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紀事

第三百六十五章,狐狸尾巴

類別︰ 作者︰淼仔 本章︰第三百六十五章,狐狸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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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發蒼蒼老人的罵聲,讓文章侯兄弟站起。這位老人為人說話語氣性格都不是強硬的,但一生強硬—-面對他們家的太妃---三兄弟羞愧得足夠,羞愧沒法子再加,肩頭硬起來,像能扛住很多。

    直挺挺望向老侯,他歸了京,也不由得三兄弟底氣大增。

    “咿呀”輕聲,大老爺體貼的把房門帶緊。

    …..

    “家里怎麼樣?”老侯問的緩緩。

    文章侯垂首︰“家里還能過,世拓媳婦遠見,田產大半入在祭祀田中,如今衣食還過得去,就是福王還沒有處斬,擔心又讓牽連。”

    二老爺、四老爺陪笑︰“遠見吶。”

    老侯沒放心上,就是真的想到也不會在這種時候竊笑。掌珠為分家佔足良田,祭祀田增多是幾年前的事,稱不上遠見,只能是遠私心。

    老侯放心︰“這就好。”

    手點桌上兩張銀票,還是推出去︰“你足夠是你的,我的是我的,喏!”文章侯上前接住,見是兩張五百兩面額的,帶著兄弟們又叩一回頭︰“長者賜,不敢辭,姑丈放心,我兄弟從今往後,必洗手革面,重新為人。”

    “給你們這個,是讓你們安下心來。官職的事情,暫時不要去想。真的就此沒有,也沒辦法。”

    二老爺、四老爺心灰到底。老侯見到他們面容,一瞪眼︰“這錢是給你們兄弟三個,有你們一份!”

    沉吟一下︰“你們老三沒有,是你們如今首要事情,一是想法子立功,二是想法子保住世拓和老三。”

    又瞪眼︰“別又沒事抽兄弟佷子釜底,一古腦兒全折騰下來,大家站冷水里你看我我看你的,這才喜歡。”

    說得二老爺、四老爺不敢答話,文章侯再次哽咽。目視兄弟們道︰“這是自家姑丈,才肯金玉良言的教導,我們兄弟要牢記于心的好。”

    二老爺還能支撐,四老爺心下淒涼。听到姑丈叫,還以為有尋官的好主意。現在來看,還是重視世子,還是世拓尋門好親事,袁家不丟下他,姑丈也偏心。四老爺只能答應,不答應也沒辦法,不能就此把老侯得罪。但答應過,頓如飛鳥無林可依,滿目看去無依無靠。

    他在家里可以和佷子世拓爭風,但真有事,都保世子無人管他,四老爺潸潸落淚。

    老侯像今天只要和他過不去,猶豫著思索著,躊躇而言︰“你們還得準備個人出來,也許是好幾個,”在四老爺面上瞄了瞄

    文章侯听也不听時,先垂手︰“是。”

    “防備著有人攀扯你們,或是福王,或是心懷不軌和你們以前不對的人,誰叫你們是太妃最近的族親?”

    四老爺腿一軟摔坐在地,吃吃道︰“那這幾個人不是要陪殺頭嗎?”想吶喊,為什麼姑丈只看我?

    老侯淡淡︰“這是預備著,誰沒有政敵,早備下到時候不饑荒。老四,你花天酒地的也足夠了,”

    “可我,還沒有活夠不是?”四老爺淚流滿面。

    “你家老二比你為人謹慎,比你得罪的人少,你大哥有侯爵在身,把他扯進去,沒了爵位,祭祀田產你們還能留下幾畝?老四,我這是說說,咱們先合計這事,真的事情頂在面上,我也在京里,能擋幾分擋幾分,擋不了,人家咬的你緊,不拋出個人過不去這坎。”

    三兄弟五味雜陳。

    文章侯打心里佩服姑丈,想三兄弟尋死的心都有過,就是沒認真商議過。文章侯不能號令兄弟,不敢提出讓兄弟們出頭。倒不是他想不到這主意。

    二老爺直著眼楮,四弟去最合適,四弟最愛花天酒地,和福王會的次數最多,一酒二色,他們是這樣的知己。但四弟膽最小,人最慫……只怕弄砸,又要把全家人都扯進去。

    二老爺走上一步,垂手道︰“姑丈,我去吧。四弟是母親愛子,他先于母親走了,母親豈不傷心,又四弟的孩子們還小,我的兒女們都已成家,只我萬一有個不測,請姑丈和大哥照顧我的老妻和孩子。”

    四老爺不認得似的重新看二老爺,這個兄弟們中最陰沉的性子,心思最慎密,你要一,他已經想到三,永遠比別人多個心眼子,就是不用在好地方的居多。他難道不怕死嗎?

    “二,二哥,”四老爺結巴。

    文章侯淒厲撲過來,攥緊二老爺的肩頭︰“二弟,你不能去,”這位侯爺不管為人多懦弱,對兄弟最看重。

    “我去,我把爵位給世拓,我是大哥我頂著!”

