真的。這一回卻是真的。

    這可怎麼見人?

    ……

    “婉秀應該不會怪,還是寫信對她說說。”國公夫人明明知道國公滯在給袁訓的信上,但她只能說的是袁夫人。

    老國公唉聲嘆氣︰“等等再寫在信里面,你先常例寫信,問聲兒好,報聲兒好。”

    妹妹當然不怪,只有阿訓那里該怎麼說呢?

    ……

    十月里,寶珠有些顯懷。冬衣在這個季節上身,寬寬大大的,別人看不出寶珠身子。但太後、老太太和袁夫人每天轉著寶珠好幾轉,太後隔一天就來一回,都看在眼中。

    更要寶珠不許勞動,好好歇息。

    寶珠從來乖巧听話,又有袁訓只要沐休從不出門,不是重要客人上門,步步不離的守著,寶珠一天到晚在房里,要看孩子們,也是孩子們來看她。

    這一天晚上,加壽是睡在這里。一早,就早早地到床前辭別︰“母親,我去當家了。”

    小小的人兒站在床前,換成是別家的孩子,嬌縱些的,針線還沒開始捏,壽姐兒卻要起早,有個家給她當。

    寶珠不由得嫣然。

    袁訓先于女兒起來,這是侯爺不縱容自己的好習慣,也能避免壽姐兒見到夫妻並臥,這是最大的孩子,當父母的難免失于檢點。

    他坐在床前,見長女穿一身杏黃色繡珠錦襖,大朵牡丹花間中,小小的壽字密密麻麻,眼神不好的都看不清楚,可見太後為女兒置辦衣裳煞費心思。

    夫妻一起含笑︰“去吧,不要誤了鐘點兒。”怎麼听,跟袁訓上朝似的,是件多正經事情。

    寶珠總是心花怒放,在听到女兒進來以前,她披衣坐起。這就伸出手,加壽笑眯眯湊上來,寶珠親上一親,加壽又把額頭送給父親,听母親關切︰“吃奶沒有?”

    “吃過。”加壽笑靨如花。

    寶珠安心不少,外面起來北風,空肚子去當家,怎麼能當得好?對女兒點一點頭,笑道︰“太後說,過去這個冬天,等到明年夏天再斷掉吧。”

    “好。”加壽乖乖的答應,後退一步,嫻熟的行了禮,在母親越看越歡喜的眸光中,讓父親一把抱起,加壽從父親肩頭露出臉兒,對著母親搖動她的小帕子︰“下次我再來。”

    寶珠送上大大的笑臉兒,看著父女們出去。

    在外面,嬤嬤們送上小披風,袁訓把女兒小臉兒一蓋,加壽格格有了兩聲笑。裹緊,父女往外面去。

    袁訓今天不上朝,不但把女兒送到宮車上面,還上馬,和蔣德並肩說著話,送到太子府外的街口,他留步,目送宮車進角門,還要再站上一會兒,把那車尾巴回味,再回家中。

    女兒管家,當父親的也是想上一回,樂上一回。

    ……

    回來,見寶珠在房里獨自笑著,像偷吃好東西。

    袁訓邊換外衣邊道︰“你晚些起來吧,外面更冷。”面上略有掛念︰“不知道舅父在這樣的天氣,可生起火盆沒有?”

    寶珠為他解開︰“舅母敢不好好照顧?”袁訓失笑︰“也是。”像是懷疑輔國公夫人似的。又問寶珠︰“你在笑什麼?難道從壽姐兒走一直笑到現在沒變過樣子。”

    “我在笑我們的孩子,壽姐兒越長越好看,天真活潑也有,昨天又和戰哥兒吵一架,”

    袁訓了然的輕笑︰“又踫了福姐兒的東西?”

