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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花的娘見銀子在桌子上亂滾,氣得渾身哆嗦︰“這是不過日子了嗎?舅老爺是國公,他自己家里難道沒有錢?要你幫著花奶奶的銀子為他治病?”
“這是一家人!”紅花給她一句,繼續發銀子給家里人采購東西。紅花的娘氣著出來,在外面見到空地上燈火通明。
傍晚明明走了一百車的東西,依紅花的娘來看,舅老爺下半輩子吃用不完。但這里呢,奶奶站著,讓人又收拾第二批次的東西。
紅花的娘心疼得念佛︰“什麼叫花錢如流水,這回總算是見到了。”見到的直肉疼。知道勸也沒有用,紅花的娘又換個地方去生氣。
星明月稀,寶珠半夜才回。往炕上躺下,覺得骨頭格格作響,又累又倦的她沒一會兒香香甜甜的睡著。
……。
梁山王大帳里,王爺和袁訓對面而坐。
“甦赫果然是走了鐵鷹嘴子,而且細作最新傳回來消息,說他又去信它國借兵,看來這一回我們預料的不錯,他揮師並不只想殺你,意在中原。”梁山王沉吟。
袁訓赤紅著眼楮,嗓子也從舅父重傷那夜開始嘶啞,直到今天還是這樣。一開口,嗓子跟拉鋸似毛毛刺刺,他的悲痛全在刺中。
“我要殺了他!”欽差大人咬牙。
梁山王嚴厲的瞪過來︰“年青人!誰沒有仇和恨,但當放下時就放下。”直截了當道︰“本王的建議,項城郡王等諸郡王,你現在一個也不要動。”
這話直扎到袁訓心底,在他心里也反復惦量過,黯然難言垂了垂眼皮子。
梁山王怕他心思沒有轉過來,循循又道︰“甦赫的意圖已明,那內奸不在大同,也在附近!不是郡王,就在郡王身邊!你我只能按兵不動,不能打草驚蛇。甦赫傾國力而來,沒有戰果他沒法回國交待。他要有戰果,內奸就一定發動。你我必須等著!”
袁訓面上肌肉抽搐,看得出來他內心的煎熬。半晌,長長的出口氣︰“好吧。”
梁山王欣慰了︰“識大局者才能戰無不勝啊。”袁訓點下頭,想到不能就能舅父報仇,蕭索難奈的浮出在面上。
起身告辭,出了帳篷見星月滿天,燦燦璀璨,也難解袁訓心頭憤恨。
腳下對著自己帳篷去,眼楮是漫無邊際到處狂晃,心思散亂一看便知。這會兒只有把害國公的人一舉拿下,只怕他才能好過來。
幸好,還沒有走錯路,直直來到帳篷外,就听到里面說話爭執聲。
問了問守帳篷的兵︰“誰在里面?”
“沈將軍,蔣德將軍, 校尉,三個在吹牛皮。”親兵回話。
袁訓早就猜到,也還是心懷松了松。
沈渭本來就喜歡跟他一個帳篷,蔣德是自從關安走後,也擔心自己為舅父傷痛,賴到這帳篷里來的。還有褚大,不知道誰告訴的他,還是他自己想出來的,每天來纏著袁訓說幾句,也的確能引得袁訓放松一會兒。
揭簾子進來,見床已鋪好,全是地鋪。沈渭坐著,蔣德半蹲著在比劃,褚大正在哈哈大笑。袁訓笑意出來︰“你們在作什麼?”
“我在說老蔣,三兩銀子一個的書買了不少,書中自有顏如玉,按一本書一個的算,他有幾個三兩的老婆?”
“噗!”
袁訓也大笑一聲,一起來問蔣德︰“你有幾個老婆?”