    “砰!老侯變臉拍了桌子,罵道︰“一派胡言!”把三兄弟震住。

    文章侯怔上一怔,苦苦的磨著他︰“姑丈,再想個法子,我身為長兄,不能保住兄弟,我有何面目去見祖宗,去見去世的父親。”

    老侯咬牙道︰“你兒子世拓,你家老三,一是在外為官,都在軍功里面,二是大同守城的時候多少有些功勞。你出了事,你兒子怎麼辦?你自己想去,是保他們還是帶累他們!”

    文章侯讓驚喜撞得踉蹌後退,一直退到高幾前面穩住身子,無從捉摸的含糊面容︰“哪里能有軍功?”

    “這事不用你管!我既然能對你說,自有準確消息。”老侯沉下臉。

    一直沒有說話的四老爺喃喃︰“本朝軍功最大,”一使勁兒站了起來,滿腦袋熱血亂撞︰“我去!姑丈,你照顧我孩子嗎?”

    他也不問文章侯,直盯盯詢問老侯。老侯在這個地方上險些讓他逗笑,罵道︰“這事情還只是這般商議,不見得真的要你去死!”忽然啼笑皆非,厲聲喝道︰“你們兄弟怎麼不想一想立功,就想到死上面!”

    ……

    小半個時辰後,老侯走出房門,大老爺後面跟著,清風明月下往廳上去。

    “父親,真沒想到這兄弟幾個也有讓我刮目相看的時候。”大老爺微笑。

    老侯哼哼幾聲︰“也出乎我的意料,我也以為他們要大難臨頭各自飛。”

    大老爺揶揄︰“早幾年,不是讓掌珠佷女兒打得各自早飛開。”

    老侯愣住,隨即大笑出來︰“這是分得久,就必然合,哈哈,掌珠這孩子,這事情辦得好。”

    大老爺跟後面湊趣︰“分分合合,是天道也。”

    ……

    掌珠勾起嘴角,寶珠回來了。寶珠還沒得及給她送信,是南安侯府來請掌珠知道。同坐的老孫氏再叨叨,掌珠自有心思,就沒那麼煩惱。

    “媳婦啊,你掌家,你還有鋪子,和你娘家妹妹同辦,就是抄家也抄不走。現今你叔叔們窮下來,你不管哪個管?”

    從去年文章侯兄弟讓抓走,老孫氏就每天來煩掌珠。

    掌珠把耳朵丟給她,還是似喜非喜的望向地面。

    鋪子地契僥幸是寶珠的名字,當時寫寶珠名字純屬私心,怕家里人知道,嘴巴一張︰“你是我家的媳婦,你的東西怎歸不在家中?”

    養活公婆和祖母,掌珠沒說的。但歸于家中,緊接著就二房四房的全貼上來,掌珠吃不消。

    對老孫氏和侯夫人往隔壁送銀子,掌珠想我都裝瞧不見,再得寸進尺打我主意就不好。

    一角兒擺著沙漏,再過一刻鐘是老孫氏睡覺的鐘點,掌珠默默等著。

    最後一粒沙子掉下去,外面梆聲起來,掌珠就要起身勸祖母回房,外面人影子一晃,進來三個人。

    “啊?”掌珠驚駭張大嘴,他們怎麼會過來?

    進來的不是別人,自己公公、二老爺、四老爺。

    要說二老爺會上門,掌珠沒太大吃驚。二老爺有時也來看看母親,二太太是一步也不過來。但四老爺也在,他是老孫氏最寵的小兒子,仗著雖分家母親卻丟不下他,早就揚言有我沒她,有她沒我。

    這個她,自然是指掌珠。

    下面還有更吃驚的。

    文章侯兄弟對孫氏見過禮,二老爺四老爺轉向掌珠,主動招呼︰“世拓媳婦,近來可好?”掌珠直愣愣呆若木雞,平時的伶俐機靈全都飛走。腦子里一片混沌中,只有一句話,二房四房真的是過不下去了,不然不會登我的門。

    老孫氏見她不回話,不滿的瞪她︰“世拓媳婦,二叔四叔和你在說話,你犯什麼混!”老孫氏對掌珠分家的不滿,家逢大難後不主動照管叔叔們的不滿,一下子爆發。

    尖刻地責問︰“你是不是要逼死叔叔們你才滿意!”

    掌珠回過神,一剎時,對老太太偏心的憤怒、對自己操持家務辛苦的委屈、對舊事的怨恨全都上來。

    面龐兒一白,以她性子就想回上一句,不見得要尖言尖語,用解釋的口吻就能反駁。四老爺先于她道︰“母親,”他上前幾步走到孫氏膝前︰“世拓媳婦平時辛苦,您不要罵她。”

    “啊?”掌珠又原地僵住。

    四房里為我說話?

    做夢,我做夢呢!

