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年回到靈州,除了李淵高高涌起的銅像之外,也再沒什麼不同,李承乾看著窗外那熟悉的一林一木,心中多了絲莫名的感慨。
在東城門,馬周和李孝恭各率布政司衙門諸官和鎮西道各將,翹首以待。
當天子車駕從遠處駛來後,一眾文武官員俯身行禮高呼萬歲。
這些人大多都是熟面孔,簡短寒暄幾句後,李承乾被他們拱衛著進城。
威武的禁軍士卒,高高擎著兩面龍旗,兩旁百姓看到之後,無不歡聲高呼。
他們淳樸的擁戴,讓李承乾心頭的陰霾消散了些。
“皇上萬歲萬萬歲。”
一聲聲萬歲,響徹雲霄。
新宮中的李世民,听的倍覺刺耳。
李象身形端正,坐在桌前練著字,听到傳來的歡呼聲,下意識的就看向了殿外。
啪!
李世民猛的一掌打在桌子上︰“練字最忌三心二意,看看你寫的這什麼玩意,扭扭歪歪的,字乃精氣神所顯,字都寫不好,日後又如何做好事。”
李象腦袋一縮,不敢再亂看,認真的描起了臨摹本。
片刻之後,甦寧躡手躡腳的進來︰“陛下,皇上到殿外了。”
李世民眼中閃過糾結,李象悄悄抬頭望去,而後小腦瓜立馬挨了一巴掌。
“不見,讓他滾…”
听到斥罵聲,御林軍統領湯亢,小心翼翼看向了李承乾。
皇帝面色平靜如水,讓人看不出一絲喜怒哀樂來,多年不見,這位小爺愈發威嚴了。
湯亢正瞎捉摸時,甦寧一臉為難的走了出來,正當他不知該怎麼回話時,李承乾開了口︰“既然父皇倦乏了,那朕過兩日再來問安。”
好家伙,臉不紅心不跳,如此自然的就自己給自己尋了個台階,這臉皮,是越來越深厚了。
李世民氣的胸膛快速起伏。
殿內的溫度突然低冷了些。
李象扭扭屁股,猛烈的打了個噴嚏。
隨即,李世民又一巴掌拍過來︰“讓你練個字,不是東張西望,就是動來動去,沒出息的玩意,滾,別在這惹朕心煩。”
李象委屈的摸著腦袋,怏怏向殿外走去。
數月未見,看到長子,李承乾下意識一笑,而後又擺出一副威嚴的架勢︰“在靈州幾月,可知道自己的錯了?”
“兒臣知錯,以前,讓父皇操累了。”李象一板一眼的躬身,顯得有一些畏懼。
李承乾點點頭,寵溺的揉了揉他的腦袋,而後轉身離去。
李象站在殿門口,左右看了看後,轉身返回了殿內。
李世民正看著牆上的輿圖,听到腳步聲,眉頭輕輕一皺︰“你怎麼又回來了?”
“父…父皇沒讓兒臣跟著一同出宮。”
李象耷拉著腦袋。
李世民扭過頭向外看了一眼,眼底深處涌起了擔憂之色︰“去寫字。”
……
都督府的布設一切照舊。
就連當初喝茶的杯子,都依舊是原先的位置。
馬周和李孝恭陪著李承乾在府中轉了一圈。
“吐蕃人,這兩日,可有什麼異動?”行至書房,李承乾看著輿圖問道。
“回陛下。”李孝恭稍稍上前一步︰“據軍情司回報,松贊干布領軍回到吐蕃後,在東邊和西北方向共布置了二十萬大軍,除了派斥候刺探我軍動向之外,並未再有什麼動作。”
“糧草輜重,都調撥到位了嗎?”
調運物資,是布政司的活,馬周回道︰“都已到甘州了,暫時夠十五萬大軍半月之用。”
李承乾點點頭,看著牆上的輿圖不在言語。
過了一刻鐘後,茅四進來道︰“陛下,兩位大人到了。”
“讓他們進來。”
房玄齡和魏征,大步進來。
馬周和李孝恭看到死而復活的魏征,沒有過多的驚訝。
同在靈州這麼久,雖然魏征總是斗篷蒙面,但終究是個大活人,哪怕隱藏的再好,也終會露出些蛛絲馬跡。
“草民,參見陛下。”
李承乾長嘆一聲,親自扶起二人,言辭真切道︰“房公,魏公,讓你們二人勞心了。”
“陛下言重了。”
魏征一笑,隱世數載,沒有了煩心事,他看著倒還年輕了些。
李承乾打趣兩句後,斂去笑容,問道︰“你們說說,吐蕃人此次。為什麼如此膽大包天的挑釁我朝,松贊干布的所作所為,完全不留一絲余地,讓朕覺得,他好似就是故意要激怒我大唐一樣。”
“臣也有這種感覺。”馬周皺著眉頭︰“這松贊干布,臣也稍稍有所了解,他是個雄主,在攻滅西域諸國後,對于原先那些王公貴族,他的手段也很是溫和,此次一反常態,如此暴虐的對待我朝商人使者,一點後果都不顧及,如此行事,不像是他的作風。”
李承乾若有所思點點頭︰“房公魏公,你們覺得呢?”
吐蕃的事情,房玄齡魏征和李世民,三人私底下商議過數次,在他們看來,松贊干布肯定是有著什麼圖謀,要不然,不會像個瘋子一樣如此莽撞,但至于他到底打著什麼算盤,現在誰都看不明白。
李承乾也想不明白。
大唐如今國勢鼎盛軍威盛隆,吐蕃佔據西域以來,這些年雖然發展的也不錯,但跟大唐相比,還是有著不少差距,松贊干布將局面直接干到不死不休,他就不怕大唐傾國之力,死磕吐蕃嗎?
李承乾搖搖腦袋,不再去琢磨松贊干布的想法。
“王叔,你即刻趕去甘州,西部諸軍皆由你統率,待北軍到了之後,你率軍揮師西進。”
”朕已經令李靖,率領突厥軍抵進吐蕃邊界,他在北邊負責牽扯佯攻,你出關之後,西河的李大亮部也會率軍進入高原,直逼吐蕃舊都城,西、南、北,三路齊攻,不管松贊干布有著什麼鬼主意,只要咱們穩扎穩打,朕倒要看看,他如何應對。”
“諾!”
李孝恭大聲領命,看著還有些興奮。
“陛下。”房玄齡輕聲道︰“如此,對後勤壓力是不是太大了?三路大軍,幾十萬人,這每日…”
“房公放心。”李承乾打斷道︰“補給的問題,只用負責中路大軍,李靖和李大亮部,朕允許他們以戰養戰,朝廷只用負擔極小一部分輜重即可。”
說著,他的笑容逐漸變得陰冷︰“吐蕃人這些人,佔據商道,吃的滿嘴流油,他們供養大軍,想必是沒什麼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