蔣德擼擼袖子,把吹大牛的準備做好。 大只看他的動作,就大笑出來。三個人一起互相取笑,一面偷看袁訓神色。
見到袁訓如果跟著笑,就接著這個話題說下去。如果袁訓又走了神黯然,就互相使眼色換個話題。
袁訓能領會到他們的心意,陪著說上十幾句,實在沒有精神再擠笑容,讓一起睡下來。帳篷里呼聲很快大作,但袁訓悄無聲息坐起,默默的進入沉思。
他睡不著。
他閉上眼,腦海中就全是輔國公對待他的舊事。
還記得坐到舅父肩頭上去看集市,要泥人兒要木刀劍要年畫。還記得有一回問母親︰“別人家里都有父親,為什麼舅父不是我的父親?”袁夫人和兒子解釋半天,什麼是父親,舅父又是什麼,還把這話告訴給國公。
輔國公聞言大樂,把袁訓叫到身邊,撫著他的腦袋︰“你以後就把舅父當成父親,可好不好?”袁訓笑眯眯︰“好!這樣我就有父親了。”
在他的心里,自小兒是把舅父當成父親來看的。所以龍家兄弟們尋釁過來,袁訓一一接下。也從來不會委屈我只是個外甥,你們擔的是什麼心?
沒有這種心思,袁訓早把自己當成舅父的兒子,自然他也不會忘記生父。但對生父的記憶在他留下的手札上,對舅父的記憶卻鮮活在他的疼愛里。
又記得,舅父不出征在外的時候,袁訓如果住到小鎮上,輔國公隔上一天就騎著馬來看他,陪他玩耍。
而袁訓總早早的讓母親陪著,到鎮口上去等著。
遠遠的見到舅父的馬來了,歡快的跑上去,搖著小手︰“舅父舅父,您倒是快點兒啊,都害我等急了。”
輔國公就打一馬鞭子,到袁訓身邊,彎腰抄起他放到馬上,袁訓就開心地大叫,這就不要母親︰“我和舅父打仗去了,母親回家吧。”
輔國公就大笑出聲︰“好小子,你還沒有馬高呢,就想和我去打仗了。”帶著他去空地上教他打拳,帶著他玩得夕陽落山,才送他回家。
……
面上濕漉漉出來,袁訓手指沾了沾,不知何時有滿面的淚。
…。
“小弟,”帳篷外面傳來輕輕的喚聲。袁訓听得清楚,是龍二的聲音。正想著不驚動沈渭他們就出去,沈渭蔣德 大一個打挺全起了來,沈渭低聲道︰“是答應了嗎?我也去!”
袁訓驚愕住。
“我也去!”蔣德也道。
“也帶上我!反正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褚大迫不及待,生怕讓丟下。
袁訓想說什麼,鼻子里卻先出來抽泣一聲。他擺擺手,不能拒絕三個人的心意,說了一個好,走出來,見外面站著四個人。
龍二龍三龍六龍七,只沒有龍懷城。
他們挺直的身軀如標槍一般,把決心顯露無遺。龍二低而有力地道︰“把父親托給姐丈,老八按你說的去叫老大,小弟,我們一起去!”
瞬間,袁訓覺得熱血沸騰。他在龍氏兄弟身上從沒有見過真情意,貿然的到來了,讓他反有些招架不住。
“你們也去?”袁訓這就要拒絕。龍二龍三龍六龍七一起打斷他︰“這事情必須有我們在!”幾張面龐上毅然堅持,眼圈兒又都紅了。
這紅的像火,紅的像怨,紅的也像無情的鞭子,從他們自己內心深處抽打上來。先抽打的,是他們自己。
面對這簇簇噴涌的怒火,袁訓感動的有了淚。仰面,把淚水倒灌進喉嚨里,袁訓還是想拒絕︰“不,你們是兄弟,你們最好別去……”
“一定去!”龍二龍三龍六龍七緊緊跟上。兄弟中最差的龍七道︰“這事情不能讓你一個人擔著!”
只這一句話,把袁訓打動。
“好吧,一起去!”
話音才落,帳篷里撲出三個人。沈渭蔣德 大全盔甲整齊︰“還有我們!”
……
龍懷文在帳篷里,正听龍八在說話。
龍八完全是激將他︰“你敢去嗎!給父親報仇!打听清楚,那天害父親落馬的敵將就在五百里外,把父親托給姐丈,大哥,我們是全去的,殺了他,給父親報仇!是好種是劣種就看你敢不敢去!”