    ……

    “寶珠,真的是你回來。”

    袁家大門上,掌珠和寶珠抱在一起。

    京里袁宅以花為障,隔開袁訓夫妻、袁夫人和老太太的舊居所。沒有二門,寶珠就早早候在大門里面。

    姐妹都有泣聲,寶珠把掌珠看了又看,掌珠把寶珠看了又看。都有由衷的語聲︰“大姐,你瘦了。”

    面龐兒更俏麗不可方物,但寶珠生出憐惜。想大姐當家,又遇到福王謀反,必然操碎了心。

    掌珠笑盈盈︰“寶珠,你胖了。”

    寶珠懊惱,嘟起嘴兒,舊時嬌憨不改︰“偏是要說這句。”掌珠撲哧一樂,和寶珠往里面走,四下里張望︰“孩子們在哪里?懷瑜懷璞,還有佳祿佳福不是?”又問︰“你回來了,加壽不接回來親香幾天?”

    “懷瑜懷璞在宮里,姐姐舍不得,昨天不讓出宮。”寶珠微有面紅,掌珠沒看出來。含笑听寶珠說下去︰“加壽等會兒回來,把弟弟們帶出來也未可知。佳祿在母親房里……香姐兒,”

    叫出來。

    演武場大片空地上,一個小小孩子,帶一頭花兒,後面跟兩個奶媽四個丫頭。

    她的衣裳花團錦簇,也不如她的小面龐吸引人。

    “生得這般好!”掌珠脫口而出。她要是一動不動,告訴掌珠說是珍珠寶貝做成的掌珠也信。

    小面龐散發光澤,小手小腳無一不精致似能工巧匠做成。

    寶珠又驕傲又嘆氣︰“好是好了,性子可古怪呢。”見香姐兒走來,寶珠事先提醒︰“要是她等下不讓你抱,大姐你可別惱,這孩子,”

    說到這里,香姐兒已到面前,好奇的打量掌珠。見她容顏美麗,有了一個笑容。

    掌珠正要問︰“是認生嗎?”寶珠卻松口氣︰“成了,可以抱一抱。”香姐兒要是不喜歡,早就轉過小身子就走,回去找祖母還會告狀︰“不好看的客人,母親在會。”

    她曾這樣說過趙大人,余府尹當時在旁,听到喜歡半天。

    “抱抱嗎?”香姐兒扯著母親裙角,拖長了嗓音問這好看的客。掌珠大樂,抱她到手上,仔細看看,找出許多和寶珠相似的地方︰“哎呀,鼻子尖兒隨母親,嘴兒也隨母親,頭發這樣的好,也隨母親。”

    香姐兒軟軟的糾正︰“全隨娘娘。”

    掌珠愕然,寶珠板起面龐︰“這是什麼話,”趕緊向掌珠解釋︰“昨天進一回宮,見娘娘什麼都好看,她自己鼓搗出這句,”對女兒扮鬼臉︰“你呀,小小馬屁精。”

    “不好看的話,不說!”香姐兒也向母親扮鬼臉。寶珠扁扁嘴,向掌珠抱怨︰“就是這毛病古怪,加壽可不這樣,加福,”眉眼兒彎起來︰“加福最好,最討喜的一個。”

    掌珠已經嫉妒上來,她成親數年膝下孤單,前幾年不覺得,滿服那年讓侯夫人催的觸動心腸,抱著小小的身子,不舍得撒手︰“快把加福抱出來給我見。”

    後面走上一個人回話︰“回奶奶,梁山王妃到了。”寶珠讓丫頭請掌珠進房,自己返身去迎接。掌珠太喜歡香姐兒,抱著她看花不肯進去,隔著花叢,見到寶珠陪著梁山王妃過來,前面跑的是個小孩子,和香姐兒差不多年紀。

    這孩子生的,黑臉蛋子,因黑看著肌膚就粗,透著不中看。說話也甕聲甕氣︰“看小妹妹。”

    寶珠再回到掌珠身邊,微笑解釋︰“福姐兒等會才過來,王妃在看呢。”掌珠泛上淡淡的酸。

    她曾心最高氣最傲,因她生得姐妹中最好,個性最霸道。

    但又怎麼樣呢?現在是寶珠過得最好。就是掌珠也倚仗她許多,也有許多的話等著對寶珠說,听她拿個主張。

    ……

    “……你不在家,玉珠打發人來看過兩回。後來風聲緊,親戚們都不敢上門,我讓玉珠不要再來,真的有事,也沒有辦法,不拖累她的好。”

    掌珠淡淡,就三姐妹中肯地下個評論︰“論起來,以前寶珠你最小,但最能擔事情的,現在倒成了你。”

    寶珠為她斟上茶,眉眼兒柔柔和和︰“說什麼能擔不能擔的,我回來,能幫自然幫一把,”掌珠邊听,邊打量房中。

    擺設還是舊年的,半新不舊,擦拭得光可鑒人。不見得比自己家里的有多新,但坐在這里面對寶珠,完全能放松。

    這也許與寶珠有加壽有關吧?