    “戰哥兒慣會無理取鬧,但回回是為加福。我看著他們吵得不可開交,句句全是孩子話,多好不是。”寶珠回味著。

    “她現在不是孩子話,還能是大人話?”袁訓听得懂寶珠的意思,還故意雲淡風輕︰“就是個孩子嘛。”

    寶珠眨動眼眸︰“但你知道的,在外人面前,壽姐兒那份持重,”當母親的雙手一拍,為自己孩子生出陶醉︰“儼然一個太子妃。”

    她是這般的喜歡,以前夫妻間的擔心對加壽疼愛太少,就認為加壽總缺點什麼快樂這就沒有。換上來的,是一片又一片的喜悅,一片又一片的感激。

    明眸微潤,寶珠柔聲道︰“可怎麼感謝姑母好呢?”握住袁訓手,放到面頰上輕輕摩挲,妙目流盼︰“今年過年,初二咱們接姑母好不好?按民間的規矩,姑奶奶歸寧的日子。”

    袁訓在她面頰上輕輕一捏,半是寵愛半是夸獎︰“姑母沒有白疼你,寶珠雖然不當家,也件件想到姑母。”

    寶珠得意,翹一翹嘴角︰“那是當然。”

    袁訓答應她︰“接,留下正殿正門,不就是為接姑母?這是皇上的孝心,到咱們這兒不辦,皇上他能答應?”

    “再說也為了加壽呀,”說到這里,寶珠望向袁訓,看得深情而又專一。

    袁訓會意,再一次安寶珠的心︰“放心吧,為加壽,我怎麼樣都肯,你也怎麼樣都肯。太後也是,怎麼樣都肯。”

    寶珠面上有了一波舒展,袁訓看在眼中,柔聲再道︰“你知道嗎?姑母對我說,為了寶珠安心養胎,她老人家也是肯辦理的。”

    寶珠笑容滿面,表示對得到寵愛的明白。張張嘴,想問什麼,又覺得不問更好,改成一句說︰“皇後娘娘那里,壽姐兒會孝敬她的。”

    “那是自然,我的孩子哪有不好的?”抓住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素來是侯爺的強項。他這一句話顯然說的不止一個,這就說曹操,曹操出來。

    “母親,”房外有小嗓音,寶珠和袁訓一起笑容加深︰“福姐兒來了。”

    有什麼挾著北風進來,“騰!”先躥進來的那個,必然是戰哥兒。如果戰哥兒頭一晚沒有睡在袁家,也就沒有人是躥的進來。

    執瑜執璞也活潑好動,但會嘻嘻哈哈的進來,不是這個格局。

    見到蕭戰,袁訓就要忍俊不禁,這孩子太逗了。而寶珠慈愛滿面,這孩子太可人疼。適才夫妻正在說為加壽,太後願意為她做一切的事。這里就還有一個蕭戰,為加福也願意做一切的事情。

    他先進來是作什麼的?

    昨天晚上他們听故事,袁訓說的,主帥拔營,要有個前鋒。這就小王爺闖進來,小手搭在額頭上,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回身胡亂的把門簾子一扯,以他個頭兒,打得半高不高的,喚著︰“沒有敵情,加福快來。”

    袁訓和寶珠一起笑,這里哪有敵情?袁訓笑道︰“將門虎子,他長大能當好將軍。”蕭戰這麼小,袁訓算是中肯的評論。但寶珠不滿意,為小女婿嘟起嘴兒︰“不是大元帥嗎?”

    袁訓忍笑低頭認錯,誰讓寶珠現在是最大的那個。“大元帥,依你。”

    說話的功夫,福姐兒抱著布偶進來,貼到父親膝前,蕭戰是爬到床邊上坐下,岳母最疼他,但近來不能近身,就近坐一坐。

    一起來告訴袁訓寶珠︰“昨天說好的,今天出門兒。”

    寶珠撫摸蕭戰腦袋,蕭戰得瑟的不行。

    “大冷的天,一定要去外面吃飯?”