看來兄弟們都不知道實情。龍懷文暗想著,放寬了心。道︰“我去!”將軍的劍本就在手邊,在龍八進來以前,龍懷文早佩在身上。
他無時不擔心父親神智清醒後,吩咐拿下他的心思,在龍懷城滿腔要報仇的話松懈許多。又取了弓箭,出來讓小子帶馬,和龍懷城一同走到營門。
見到營門上站的人,龍懷文就更相信龍懷城說的話不假。
高燃的火把正下方,有一個人筆直站著。小王爺蕭觀面色冷峻在這里,正在為大家送行。他鄭重地道︰“偷襲要小心!”
讓他送行的人,有其余的兄弟,還有小弟……龍懷文眼皮抽抽,有袁訓在又添他一層信任。小弟總是建奇功,兄弟們跟著他不升官也多賞賜。龍懷文擔心兄弟們和自己算賬的心又下去不少,看來今天是小弟又有奇功,這就帶上眾家兄弟。
自己也在這里,少一城不少一家,也就有了自己。
余下還有一半的太子黨們在這里,十幾個人加上蔣德。小弟去淨手,蔣德同跟去都不奇怪。還有褚大個兒,哦,這是他的親戚,也是他的親兵隊長,去也正當。
龍懷文的心像放煙花一樣的爆了,他一直羨慕石頭城里有兄弟們的功勞,也一直擔心袁訓件件不帶上他,但今天,像是一個好日子?
悶聲不響對自己的小子們佔頭,就要跟上。
“都不帶人。”龍懷城阻止住。再看別的人,全是光桿兒一條,身邊是沒有別人。這功勞一定不小,龍懷文這樣想著,還是沒有起疑心。
連淵一招手︰“走!”對小王爺抱拳,拍馬而去。一行人陸續跟上,守營門的將軍才敢小心翼翼地問,堆著滿臉的笑︰“袁將軍他們又要有功勞了,哈哈,真是讓人眼紅的要流口水。”蕭觀板著臉回他︰“沒有功勞,他們去探路,放心吧,探到功勞大家有份!”
守營門的將軍心放回肚子里,心花怒放地信以為真︰“好好,哈,跟著王爺小王爺,末將們是只等著發財就行了。”
蕭觀擺擺手,轉身回去。
黑夜中,袁訓一行人早奔出十數里。
……
邊城外的景色,有人說七月後更美。附近如有雪峰,寒氣頻送,讓人在正午最炎熱的時候,也能感覺到秋天的涼爽。
就像此時的夜般,涼爽得沁人心脾。
銀河若千百條閃動的銀色項鏈,星星是上面瓖嵌的寶石。花在馬蹄下面讓踏過,濺出剛烈的芳香。
草地柔軟,野花在月下看也見繽紛。行在上面,好似走著的是綢緞。如果不是心中有事,這段路本可以興致層層。
“的的…。”耳邊一直似只有馬蹄聲,偶然的也有幾聲雁鳴鷹唳。但到了這里,驚天動地的狂吼聲出來,撕裂八方崩摧大地。
“狼!”
龍懷文變了臉。
行路有七、八天左右,知道袁訓不待見他,太子黨們又全和小弟好,他一直少言寡語。但听到這讓人恐懼的叫聲,而此時又是夜里,龍懷文面容扭曲幾下。
在外打仗也有十數年,最怕的就是狼群。
大家全住馬,側腦袋去听。狼並不一只,叫聲一個接一個的出來,有時候還有群吼聲。“找地方躲避!等天亮再找路過去。”袁訓說過,龍懷文先松口氣。
狼群有多可怕,沒經過的人是不能知道。
那排山倒海,前僕後繼,死了前狼,後狼又至的大潮,經過之處刮地皮似的只余一堆尸骨。也許是人,也許是動物,無一幸存。
避開,趕緊避開!
龍懷文主動的幫著找容身的地方,他可不想功勞未成,反而葬身在這里。
沒多久,找到一處樹林,參天樹不少,關鍵時候也能爬上去。如果是順風,馬和人的味度會把狼群吸引來,又堆出無數木柴,只沒有點,防備著萬一狼群早早到來,建個火圈也可以防狼一時。
但運氣還真不錯,直到天亮,狼群叫聲反而不再听到。龍懷文松口氣,眼角瞄到袁訓面色冷厲,像是從出來時他一直就是這樣。
讓有心問目的地的龍懷文咽回話去,不回也罷。
反正不管去什麼地方,有這些人在一起,有危險也是大家扛。
抱著這個心思,龍懷文再次安下心。不然他心頭總有不安,覺得有什麼事情要臨到頭上。他沒有更深的疑心,是大家不就是去臨敵的嗎?對敵哪一回沒有凶險?