    像是寶珠說能幫一把,掌珠對家里的擔憂就能拋開,重新有了奔頭。

    訴苦不是掌珠的本性,她也慢慢訴起來︰“昨天晚上把我嚇一跳,後半夜也沒睡著。寶珠你想一想,二房四房在打什麼主意?”

    “分久必合唄。”寶珠打趣,無意也用上這句。掌珠初時沒放心上的一笑,隨即直了眼楮。她是個聰明人,雖書看得不多,不愛琢磨關心和體貼,但話听得懂,只是她有時候肯听,有時候不肯听。

    “茶,”寶珠推過茶碗,把掌珠打醒。勉強一笑,掌珠不寒而栗。那點子舊事在心里,攪和得她想到和二房四房重新好,二太太那陰沉,四太太那狂囂……還是算了吧。

    正要說幾句辯解辯解,雖然寶珠沒有強勸和好,外面有人叫︰“母親,我回來了!”小嗓音清脆香甜。

    寶珠歡歡喜喜︰“加壽回來了。”和掌珠走到廊下。

    見一堆的人和老太太。

    加壽姑娘出宮,除老太太外,宮女太監除外,還要跟個女官。都是宮衣錦繡,孔雀大開屏似的過來。

    加壽小嘴兒噘著可以掛油瓶,老遠迫不及待道︰“把弟弟送回來,他們總是淘氣。”袁懷瑜袁懷璞在兩個太監懷里,一個舉起小木刀,一個舉起小弓箭,向著姐姐揮舞,反駁她︰“不要你管!”

    寶珠繃起面容。

    這就是她向掌珠說,小小子們留在宮里,是姐姐舍不得而臉紅的原因。三個人,加壽、懷瑜和懷璞,全生得像父親。

    按理來說會互相有親切感,但三個人相看三瞪眼。

    袁懷瑜和袁懷璞本就互相要打架,見到姐姐加壽後,一致的不喜歡。可能總給姐姐運好吃的,小心眼子里早憋住不和,對著姐姐黑小臉兒︰“不要和你玩。”

    “我也不和你們玩,”加壽委屈莫明。

    要疼愛弟弟,是娘娘和公主一直在說,加壽滿心里想和弟弟們好,可弟弟們不領情,別說見到她,听到名字就不喜歡。

    加壽快步走向寶珠,打算和母親好好說一說。沒走幾步,裙子讓人扯住。回身看,袁懷瑜不知何時下了地,不懷好意的拽住她衣裳,胖身子往後墩。

    加壽惱怒跺腳︰“放開我。”生氣的往前掙。她大上幾歲,小小子們卻打小兒跑來跑去,力氣不比她小,袁懷瑜使出吃奶的力氣,加壽反而後退兩步。

    袁懷璞直奔母親懷里,扯著母親蹲下身子,擠到她懷里,佔得懷里滿當當。

    一只小手回招,袁懷瑜把手一松,加壽往前就摔,幸有宮女扶著不會摔倒,但見袁懷瑜一溜煙兒到寶珠身前,袁懷璞讓出一半懷抱,兄弟兩個一起把胖臉蛋子貼上來,小手抱住寶珠脖子或面龐,小嘴里有聲︰“嗚嗚嗚嗚,”

    掌珠失笑︰“這是作什麼呢?”

    加壽氣白了小臉兒︰“不許學我!”袁懷瑜袁懷璞嗚嗚的更有勁頭,跟加壽昨天見到寶珠時一模一樣。

    嗚幾聲,回頭對姐姐擠眉開眼,再抱緊母親去嗚嗚。

    加壽黑著臉兒也想過來,但母親懷里呆不下第三個。老太太好笑,道︰“先去看祖母,再來看母親,”加壽邊走邊回頭,見弟弟們扭過頭,就一個鬼臉過來。

    掌珠都格格笑出來,寶珠更是又好氣又好笑。把兒子們帶進房中詢問︰“怎麼不和姐姐好?”袁懷瑜扭胖身子,袁懷璞甩小胖手,又往寶珠身上爬,把她懷里佔滿。

    香姐兒又從外面進來,才剛去祖母房里。袁懷瑜袁懷璞大喜,主動下來,合力抱起香姐兒到寶珠膝上,袁懷瑜交待︰“佔著地方。”

    袁懷璞從懷里掏出一把子蜜餞,放到帕子里給香姐兒︰“吃東西等二哥回來換你。”

    寶珠忍住笑,見兩個兒子興高采烈︰“打仗去嘍。”

    他們頭一回到京里的家,見練武場一大片空地,又擺著兵器,早就心動。為和姐姐爭母親忍到現在真不容易,有香姐兒佔位子,小小子們快快樂樂的出去。

    “哈哈,”掌珠活潑起來︰“這樣的孩子我也想要。”一丁點兒大就會爭母親,掌珠忽然想到,止住笑,低聲問︰“為這樣才自己奶孩子?”

