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山下人聲鼎沸馬聲嘶鳴。
薛仁貴嚼著檳榔果哼著小曲,吊兒郎當的直往大營里闖。
“站住。”
一個年輕的衛兵攔下了他,薛仁貴笑呵呵解釋道︰“兄弟,我也是北軍的。”
衛兵警惕的打量兩眼︰“令牌。”
薛仁貴摸摸口袋,遞過一小木牌。
“你是軍校的?”衛兵的態度和藹了許多。
听著營中傳來的嘈雜聲,薛仁貴挺著脖子往里看去,問道︰“是,我以前是第三軍的,今兒不是休假嘛,來找以前的幾個兄弟出去吃飯。”
“第三軍啊。”衛兵搖搖頭,語氣中夾帶著絲失望道︰“那你還是回去吧,第三軍馬上就要開拔了。”
“開拔?”薛仁貴一愣,不解道︰“第三軍要去哪?”
“你不知道啊,皇上從咱們北軍和南軍那群雜碎中各抽調了一軍,要跟著嶺南軍一起去打倭國。”
說完,低頭嘆氣道︰“這好事,怎麼就輪不到我們呢,你回去吧……”
衛兵抬頭,神情頓時一懵。
說話間也就幾息的功夫,剛剛還站在他身前的人,此刻卻消失的無影無蹤。
左右張望,愣是連個人影都看不到,衛兵喉結滾動,心中琢磨著是不是撞鬼了。
……
俗話說得好,沙不掩金。
憑借不俗的身手以及靈活的頭腦,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薛仁貴就從一眾火頭軍中脫穎而出。
在調到作戰單位後,他更是如魚得水,從大頭兵一路干到了校尉,這時候,恰巧甦定方空降第三軍。
對于薛仁貴,甦定方很是賞識,于是,次年在他的保舉之下,薛仁貴進入了皇家軍校。
這幾年間,薛仁貴收獲良多。
他的各科成績一直都在前三之內。
再過半個月,他就可以畢業了。
按照軍校慣例,在畢業之後,所有學員還要去軍中充任一年的實習軍官,在實習期結束後,再正式進行分配。
以薛仁貴的成績,他肯定能去禁軍實習。
禁軍,明面上是大唐第一軍,從禁軍調往其他部隊的人,往往都會直接連升兩級。
去禁軍,對未來的前途大有益處。
這就是所謂的起點越高上限越高。
如果沒有征伐倭國這檔子事,薛仁貴最想去的的確是禁軍。
可現在,他更想回北三軍。
……
一路跑回山腰間的軍校,薛仁貴直奔李靖的公房。
“報告。”
“進來。”
薛仁貴氣喘吁吁的推開門,一股汗漬味撲面而來。
李靖隨手推開窗戶,問道︰“什麼事?”
薛仁貴也不打馬虎眼,直接道︰“祭酒,我想請您幫個忙。”
“說。”
薛仁貴兩腿繃直,立正大聲道︰“報告祭酒,我想提前去北三軍中實習,望祭酒準許。”
李靖放下筆,眉頭一皺看向他道︰“你是知道北三軍今日要開拔了?”
“是。”
李靖點點頭,沉默兩息後,問道︰你為什麼想去北三軍,是想博取軍功?”
“不是。”薛仁貴想都未想道︰“學生深受皇恩,只是想借此機會報效陛下。”
這個理由,無懈可擊。
注視幾息,李靖再問道︰“你可當真想好了?”
“是。”薛仁貴毫不猶豫。
李靖眼中閃過一絲賞識,提筆便寫了一封推薦信。
“去吧。”
“謝祭酒。”
薛仁貴喜笑顏開。
這時,又有人敲響了門。
裴行儉同樣大汗淋灕,一看他這火急火燎的樣子,李靖就知道他是為何而來。
“你可是想提前去南軍實習?”
不等他開口,李靖便率先道。
裴行儉一愣,看了眼死敵薛仁貴,頷首道︰”是,學生想跟南二軍去打仗,求祭酒成全。”
李靖苦笑的搖搖頭,也不多言,同樣寫了一封舉薦信。
裴行儉沒想到會這麼順利,從李靖公房出來後,還有點不可置信。
“姓裴的,這次你可是沾了我的光。”薛仁貴挑眉道︰“要不是我費勁口舌先說服了祭酒,你哪會……”
裴行儉撇撇嘴,懶得听他多說,大步往前走去。
薛仁貴低聲罵了兩句,便趕忙去收拾行李。
……
北軍大營中,凡是第三軍的人,無不是喜笑顏開,就跟中了大獎似的,走起路來一個個腰板挺得嘎嘎直。
薛仁貴到的時候,甦定方剛好從執失思力那回來,看到薛仁貴,他很是高興。
“你小子怎麼來了?”
薛仁貴笑得燦爛,立正道︰“報告,皇家軍校學員薛仁貴,奉命前來實習。”
接過舉薦信,甦定方連喝三聲好。
“好小子,有志氣,二團三營還缺個校尉,你去吧。”
“是。”
廢話不多說,薛仁貴提起包袱就走。
半個時辰後,北三軍和南二軍在長安城東集結。
四萬余人,軍威浩大,李承乾站在城頭,簡單的舉行了個誓師大會,兩軍隨即開拔。
為了節約時間,此次他們先到山西,而後乘商船沿著黃河一路北上至山東,最後從威海出海,由安北水師護送兩軍南下直奔大琉球。
在南北兩軍從長安出發的同時,嶺南軍也在泉州碼頭井然有序的開始登船。
“宋將軍,此次有勞了。”
面對嶺南軍主將林奇的客套,安南水師總管宋文龍只是隨意的拱拱手︰“林大人客氣了,都是盡忠王事。”
熱臉貼了個冷屁股,林奇尷尬一笑,也沒再說什麼的心思,轉身正欲走時,只听宋文龍又道︰“林大人,還望你告知手下的人,讓他們上船之後不要隨意走動,也不要在船上亂丟垃圾……”
宋文龍喋喋不休的說著,話里話外都帶著濃濃的輕視,說完之後,他揚長而去,這幅囂張的態度,氣的副將沖著他的背影狠狠吐了一口濃痰。
“什麼玩意,一群海王八。”
“行啦,大戰當頭,少說這些沒用的話。”
副將不甘心的閉上了嘴。
在唐軍之中,陸軍和水師之間的關系,雖沒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但也算不上有多融洽。
在朝中,文武相爭的根源,是錢,而在軍中,水師和陸軍矛盾的根源,依舊也是錢。
陸軍覺得,每年從軍費之中分給水師兩成,根本沒必要。
水師干的活,不就是在海上緝私打擊海盜嗎?給他們幾條船,這活他們也能干,肯定干的比水師好。
這等想法,自然引得水師不滿。
大唐海運昌盛,每天海面上來來往往漂著不少船,船上的貨可都價值連城,所以海面上並不太平。
水師成日里風里來雨里去的,遇到個風浪,船翻不翻的可全看天意,他們的活又苦又累有危險,就這,每年才給兩成軍費。
在水軍司看來,軍費就應該五五分成,反正陸軍這些丘八們成天養尊處優的無事可干,少吃幾頓飯也餓不死,不如把錢拿來造新船。
水軍司和陸軍司,每年一到制定來年預算的時候,能將腦子都打出來。
在上船之後,嶺南軍諸人就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寄人籬下,什麼叫做看人臉色。
就是放個屁,都要被人家說會影響船體平衡,五日的時間,嶺南軍受盡了委屈,要不是大琉球已經近在咫尺,估計他們都要起內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