龍懷文把自己又勸解一回。
中午,來到一個廢棄的城市。能在這里蓋城,要經得起風吹日曬,石頭的居多。城門早就倒塌,只余前後兩個大洞出來。
城很小,十幾間屋子,破敗不堪。
搜索過,全是空屋子。袁訓就安排起來︰“沈渭連淵,你們再帶兩個,拆牆屋頂子,把後城門堵上。褚大,你找一位將軍,把木柴堆在前門里面。”龍懷文听听也點頭。看樣子,今夜在這里過,這樣安排很是謹慎。
下午就有幾頭狼過來,單獨一個,遠處看看不敵,也就走開。到傍晚的時候,袁訓讓大家入睡。龍懷文和龍懷城分到一間屋子,就勢和龍懷城聊起來。
“老八,我們是去哪里?”
龍懷城淡淡︰“好地方!”
“消息可靠嗎?別撲個空。我們這算深入腹地,有個不好我們全回不去。”
龍懷城淡淡︰“放心吧,不會大家全陪著你。”
龍懷文听得清清楚楚,老八的話是“不會大家全陪著你”,而不是“不是大家全在陪著你”,差的字不多,意思卻不一樣。
龍懷文沒有再問,因為他的心忽然撲騰騰的跳得很厲害。本能的跳起來,往外面去听︰“像是有狼叫?”
“嗥……嗥嗥……”
漫山遍野一瞬間全是狼叫聲。
“不好!”龍懷文往外就跑,總擔心城門看的不緊。但才出這屋子,下風處,他聞到撲鼻的血腥味。
魂飛魄散看過去。
見城頭上坐著龍二龍三龍六龍七,他們不睡全在那里。正用短劍支解著大塊的血肉,一個馬頭端端正正的擺在血泊里,月光下馬鬃毛風中飛揚,把血腥味道吹得更遠。
這邊城頭是上風處,對面城門,那外面堆著木柴的就是下馬處。
袁訓等人全在這里,褚大蔣德幫忙運血肉。把上風處龍氏兄弟割開的血肉送到這里,袁訓等人丟到城下。
遠處,幽幽綠瞳已經出現。
“住手!你們這會吸引狼群過來!……”龍懷文嘎然止住。他認出那單獨的馬頭,那是他的馬!
他心愛的座騎。
一直神駿的。
現在是狼狽的。
所以他沒認出來。
“你們……”龍懷文的心這就涼成了萬年冰川,一個讓他毛骨悚然的想法浮現在冰川上面,橫在當空,佇立不走。
他們要殺了我?
龍懷城在他身後,還是那淡淡的語氣︰“大哥,我不是說過,大家不會陪著你的,陪到這里,兄弟情意已經盡完!”
風,似嗚咽咆哮起來。月光,也冰寒霜凍起來。龍懷城挑明的話像冰鉤子,一下一下戳在龍懷文身上。
他反手就取背上弓箭,閃電般搭上,龍家兄弟全在弓箭上下過大功夫,這一出手快如疾雷。“ !”
龍懷城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斷了弓弦。
那箭奔到龍懷城前面就失去力量,龍懷城雙指一挾,接在手中,毫發無傷。再甩鼻涕似的往地上一擲,冷冷笑道︰“父親不曾防備兒子,你卻是個防備兄弟的人!又有幾個賊眼心腹,對你下手不敢說難,卻要毀了我家的名聲,讓父親落一個讓兒子害了的名聲!只有把你單獨的帶出來,一個跟的人沒有,大家吃喝睡全在一起,擺布你也就機會多多。”
“老八是你干的!”龍懷文發不出弓箭,已經是壯士斷了一腕。怒不可遏還要責問,龍懷城抬起手臂,袖口閃現藍光,一把短劍尖綁在那里。
龍懷城解下來,握在手上,星光月光和城外的狼群眸光全都失色。寒氣侵人,讓受血肉吸引就要撲過來的狼群也停了停。
“小弟的好劍!”