    對應她的話,香姐兒扯寶珠衣裳,把小嘴兒微張。寶珠一面笑,一面對女兒無奈︰“沒有了,小妹妹都沒有的吃,你餓了,去找奶媽。”

    “不要!”香姐兒對著寶珠胸前就要咬,寶珠格格笑著把她抱遠,往外喚人︰“二姑娘的奶媽在哪里?”

    香姐兒老大不高興讓抱出去。

    寶珠邊掩衣裳邊格格笑︰“她生下沒幾個月,就懷上福姐兒,就沒有奶水。有福姐兒以後,心疼她沒吃足,分一半給她,這就總找來吃。姐姐你想要這樣的孩子,多生幾個,老大跟老二吵,老三跟老四爭,你就知道滋味。”

    玉珠到來。

    她沒讓通報,徑直而進。手扶門邊見到掌珠笑,寶珠也笑,不由得呆上一呆。進來先問掌珠︰“大姐,禍事過去了?”

    以玉珠來看,掌珠不應該笑得這般開心才是。

    ……

    月夜明亮,寶珠坐在廊下想白天姐妹們說的話。

    “去年抓走福王,京里跟大亂似的人心惶惶,又有流言出來,說福王沒有罪名,是皇上猜忌他。”這是玉珠的話。

    玉珠有為掌珠不平的意思,把這樣的話記在心里。

    寶珠不動聲色︰“福王的罪狀不是張貼告示出來?”

    “誰知道是真是假?”這是姐妹之間,玉珠也素來清高得沒遮攔,書呆子性子,就這樣說話。

    話在心頭亂轉,寶珠起身,吩咐丫頭︰“取出門衣裳,告訴萬掌櫃的和五娘子,我要去見太殿下。”

    ……

    太子負手在房中來回走著,不時向案幾上看一眼,案上是十幾個泛黃的紙卷兒,每一個上面寫的都觸目驚心。

    這是寶珠帶回來,揭示給太子他沒看到的另一面。

    燭火搖曳,為太子批閱是明亮的。但太子心情不佳,只覺得眼前昏暗。“來人,再掌燈燭!”有人又擺上一個五連枝兒的燭台,房中更明若白晝。太子還不滿意,卻不用細數已點十數枝紅燭,知道再點燭火也沒有用。

    惆悵長嘆,是自己眼楮瞎。

    是誰在外省污了官場污了功勛爵府?是誰敢京里施仁政,京外是暴稅?答案早有,是福王。

    但是誰敢隨福王辦這樣的大事,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想到表弟一定要回邊城,有照顧輔國公之意。表弟是對這些早起疑心。他在自己身邊長大,知道自己施政不苛,又是幼年吧,他幼年中的記憶察覺不對,他是為查個究竟棄文官就武職。不想引出這麼大的案子…..

    另半邊案幾上還有一封信,是袁訓出營前所發。太子盼著早有真相,早些回來。

    一個隨侍進來︰“袁將軍夫人求見殿下。”

    太子看夜色,剛才更鼓敲過,是二更出去。如果是尋常女眷,沒有說得明白要見的事情,太子殿下不會浪費他的功夫。

    這一位是袁二爺,太子有了輕飄一出來就消逝的笑意,他滿腹心事,實在笑不出來。

    “請。”

    很快,寶珠進來。伏地跪下時,話是早想好的,回得不疾不徐︰“謠言四起,想了又想,還是要來進言。”

    太子本就認真來听,這就更鄭重。

    “昔日,伯夷叔齊不願食周粟,餓死在首陽山下,是他們不知道周朝的仁厚。就如現在外省不知情的人一般。這一次大亂,能找出不少心懷不軌的人,也能促成許多人心懷不滿。殿下,施仁厚正是時候。”

    太子眸子寒了寒,一字一句地問道︰“你家長姐嫁在文章侯府,文章侯府是福王最近的親戚,你知不知道?”

    “知道。”

    “你是想為福王說話嗎?”太子冷笑,伴隨而來的,還有房中驟然冷卻下來。寶珠不抬頭,也就能知道太子殿下對自己的話不高興。

    捫心自問再自問,這是應該說的話嗎?應該說!

    既然應該說,寶珠大著膽子侃侃而談︰“朝政不是我應該問的,我只是把外省眼見的事情陳情于殿下。普通布衣們想的不多,衣食飽暖就是他們的全部。福王有罪,以我來看,當不得任何再求情。但與福王相來往的人,未必就是二心。殿下,有罪者當誅,無罪者當加勉。我大膽進言,有不當之處,請殿下責罰。”

    太子殿下皺眉。

    眼角斜一下寶珠,斜一下案幾上她帶回來的東西。

    布衣們想的不多,衣食飽暖就是他們的全部?

    這話是真的嗎?