    加福希冀,蕭戰是相當堅持︰“不但用早飯,中飯也到酒樓上吃。听說書的,晚上不依,我們才回來。”

    寶珠就許給他們,叫來加福跟的人,叮囑幾句,又把加福帶出門添換的錦襖看看暖和,戰哥兒也要有出門添換的衣裳,寶珠也給蕭戰做衣裳,家里備的有,包上兩件,兩個小孩子手扯手出去。

    寶珠好生羨慕小女兒︰“又去新酒樓,上一回跑出京三十里吃名菜,我還沒有去過呢?”袁訓哄她︰“等你生完孩子,我請大假,陪你好好的玩。”寶珠深認不疑,但是不肯獨樂︰“把母親帶上,再把孩子們帶上。祖母要是有興,也奉請一起。”

    “祖母今年還是硬朗,但可就不能走遠。再說,祖母和母親都去,小六可交給誰?”袁訓對寶珠肚子瞄瞄。

    寶珠俏皮的一笑,袁訓和她一同說出︰“交給太後。”

    “哈哈……”夫妻一起笑起來。

    ……

    “侯夫人在家嗎?”角門上走來一個婦人。看她的穿戴不是貴夫人一流,卻也干淨別致。

    婆子認得她,是五七天要來和夫人說話的鄭倪氏,在封侯以後她就上門走動,她的女兒在宮里侍候,是個宮女,她不放心,跟著到京里居住。

    婆子就讓她候著︰“侯爺在家,等我幫你問問夫人願不願意見你?”鄭倪氏微微一笑,顯得底氣十足。

    婆子往里走,自語著︰“是什麼來頭?夫人回回都見她,又不是出息貴夫人?”見二門就要到,不再說,告訴二門婆子,在這道門前,婆子也是候著。

    里面傳出來話,果然還是說要見。婆子送倪氏到這里,寶珠房里的丫頭接著,送進房中來。

    倪氏看上一看,只有侯夫人獨坐,一般來說,這是暗示她可以放心說話。她也不耽擱,她家道中落,家里離不開人,長話短說最好不過。

    “昨天離宮門下鑰還有半個時辰,幾家子貴夫人,忠勇王妃,梁山老王妃,馬丞相夫人,一起去見皇後娘娘。”

    寶珠眼睫微閃。

    “說也怪事,王妃們,竟然知道大天道觀?我鄰居對我說過好幾回,說算得準。她丟一只雞也算出來。只是要的銀錢多,比街上瞎子貴出十倍去,準是準了,就是出不起。她問我去不去,算什麼,可以兩家付錢。我說不信,就沒去看過。”

    寶珠沒有說話。

    “那道觀不知得罪什麼人,刑部勒令關門。他們和幾家王妃有來往,不知道她們求的是什麼,”倪氏在這里一笑︰“要我說,不是爭寵,就是爭家產。”

    寶珠不敢輕笑,只做不放心上的淡淡。話全讓倪氏說干淨,不就是爭寵爭家產。

    “王妃和刑部說不動,不知從哪里打听,這里面有太子府上的人插手,一起來求娘娘。後來說的什麼,我家彩菱不再當值,就不知道。”

    寶珠對她道辛苦,賞她銀子,打發她出去,袁訓從房里踱步出來。

    袁訓和寶珠這對夫妻,在很多事情上夫妻並行,與別人家里的男主外女主內有所變動。袁訓也就沒有說寶珠打听內宮。

    有太後娘家的名聲,往這里來說話的人太多。為突出自己,爭著說隱私的人也很多。再說倪氏要說的話,是寶珠想要听的。

    她若有所思︰“可見娘娘要是不過問,也就不能摻和進來。”

    袁訓坐下,一哂︰“她會不過問嗎?如今這京里誰見到我敢不客氣,大天道觀就敢唆使別人往我們家門上燒香。膽子太大,胡嬪的娘家他也見,張賢妃為郡王們說情降成嬪,張大人他也見,我等著呢,正好為我所用,手太長伸到內宮里,不斬還行。”

    “娘娘就濺一身血?”

    “她呀,遲早要濺上,晚濺也是濺,早濺早知趣。”

    寶珠只想到一個人︰“柳大人想來能看穿,你跟他矛盾就更深。”袁訓雙眼對天︰“那得我錯才行,我錯了嗎?我不覺得我錯。”

    “是啊,一片心思為女兒,能有什麼錯?”寶珠附合一句,覺出來不對。請袁訓挑毛病︰“我這樣說,是不是把我們跟柳老丞相放在一路里?”