龍懷城說過,把劍握在手上,眸光不屑望向龍懷文︰“你的弓弦一劃就斷,我留了力,本想你死後燒了你弓箭陪葬,沒全劃斷。現在就沒有辦法了,你還有臉舉弓,這就一把斷弓陪你,大哥,這是你自己找的。”
龍懷文是個暴躁的人,這就怒得額頭上青筋似蟲般蠕動著,面上青過了紅,紅過了紫,紫過了漲,很想撲上來和龍懷城拼命,卻知道不敵。
這種心往下墜落,卻無處接,寸寸絕望的感覺,讓龍懷城面色最後變灰。
往四面看看,龍二龍三龍六龍七面色冷冰。袁訓太子黨們面無表情。他們的面上沒有一點兒生機,像夜晚出來一堆死神,正在宣布著龍懷文的死亡。
“憑什麼!你們憑什麼這樣做!”龍懷文不敢和龍懷城爭斗,他打得過龍懷城,卻打不過這里許多的人,還有外面虎視眈眈,隨時想起來的狼群。
回答的是,是龍二龍三龍六龍七的怒吼聲。
這里曠野無人,殺兄弟不用擔心壞了家聲,也不擔心營中知道。龍二大罵道︰“你憑什麼!你憑什麼害父親!”
“父親總是給你吃給你穿給你娶妻,項城郡王給過你這些嗎!”龍三罵得淚流滿面。因為他想到自己。
定邊郡王和龍二龍三全接觸過,類似項城郡王這樣的事情也想做,但宮姨娘沙姨娘早就看穿,早給兒子們有過提醒。
龍六暴跳如雷︰“如果不是怕髒我的手,我親手宰了你!”龍七緊緊抱著他,不然真怕龍六沖下去對龍懷文揮劍。
龍七深深的鄙夷︰“大哥,好走!你放心,大嫂和佷子我們兄弟養活。”
力氣,像遠去的風,從龍懷文手臂上,骨頭里流逝。他還沒有死,卻已在死的境界里。饒是圓瞪雙眼,怒氣勃發又怎麼樣呢?這里的許多人一意的要他去死,他已無能為力。
轉個身子,看向站在高處的袁訓。
在龍懷文眼里,小弟從沒有這樣的英俊過。
夜空襯托,他眸色深邃如蒼穹深不見底,面容蒼白,只能是他的內心也憤怒無比。怒氣不是在面上,而是從頭到腳,從頭發絲兒到腳下踩的地,像充滿了恨意。
“小弟,這是你的主意!”龍懷文問出這一句,虛弱的隨時可以倒下。
他就快支撐不住,他臨死前也要問明白,是你們中的誰?想殺了我!
袁訓靜靜地看著他。
他全身迸發出無處不在的恨,他的眸子里反而平靜。他不急著回話,也有龍氏兄弟爭先恐後的回答︰“是我!”
“我們全有份!”
“你不死,都不安心!”
龍二大吼出聲,忽然痛徹自己心扉。反身,抱住龍三,龍三本就在淚濕面頰,讓哥哥這樣一抱,痛隨即傳到他的心頭,也有一半兒,是龍三心底本就有的,這就浮出來,龍三閉著眼楮痛苦的搖著頭,龍六就在他身邊,龍三一把攥住他的手。
龍六才切割血肉,手中有劍,這就慌忙丟到地上,“當啷”一聲,龍六迎上龍三的手,這一刻,龍三的痛淚傳染給了他,龍六痛的不能站立,一蹲身子下來,對著地面大哭咆哮︰“你為什麼這樣做!為什麼!你這笨蛋,混蛋!你還是人嗎?”
哽咽著︰“老七,你在哪里?”
耳後傳來龍七的顫抖嗓音︰“我在你身邊。”抱住龍六的龍七,跟著蹲下來。龍六大吼道︰“老七,我以為會疼你的!”
吼聲驚得夜風,都住了一住。
一頭狼作勢要躍過火圈進來,這火圈點燃擋住門,旁邊留一條小道,給龍懷文出去受死。
“啪!”
蔣德舉弓箭把它釘在地上,狼不能掙脫,痛得嗷咧直叫,眼角也流出了淚。蔣德也濕潤了眼楮,喃喃道︰“我不殺你,你就吃我,所以我要殺你。”
太子黨們默然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