    太子久居京中,讓福王氣得已經把外面的人全看成混蛋。

    他的幕僚們成天商議的是防範這里又出亂,那里又潛伏著人,星星之火,無處不可以燎原。像寶珠這樣的話,太子也听到過,但只有這一會兒他听得很用心。

    如果她說的對,跟隨福王的人受蒙蔽的多。

    事實上,也是受蒙蔽的多。但殿下讓傷透心,拒絕去信。

    一件事情一句話,有人反復的在說,慢慢的就能接受。壞的事情尚且是這樣,只不過听話的人有正確理念就不受影響。何況是好的話?

    太子沉默不語,眉頭緊的跟上了鎖又找不到鑰匙似的解不開。好半天,讓寶珠起身︰“天晚了,去吧。”

    …..

    半晌,太子向案幾上叩手指,注視袁訓寫來的信。喃喃低語︰“是真的死了,還是假的死了呢?”

    …..

    月夜深濃,京里明月朗朗,山里霧氣迷蒙。袁訓抹把盔甲︰“又濕了,要不是怕濕氣里不能睡,生把火明天再趕路。”

    霧中,有狼嗥聲出來。

    陳留郡王在他身邊,罵道︰“娘的,要是白天,我們這麼多人,還真不怕殺群狼。”

    蕭觀在他們後面,視線不清心情煩躁,又小王爺身先士卒成習慣,為保護他,讓他走在中間,從進山後就鬧別扭到現在,接話就罵︰“廢話多!白天你也能去殺,我們不趕路了!”

    “哼哧,”褚大發出一聲。

    蕭觀怪聲怒道︰“大個兒的!我說話你哼什麼!”褚大睜圓眼楮︰“我傷風了,昨天您不就知道!”

    “你的事我不記!離我遠點兒!不怕你過給我,也怕你失心瘋過給我。”

    褚大往旁邊站站,低聲道︰“我不看著,又要亂說話。”

    蕭觀忍氣吞聲︰“我往後站站,我遠著你,行不行!”

    “噓!別說話!”

    在最前面的尚棟把話傳過來,一個一個傳到後面,小王爺覺得自己又憋悶一回。讓走就走,讓閉嘴就閉嘴,我是小!王!爺!

    但在這里不值錢,小王爺老實閉嘴。

    輕輕的,有什麼波動,離得像遠,又像很近。尚棟和連淵一起跳起來︰“水,找到水潭!”話到眾人耳中,袁訓暢快地笑了,陳留郡王本想繃住,但也輕快的笑出了聲。

    龍家兄弟越過人往前面去︰“到了嗎?”

    蕭觀正沒好氣,他水性不如尚棟好,探路這事情裝孫子似的乖乖听話,他怎麼忍得下去?要是小倌兒這般神氣,大倌兒還能忍。

    這不是小倌兒的人,小王爺一個也不忍。

    正要罵尋了一個月,總算找到。盔甲讓龍懷城擠了一下。蕭觀旋風般回手臂,把龍懷城一把按到地上,銅鈴眼瞪出來︰“混搶什麼!你們旱鴨子長大,裝什麼好水性!”

    袁訓恰好在叫︰“哥哥們!”龍懷城對小王爺嘻嘻,霧中白牙特別晃眼,像是炫耀的金字招牌,蕭觀放開他,罵罵咧咧︰“都要過去,搶什麼搶。”走到一旁,鼓著腮幫子繼續生氣。

    又記不住,對于這里地勢復雜,太子黨們怎麼過去犯嘀咕,斜眼去看。

    尚棟正叫他︰“有請小王爺。”蕭觀樂了,你們把我藏在人堆里,總算有我要的時候。昂首挺胸過去,手中雙錘舞得旋風也似︰“要我怎麼打魚?”

    一塊羊皮拋過來︰“吹羊!”

    “這你隨便找個人就能干啊!”蕭觀委屈莫明,吹羊皮筏這事用不著我,你大材小用,你殺雞用牛刀,你…….

    尚棟無所謂︰“你不吹有的是吹,你閑著天天尋我們罵,不如口氣噴這里面,你也不惱,我們也不氣。”壞笑︰“不吹,還我。反正這一回你是無風無險不出力氣,等回營功勞往腦袋上一掛就得。不出力算了!”

    搖著手中另一塊羊皮︰“大個兒的,你嗓門可比小王爺,氣不比他差,你來吹!”

    蕭觀憤然,恨恨收起雙錘,抱住羊皮吹起來。一口一個,呼呼不停,等停下來數數,還就他吹得最好。

    總是傷氣,樹根上坐著作息。見袁訓和龍家兄弟取下弓箭,對著水里比劃著。霧氣在這里稍散,可以見到水不見頭,不知道有多遠。

    蕭觀幸災樂禍︰“還打算射魚是怎麼著?”抱起手臂蹺起腿,叫一聲王千金︰“準備喝魚湯,人要是掉進去,還能喝人湯!”

