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冬日,更加寒冷,一覺醒來,到處都是冰霜。
今日是學政司放榜的日子,阿史那特一夜未眠,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立馬催促起了妻子。
“快快快,去叫柯飛趕緊起來。”
梳著漢人發飾的突厥女子,掀開門簾就去叫兒子。
不多時,一個書生打扮的青年,走了進來,看他那厚重的眼圈,估計也是一夜未眠。
阿史那特將名貴的檀香遞給兒子,柯飛正要點燃時,看了眼掛起的嶄新畫像,有些猶豫道︰“爹,這讀書放榜的事情,應該拜老夫子的。”
“什麼老夫子,你要去讀的,是皇家書院,這書院是誰的?”
“是……是皇上設立的。”
“你想去讀皇上的書院,是不是該祈求皇上保佑?”
這話在理,柯飛當即點香,對著畫像上的李承乾,恭恭敬敬一拜。
沐浴焚香這個流程走完,父子二人迫不及待的連飯都不吃,翻身上馬就往雲中城而去。
兩人一口氣跑了半個時辰,眉眼上都掛上了冰霜,但心熱的二人卻感不到一絲冷,進城後直奔學政司衙門而去。
現在不過卯時,離辰時還有兩三刻鐘,城中許多百姓都還貓在被窩里,但學政司門前,已是人滿為患。
今天,長安五大院放榜,雲中府學的所有人都來了,眾學子挺著腦袋,焦急的等著學政司衙門開門。
柯飛看見幾個同窗,擠過去交談了起來。
閑聊片刻後,學政司的大門緩緩打開,兩個小吏,行至木匾,將抱在懷中的紅紙貼了上去,隨後,學政司提督,笑吟吟的進行了一番沒有營養的演講,耐著性子听他講完後,一眾學子蜂蛹沖向榜單前。
阿史那特不識字,看著那紅紙黑字,只能緊張的抓住兒子的衣袖。
柯飛的下顎輕微抖著,漆黑的眼楮眨也不敢眨,一個字一個字的看著。
他看的極為認真,也極為緩慢,周遭之人,有沖天悲吼的,也有瘋了一般大笑的,阿史那特眼瞅著心都要跳出來了。
“爹…”柯飛聲音有些顫抖︰“我…我…我中了。”
呼~
阿史那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瞬間,兩眼就被淚水糊住。
中了。
中的還是天下第一書院︰皇家書院。
整個雲中,已經有三年沒有人中過了。
皇家書院,正兒八經的天子門生,四年學習期滿,進可參加科舉入仕,一旦中舉,授官最低從五品,退可留校出任博士祭酒,待遇等同六品,這對一個草原上的突厥孩子來說,已經是鯉魚躍龍門了。
“走,去天子祠,今天要給皇上上最好的香。”
在雲中城中心,有一座李承乾的生祠,每天都有無數突厥人來此上香祈願。
阿史那特拽著柯飛正要進去時,突然听一旁的巡防營士卒,拿著鐵皮喇叭,高聲喊道︰“吐蕃賊子,侵犯我朝,聖天子下令,于雲中征召十萬騎,待遇從優,有意者來此報名啦。”
阿史那特腳下一滯,直勾勾的看著那幾個士卒,幾息後,他松開柯飛︰“你先進去吧。”
“爹!”
柯飛又拽住了阿史那特,眼中帶著祈求之色。
“兒啊,咱們家的一切,都是大唐,都是皇上給的,現在皇上遇到了難處,爹不能把耳朵捂起來,躲在家里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那不是爹的為人,也不是咱們突厥漢子的作風。”
言罷,阿史那特大步向征召點走去。
柯飛嘆了一口氣,轉身進了天子祠,待他上完香出來時,阿史那特的臉上,洋溢著心滿意足的笑容。
回到家中,阿史那特直奔馬廄,拿著刷子,給一匹健碩的黑馬洗刷了起來。
柯飛站在遠處,小聲對著身旁的母親道︰“娘,要不你勸勸爹吧,他都三十多了,何必趟這趟渾水呢,雲中想投軍的年輕人多了去了,又不差他一個……”
“閉嘴!”話沒說完,突厥女子就冷著臉道︰“你知道咱們家蓋房子的錢,是從哪來的嗎?”
柯飛小聲道︰“是賣了牛羊得來的。”
“那你可知道,棚圈里的這些牛羊,是從哪來的?”
“是…是爹當初去靈州修路,攢下做工的錢買的。”
“那你可知道,要不是皇上收拾掉了原先部落里的那些貴族老爺,你爹做工的錢都是要上交給他們的。”
“要不是皇上不分漢夷,你哪來的機會能去府學讀書,要不是皇上派來了那些皮毛商人,咱們家的牛羊只能賤賣吃肉,我們這些突厥人,在原先的部落中,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