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輸了,殿下的棋藝,越來越精湛了。”
魏征棄子認輸。
李承乾掃了眼黑白相間的棋盤,扔掉白玉棋子,無奈的搖搖頭。
“都說雲中的突厥人性情豪爽,是直腸子。”
“怎麼魏公去了雲中幾年,反而變成了花花腸子?”
听聞此話,魏征苦澀一笑道︰
“人總是會變的。”
“但臣依舊還是那個魏征。”
君臣兩人相視一笑,李承乾看了看天色道︰“差不多到時候了,免得那張山真急出個好歹來。”
“那臣,先告退了。”
魏征起身行了一禮,退後幾步轉身離去。
……
東宮外。
張山如老牛般急的來回轉圈。
魏征要是再不出來,他都想要擅闖宮闈了。
幸好,在干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前,魏征終于是露了面。
“魏大人。”
剛越過門檻,張山立馬就撲了過來。
以往頗為講究的張山,此刻大汗淋灕,汗味燻人。
魏征微微一笑,頗有雅士之風道︰“張大人,好久不見。”
張山此刻那還有心思跟魏征瞎客套。
他進宮不過一個時辰,外面又死了三百多人。
照這麼下去,不僅京畿府毫無臉面,就是朝廷,那也是顏面掃地。
如今長安以生流言蜚語,百姓對此惶恐不已。
要是有人再借機造謠生事興風作浪,恐怕還會另起亂子。
到時,他張山不僅要丟了烏紗帽,恐怕這腦袋也要挪個地方了。
日子剛剛舒坦了幾年,張山可還沒有過夠呢。
魏征,現在就是救命稻草。
只見他一把抓住魏征的胳膊,著急忙慌道︰“魏大人,如今前前後後死了一千多人了。”
“城中現已生亂象,陛下既然將此事交于了您,還望魏大人盡早拿出個章程。”
“我京畿府願全力配合魏大人捉拿賊人。”
三言兩語,張山就要將這個燙手山芋甩給魏征。
他的心思,魏征懂。
從表面來看,如今這事已經失控,張山想要找人背鍋,魏征可以理解。
要隔之前,這鍋魏征定然不背。
但現在,這事既然跟李承乾有關,那背了這口黑鍋也無妨。
魏征抽出胳膊,氣定神閑道︰“張大人放心,某心中已有定數。”
呼…
張山松了一口氣,緊張的心瞬間平復了許多。
“大人若是有什麼計劃,盡管吩咐便是,我京畿府上上下下,悉听遵命。”
魏征瞥了眼張山,淡淡笑道︰“張大人不用緊張,想必你也奔波一整天了,這樣吧,我做東,咱們去香味樓,邊吃邊聊。”
張山︰……
玩呢?
死了一千多人了…
竟然還有閑情雅致邊吃邊聊。
魏征這是瘋了吧?
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他竟然滿臉不在乎…
短短數年,以往性情剛直的魏征,怎麼就變得視人命如草芥了?
張山的腦瓜子嗡嗡的。
瞅著他一臉懵逼像,魏征二話不說,拉著他就往宮外走去。
一直到了香味樓,張山都還沒有回過神來。
直到美味佳肴上桌,誘人的香味順著鼻腔,勾的肚子咕咕作響之後,張山這才勉強定下了心。
“來來來,張大人,嘗嘗這酒,這可是靈州特級佳釀,這名,還是當初某給取得呢。”
魏征將酒杯舉到鼻邊聞了聞,一臉陶醉之意。
張山看的一愣一愣的。
思慮再三後,張山小心翼翼道︰“魏大人,城里現在……”
“哎。”未等張山說完,魏征便舉手制止道︰“張大人,食不言寢不語,咱們吃完再說。”
額…
張山懵了。
不是說邊吃邊聊嗎?
怎麼現在又食不言了?
這位魏大人,到底是想干什麼?
看著豪爽痛飲的魏征,張山是徹底看不透了。
“張大人,來喝一個。”
見魏征舉起了杯,張山也機械的舉起了酒杯。
將杯中水酒一飲而盡後,魏征咂咂嘴,暢快大笑道︰“痛快,好酒。”
“來,張大人,咱們再喝一個。”
張山再次機械般的舉起了酒杯。
就這樣,兩人一杯接一杯,喝著喝著,這天色就漸漸變得暗沉。
夜幕降臨,京畿府內燈火通明。
以往威嚴的府衙,現在十分慌亂。
許許多多的巡捕衙役,帶著口罩進進出出。
他們兩人一組,將已經逐漸開始腐爛的尸體抬到馬車上。
寬敞的馬車七扭八歪的堆放了不少的尸體。
黑褐色的血液順著木板的縫隙滴下。
大晚上的,這幅場景著實陰森恐怖。
京畿府府尹趙志德面色鐵青。
從昨晚開始到此刻,前前後後死了一千四百多人。
這背後的賊人,簡直是膽大包天。
這也就罷了,最讓趙志德生氣的,還是張山這個狗東西。
他明日就要跟著李世民去靈州了。
在他走後,張山便會接任京畿府。
所以在七日前,趙志德便放權給了張山。
按道理,現在這事,跟趙志德沒有關系。
但沒曾想,張山這個狗東西,說是去內閣報信,結果一去不復返了。
京畿府的人沒辦法,只好尋來了趙志德。
在京畿府這位置上干了快小十年了,沒曾想臨了臨了,卻來了這麼檔子惡心事。
這將是他政治生涯上的一大污點啊。
趙志德很是惱怒。
長吏掃了眼府尹大人,小聲詢問道︰“大人,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
趙志德瞪了眼長吏,而後頭也不回的往家里走去。
怎麼辦跟他有何關系。
這個爛攤子,就讓張山去收拾吧。
這個狗東西既然都不著急,那他更無所謂了。
最好今夜還能搞的再大一點,到時,看他張山如何應對。
這個王八蛋,真不是個好東西。
趙志德罵罵咧咧的回了家。
而在此刻,解川也正在安寧客棧里,獨自一人喝著悶酒。
長安鎮撫司,可謂是耗盡了他的心血。
親自毀掉自己的心血,這等滋味,沒人能理解。
今夜過後,長安鎮撫司,將不復存在。
看著嬌姐的月光,解川突然一笑。
笑容之中,滿滿的悲哀之色。
推門而入的汪建坤看到他這幅神色,心里也是非常難受。
“大人,許多人已經發覺了,是不是該讓猛虎營直接動手了?”
解川神色一冷,毫不猶豫道︰“告訴猛虎營的人,殿下說了,要周全細致萬萬不能出紕漏。”
“若是逃走一人,那誰都沒辦法對殿下交代。”
汪建坤點點頭,神色凝重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