    尚棟正做下水準備,也不和他生氣。就裸露在外的脖子上搓把泥,出來就沒好好洗澡,一揉就得,在手里端詳︰“我這人湯,味道地道。地…..道。”

    “噗!”陳留郡王大笑出來。本來別人不敢笑,怕招惹小王爺。這下子全笑出來。話從前傳到後,笑也從前傳到後,直到尚棟要下水還沒有笑完,水面上也隨聲波蕩起漣漪。

    有魚浮上水面,魚嘴里滿是尖利白牙。

    蕭觀沖過去看新奇︰“我吃過,海魚有這樣的,這水里也有?”尚棟又泛壞︰“所以不能讓你前陣,怕它們要報仇。”

    “我吃的也不是它親戚祖宗。”蕭觀悻悻然,重回去坐下,也泛壞︰“你們下水里出不來,叫一聲我救你們。至少骨頭還能撈出來。”

    尚棟撇嘴要回,讓連淵推一把︰“走了!”小尚將軍去了盔甲,只著單衣,對小王爺蹶蹶屁股算回答。

    蕭觀冷笑,把鼻子掩住,不放也是難聞的。

    吹的羊皮不少,組成五個皮筏下去,尚棟連淵同他們的家將們,挑出來的,總共十個人,每筏上兩個,下到水中。

    牙齒尖利的魚跟在筏子旁邊,可能是頭一回見,還沒有下嘴的意思,簇擁般跟著。

    袁訓等人張弓以待。

    蕭觀不住冷笑,看看你們又有什麼花招!

    見皮筏出去有一箭之地,蕭觀冷笑下去一半。這射程對尋常弓箭沒奈何,但袁訓和龍家兄弟不在話下。

    刺激勁兒上來,小王爺聚精會神。

    劃水聲嘩嘩輕響,又出去一段距離,“呼!”水中有什麼要出來,先是很多氣泡冒出,再就大大小小漩渦出來,匯成一個大漩渦時,這是夜里,也可見黑乎乎的陰影浮出。

    小王爺心提到嗓子眼里,驚呼道︰“小心水里!”

    “嘩啦!”一堆半個身子長的大魚冒出來,還不是一條。躍出水面,對著筏上尚棟等人就咬。

    “小袁!”

    尚棟連淵大喝一聲,十個人全部棄了皮筏,往魚出來的反方向奮力一跳,沒幾下子游出去很遠。

    蕭觀目瞪口呆︰“哎,水里有魚要吃你們!”

    眼角邊黑影子一閃,“嗖嗖嗖!”

    袁訓和龍家兄弟一起舉弓,再就火光出來。前面一批箭矢上掛著黑色的東西,有硫磺味道出來,蕭觀又是一驚︰“火藥!”

    後面的箭上,是點燃的火!

    火箭後發,也和先發的箭相同而踫上。恰好在火藥遇上魚時,火到了。

    水光沖起老高,爆炸聲,碎魚肉濺得到處都是。小王爺和陳留郡王等人擔心往水邊去看,讓噴得滿身全是,陳留郡王哭笑不得往後站幾步,覺得身上有動靜,低頭看,一個大魚頭,那牙還尖張著,同一段魚腸子掛在他腰帶上。

    取下來要扔,天豹接過︰“魚頭湯,別浪費。”陳留郡王把他往前面推一把︰“往前面還有火燒魚肉。”

    水柱繼續噴涌,天豹也噴一頭一臉,心花怒放退後,對褚大道︰“我家將軍這主意,你能想出來不?”

    褚大也翹拇指︰“想不出來!”順手,從天豹頭上摘下一塊魚肉,咧嘴一笑︰“生的其實也能吃。”

    水中,連淵尚棟等人躲過爆炸,奮力的往回游。蕭觀把才生過氣忘記,高舉銅錘大叫︰“快點兒,再快!連淵你這笨蛋,後面有魚吃你,”

    連淵腳上還有靴子,回身一腳蹬開,繼續前游。

    袁訓叫蕭觀︰“干活去!”蕭觀興頭上來,解頭盔解盔甲︰“就這麼簡單,我也會游,我也能去。”

    “那邊!”袁訓努嘴兒。

    蕭觀看過去,見余下的士兵們正在砍木頭,有爆炸聲掩飾,不容易听出來。還有兩隊人,負責巡邏守衛。

    深一腳淺一腳走過去,蕭觀又開始抱怨︰“眼楮尖!我的錘砸樹力氣最足。這可是我爹為我精心鑄造的,砸樹,虧你想得出來!”

