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寶林一馬當先,率領麾下士卒率先沖向吐蕃軍,兩軍在碎石瓦礫之上,展開了激烈的廝殺。
在剛剛唐軍的爆破中,祿東贊也被掩埋在了磚石之下,雖然親兵將他刨了出來撿回了一條命,但左胳膊卻被砸的露出了白骨,祿東贊也是個狠人,為了保全性命,他咬緊牙關,令親兵直接將血肉模糊的胳膊給砍了下來。
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過後,面無血色的祿東贊,一把推開親兵,拿起地上一截燒焦的木頭,毫不猶豫的放在了斷臂處。
呲!
獨特的肉香味過後,祿東贊一邊讓親兵包扎著受傷處,一邊咬緊牙關,調兵遣將,企圖攔住唐軍。
被抓的那些壯丁,在兩萬吐蕃軍的裹挾下,無可奈何的和唐軍混戰在了一起,他們之中,只有極少一部分人穿著盔甲,大部分人,甚至連個像樣的兵器都沒有,手里拿著的,有耙犁,有菜刀。
這些人,完全就是來送死的,北軍士卒一刀砍下去,基本上就能放倒兩三人,不過,雖然他們一點章法都沒有,但勝在人多,還是對唐軍的攻擊起到了一點阻礙作用,尤其是當地下的尸體越來越多之後,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被絆倒,在這樣擁擠的環境中,一旦摔倒,基本上就不可能在爬的起來,隨著時間的推移,北軍的傷亡也漸漸增多,大部分,都是被踐踏而死,眼瞅著一個來時辰了,不僅沒有攻進城中,反而還陷入了混戰,執失思力看在眼中急在心里,忽然,他靈機一動,匆忙尋來幾個會說西域話的士卒,拿起鐵喇叭,對那些壯丁大喊道︰大唐王師,征伐吐蕃賊人,爾等西域舊民,非王師之敵,不想死者,抱頭蹲地,王師定不傷汝等一根毫毛,若是執迷不悟,非從吐蕃賊人者,定當千刀萬剮。
心理攻勢還是有用的,許多壯丁听到喊話,要麼乖乖抱頭蹲在了地上,要麼將手中的東西一扔,扭頭就跑,有些膽大的,或者跟吐蕃人有仇的,更是調轉槍頭,和北軍士卒一起,殺向了吐蕃軍。
隨著壯丁的反水,唐軍再無掣肘,裝備戰力軍心,吐蕃軍都不佔優,兩萬人,堅持了不足一刻鐘,就轟然崩潰,著黑甲的北軍士卒,如潮水一般涌進了城內,前行通道打開,北軍余下的三軍,也加入了戰斗,至此,吐蕃軍敗局已定。
祿東贊不甘心,他試圖聚集被擊潰沖散的散兵游勇,依托城中地形,和唐軍進行巷戰,但可惜,這時的吐蕃士卒,已經徹底失去了和唐軍作戰的勇氣,他們丟掉武器,脫掉甲冑,在城中到處躲藏著,試圖保住小命,但不管藏在哪里,也都是無用之功,唐軍士卒也不傻,西域人和吐蕃人的長相,截然不同,對于實在有些分不清的,北軍也不管那麼多,直接一刀砍了,祿東贊根本不能阻止起有效的抵抗,他只能在親兵的拱衛下,跟著那些散兵游勇一起,在城中到處流竄。
自北軍成立以來,這是正兒八經經歷的第一仗,皇帝能讓他們來西域,而不是讓南軍那些狗東西來,北軍上下都心懷感激,所有士卒作戰都很勇猛,那一聲聲殺聲,一聲聲嘶喊聲,十分富有激情。
率軍駐扎在東城門外,防守吐蕃人逃竄的宋震,听到城中如此熱鬧,心中頓時十分瘙癢,他不明白,李道宗為什麼讓北軍發起進攻,反而讓他們鎮西道諸軍都留在城外看熱鬧,這不是將功勞拱手相讓嗎?
宋震一通長吁短嘆,身後的參軍都卿听到後,也按耐不住心中躁動,于是小聲建議,現在可以趁東城門守備空虛,他們攻入城中,與北軍東西夾擊,照樣也可以將吐蕃軍圍殲于城內,主動出擊,總比等吐蕃人出城的好,這樣,也不算是違抗李道宗的軍令。
對這個提議,宋震很意動,但他還是有所顧慮,他是靈州軍出身,對于軍規更加的畏懼,但是宋震又實在不甘心就這麼在城外看戲,于是他看向了治軍司馬。
模樣文縐縐,秀才出身的治軍司馬,是前不久才調來的,原先西北軍的那位司馬,在開戰前突然從馬上掉下來摔斷了腿,所以治軍司臨時派來了一人,這個秀才司馬,腦袋上還頂著一個暫代二字,要想取掉這暫代二字,就得有軍功,要想有軍功,就得稍稍違抗一下軍令,左右權衡一番後,這位秀才司馬為難的點了點頭,宋震見此再無顧慮,當即抽刀,帶著西北軍就殺入了城中。
吐蕃軍潰兵的後路,徹底被阻,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絕望之下,一隊接一隊的潰兵開始投降,距離松贊干布設立的是十日期限,只剩短短一日了,只要再有一天,他就可以撤退了,沒想到,在唐軍面前,就連這一天也堅持不到,祿東贊也跟底下小兵一樣,心如死灰,他想要自殺,但又狠不下心,想要投降,又怕讓松贊干布知曉之後,連累道家人,左右為難之際,不知不覺,一隊唐兵已經將他圍了起來。
尉遲寶林是不認識祿東贊的,但見他被上百個吐蕃軍卒拱衛著,想必肯定也是大人物,于是開口喊道︰“我軍優待俘虜,降者不殺,汝若是反抗到底,那就是死路一條。”
說話間,二十個北軍士卒舉起了弓弩,泛著寒光的箭頭,嚇得祿東贊心里一跳,不知不覺,他的腦中出現了萬箭穿心的場面,被扎一身窟窿眼,想必應該很疼吧,想到這,祿東贊毫不猶豫的投降了。
從攻城到全取焉耆城,唐軍只用了區區半日,到了傍晚的時候,除了極少一部分吐蕃敗軍在城中竄逃之外,唐軍已控制了焉耆城大部,此戰,吐蕃軍被殲三萬余人,投降者一萬余人,而唐軍損失不過八千,對于那些俘虜,執失思力問李道宗如何處置,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位平日里溫文爾雅的王爺,竟然會有殺俘這種想法。
“王爺,殺俘既違軍紀也傷天和,畢竟是一萬多人,將他們押回去服苦役也是好的,您看……”
話沒說完,李道宗就冷冷一笑道︰“我大唐也不缺這一萬個干活的人,他們殺我使團屠我子民,就該血債血償,執失將軍,放心,這事由我鎮西道來干。”
說話間,李道宗將宋震叫了進來︰“我讓西北軍守在城外,結果你帶軍進了城,這算不算違抗軍令。”
宋震耷拉著腦袋,默默點了點頭。
“好,既然你知錯,那我就給你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李道宗兩步上前,一番耳語,宋震眼中閃過驚愕︰“總管,這…這……”
“你是去不去,不去我就讓其他人去。”
宋震稍一猶豫,接令而去。
他剛出去,甦定方又走了進來︰“王爺,將軍,尉遲寶林部抓到了吐蕃大將祿東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