    袁訓斜斜眼角︰“他?他要害加壽性命,我沒那麼毒的心思,不一樣。”

    沒一會兒關安來請,袁訓到二門上去見。關安悄聲道︰“四皇叔有話過來,說太子殿下往中宮去。”袁訓板起臉說知道後,道︰“去回他,我受了。但一回事歸一回事,騙的牡丹年前分一半送來,早送,早結這樁子事。”

    關安好笑︰“自從騙走牡丹字畫,他就不露面,只打發人來,不擠到他面上,說說不見得有用。”但還是去說,四皇叔的家人陪笑,還是那句話︰“殿下又出京了。”

    關安回書房,想想殿下是這種德性,一個人笑上半天。

    ……

    “這幾天睡得可好?”皇後見到太子從來開心。

    太子在座中欠欠身子,幾天不見,大人氣概更足︰“睡得好。”笑容溫柔,又補上話︰“這是加壽的功勞,我只看書會客,別的從來不管。”

    皇後心頭總有一寒的感覺,但也沒有辦法。這兩個是一處長大,這種分不開的感覺,應該就是書上寫的青梅竹馬。

    “加壽好就好,有時候我擔心她太小,”

    太子打斷︰“母後放心,她懂事呢,再說她時常送菜孝敬母後,比同年紀的人老成。”

    皇後訕訕,加壽在太子府上做的菜不會少,送一個給她,邊城的干菜野菜山珍,她也是愛吃的,這是實情。

    這個話題不好,太子多心上來,以為叫來又是說加壽,陪笑道︰“母後只說這個嗎?兒臣還有事在身。”

    皇後只得直接說出︰“你父皇器重你,看看你的哥哥們,到現在還在學里,你已經有自己辦差的人,”

    太子微笑。

    “你年青,遇事不必太過嚴苛。”

    太子奇怪︰“請母後明示。”他听不明白。

    “就是有個大天道觀,在京里人人稱頌,是柳義為你求來的如意符,你順利的出貢院,這不是符保佑?就是你不信,京里信的人佔多半兒,皇上沒有殺東安、靖和郡王,只是罪已,為的不就是仁德?不忍心多殺人。太子,你也不要過于拘束。得放手時且放手,有些你自己的恩德給別人才好。”

    皇後以為自己說得款款,但太子殿下輕咬住牙。

    他看著這內宮深禁,能進來不是幾道門的事情。守門的侍衛,也不是輕易肯放小蟲的人。他布置查封大天道觀沒幾天,母後在深宮這就得知。

    後宮不許干政,太子牢記于心。

    讓他加深這句話的,還有好幾件事情。他養在太後膝下,親眼見到太上皇對太後恩寵有加,甚至可以寵愛到允許加壽的曾祖母進宮陪伴,這是個少見的特例。

    但太後偶然說到政事上,太上皇即刻駁斥。

    太後專寵尚且是這樣,自己的母後又怎麼能例外?

    而且這事扎中太子和柳至對皇後的擔心,就是怕她牽扯進來,她還真的生出建議。

    是誰大膽挑唆?

    還是刻意陷害?

    太子的心一剎時變動很大,從唆使到蒙騙,從陷害到利用,面上看上去,也是沉重起來。

    見母後還在說著不要過于逼迫的規勸,太子只問︰“母後是從哪里得知,這事情出來就沒有兩天。”

    皇後有些生氣,但對著唯一的兒子只能佯怒︰“我身為六宮之主,我不能知道嗎?”太子陪笑,但心里道,這也不是六宮的事情不是?

    好在打听進宮來見的人,也就能分辯出來。太子就不著急,陪著皇後說下去。

    ------題外話------

    加壽和皇後不止一戰,不過本文前面有寫過,不是一定要把皇後廢掉,或者有肢體損傷。就還接著這個主基調來,讓加壽當個好媳婦,當皇後乖乖退後。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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