    臉上沒好氣,步子很是敏捷。

    邊砸樹,邊看水中動靜。見連淵等人上了岸,有的讓魚咬了出血,但沒有大傷,蕭觀松口氣。重新罵罵咧咧︰“喂魚的主意我也會,早說啊,我也想得出來。”

    又可惜他吹的羊皮︰“敗家玩意兒,讓我吹,你們就丟水里。”尚棟等人沒听到他說話,也招呼著人︰“拉。”

    皮筏下面皆有繩子,又拉回來。

    小王爺乖乖閉嘴。

    出來的魚多,炸死的魚不少。到天明的時候,大魚吃小魚,小魚吃小魚,幾人高的水蛇卷往一條魚較上勁,袁訓等人坐水邊上,喝著煮好的魚湯看熱鬧。

    把個魚骨頭往水里拋,尚棟笑著說︰“魚兒乖乖,好好吃你們的,沒吃飽的也別急,老爺們繼續喂你們,保證你們大多吃得飽飽的,也就不來管老爺們過去。”

    魚骨頭上肉也沒有,他啃得太干淨,丟下去浮在水面上,魚兒也不吃。

    上午時,袁訓和龍家兄弟上了皮筏,尚棟等人在前面開道,他們在後面準備營救。龍二看水中,到處是魚在撕咬,全身都發麻︰“這要是吃我的肉,我想還沒這魚厲害,能反咬幾口。”

    龍三蹲下身子,把筏旁漂浮的魚段拋得遠遠的︰“吃吧,別來管我們就行。”

    到晚上又炸一回,再次全軍魚湯烤魚吃得足足。如是這樣幾回,到第二天下午,木筏也扎出來,一共三個,站得上去幾萬人,可以想像跟個小宅院似的大。

    這里水面寬闊,兩邊山壁離得遠,也劃得下。

    蕭觀又向兩個跟班嘀咕︰“尚棟這主意有什麼巧!全是把小東西弄大!”白不是抱著魚肉嘿嘿︰“這炸魚的主意不壞,他敢去引魚,有膽量。”

    “哼!你倒像著他。”蕭觀一生氣,奪過一塊魚肉來塞進嘴里。

    大家登筏,在水中向前劃去。這一帶水面相當的遠,劃出半天去,兩邊魚都撐得不理會。見到前面又有凶險出來,依前法子,再炸一回。

    夏直在郡王面前獻殷勤︰“這糧草都不用愁,撈一塊就是吃的。”向水中撿只蝦,也不小,有手掌大,淡水蝦長這麼大也是成精的那種,遞過去︰“我給您烤烤去,要是有酒,就更好了。”

    陳留郡王但笑不語,心想這不靠譜的主意一個又一個。從打石頭城開始,那放大的雲梯。板凳城郡王沒有去,听他們回來吹牛皮,大風箏是退路。雖然沒真的帶人出來,這主意也足夠瞧的。

    這一回又炸上魚,真有你們的。

    水面遇窄的地方,三個木筏還能分散開,到寬闊地方重新再連。行上一天,風又助勢,見岸邊出來,大家叫聲苦。

    亂石嶙峋,尖峰到處。尚棟嘆氣︰“這路,離我們要去的地方還得半個月才到,這路可怎麼走!”陳留郡王卻夸獎道︰“我們一天水上走了好些天的路,小將軍們,這一次你們又成名!”

    太子黨們並不因此滿意,四下里亂看︰“不信就沒有好路走。”

    連淵道︰“天無絕人之路,這世上本沒有絕路,是自己沒找出來。”龍氏兄弟也自命不凡過,但對上他們就憨笑不止,腦子混沌拿不出好主意。

    心里先怯怯的,有好主意也出不來。

    見連淵手一指峭壁上樹,幾大株擠在一處,連淵道︰“看著就可疑!小袁,射下來看看後面是什麼!”

    龍家兄弟趕緊買好,手中弓箭本久握著,怕有凶險還是他們弓箭更遠更快,連淵話音落,幾枝子箭就上去,牢牢扎在樹身上。

    樹晃動幾下,往下就摔。

    通!

    小王爺正尋路,冷不防這里水面窄,讓砸滿面的水。氣得正要罵,見太子黨們受連淵啟發︰“不信這兩邊沒有路,上去看看!”

    解開幾個木筏滑到兩邊,借住飛抓,跟猿猴似的上了峭壁。

    小王爺張大嘴,忽然怒了︰“這是欺負我,怎麼不叫上我!”

    陳留郡王面有欣賞,向袁訓道︰“太子殿下用人,放眼天下無人能敵。”

    龍家兄弟則往後仰,往後仰,冷不防一聲大笑出來,龍六龍七龍八後仰太過,齊齊摔進水里。

    七手八腳撈上來,看大笑的來源,是尚棟手指一處大跳大叫︰“下來,不用上了,在這里,就在眼前面。”

    亂石中間,有個洞口,黑黝黝的。

    陳留郡王贊嘆︰“好!”這群年青人太了不得,個個是人物。

    見尚棟等不及木筏靠岸,跳下水游過去,沒等別人喊小心,出溜,人進去了。

    片刻,回聲出來。

    “快來啊,有好東西,哈哈哈…..狐狸尾巴在這里呢!”

    小王爺郡王袁訓均眼楮一亮,下餃子似的,撲通撲通撲通,三個人也跳下水,也等不及的過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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