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面對陳媽的數落，陳喬山只能听著，別家老子娘都是生怕兒子找不到媳婦兒，自家倒好，家里閨女太多，兒子反倒成了陪襯。
“媽，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啊？”听了半天埋怨，陳喬山忍不住回了句嘴。
陳媽可不是好相與的，“我也琢磨呢，都說外甥肖舅，你比你兩個舅舅可皮實多了，我都懷疑當初在醫院是不是抱錯了。”踫到個牙尖嘴利的媽，陳喬山一點反抗的余地都沒有，陳家老奶看不下去了，這可是她親孫子，“秀英，可別瞎說，老二和他老子一個模子出來的，能不是親生了的嗎。”
“誰說不是啊。”陶秀英又瞪了兒子一眼，“年紀輕輕就勾三搭四，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陳老二，你給我當點心，要是惹出什麼首尾，看我怎麼收拾你。”
陳家老奶也不知道是沒听見，還是怎的，反正是不吭聲了，陳喬山更不敢吱聲了，他心里也有點納悶，陳媽這到底是在警告他，還是在埋汰陳衛國，怎麼听怎麼別扭。
日正晌午，掛鞭雷炮煙花很是響了一通，早就齊備的各式菜肴流水一般端上了席面，壽宴算是正式開始。
陳喬山可不敢跟一幫農村老爺們拼酒，他是小輩，干脆腆著臉擠到女眷一桌，死皮賴臉地跟嚴小沁坐一塊，惹得一桌子七大姑八大姨輪番笑話。
陳桂珍見不得自家佷子被人笑話，忙提醒道︰“大山，你在這湊什麼熱鬧，幫你爸他們敬酒去啊？”
“小姑，為了趕上這頓壽宴，我都餓一天了，哪還能喝酒。”陳喬山說得淒慘，一桌女人又笑成一片，倒是沒再往外趕他。畢竟是嫡親的佷子，陳桂珍一邊埋怨，一邊又招呼嚴小沁道︰“小沁，你隨便一點，大山就是個憨貨，有什麼需要跟我說。”
嚴小沁笑著應了一聲，陳喬山倒是沒顧得上其他，先填飽肚子再說，壽宴的食材是陳家一早預備的，都是農家風味，請的廚子也是鎮上有頗名氣的，手藝不差分量也實在，倒是賓主盡歡。
村宴一般持續一兩天，頭天就開始待客，正日子更是熱鬧，吃完飯，陳喬山給眾位親友添茶倒水招呼一圈，就拉著嚴小沁躲了出去，陳家小輩多，倒也不缺待客的人手。
“咱們去哪啊？”一頓飯下來，嚴小沁也習慣了陳家的熱鬧，打小沒個兄弟姐妹，她心里其實也挺羨慕的。
陳喬山笑道︰“回家待會去，一幫親戚挨個嘮叨，我腦袋都大了一圈。”
嚴小沁提議道︰“你不是說帶我去看喬山嗎，要不咱們現在去。”
陳喬山看了她一眼，賊眉鼠眼地說道︰“想看喬山還不容易，你不累嗎，昨晚上才休息幾個小時，要不咱們先我回家補個覺。”
嚴小沁一臉提防地看著他，滿是狐疑地問道︰“你想干嘛？”
“走吧，你還想待這兒讓那些親戚接著盤問？”陳喬山也是懂得迂回的，農村的嬸子媳婦可不是好相與的，八卦程度比起居委會主任也不遑多讓，他就不信嚴小沁受得了。
嚴小沁心里自然也怵得慌，“那先說好了，下午去爬喬山。”
陳喬山自無不允之理，兩人剛走沒幾步，陳喬山的手機突然響了，一看號碼，是陳衛國打來的，他忙接起來。
“二哥，你在哪呢？”
陳喬山不禁腦仁疼，又是小五，這小丫頭片子就沒個消停的時候，要是被她黏上，什麼都別指望了，“我在外邊呢，你跟老三老四一塊玩吧。”說完，他直接把電話關機了，嚴小沁看得好笑，“你掛小五電話干嘛？”
陳喬山笑道︰“還不是想跟你過會兒二人世界，這丫頭盡添亂，絕不能給她當電燈泡的機會。”
嚴小沁聞言不禁笑了起來，她嗔怪地白了他一眼，“有你這樣當哥哥的嗎，虧得陳夕還幫你說好話。”
“是嗎？看來老三還是有良心的。”陳喬山笑呵呵地回了一句。
陳夕和陳婉品貌都不差，也到了知慕少艾的年紀，想著陳媽上午的交待，陳喬山不由有點擔心，這要是有樣學樣，還真是件麻煩事。
“對了。”嚴小沁側頭看著陳喬山問道︰“為什麼小五她們都喊你二哥？”
這件事在村里本就不是秘密，陳喬山也沒想瞞著嚴小沁，便把陳家過往那段歷史簡單說了一遍。
嚴小沁有些驚訝，“你還有個姐姐？”
陳喬山點了點頭，仔細想想，陳衛國還是蠻有福氣的，家里好幾個招商銀行，在這個年代確實不多見。
嚴小沁有些好奇地問道︰“那你見過大姐嗎？”
“見過一面。”陳喬山知道，女人不論大小，八卦之心是少不了的，沒等嚴小沁繼續追問，他主動說道︰“跟小五很像，听我奶說，她倆打小就很像，為這事，我爸從小就寵著小五，眼看都要上初中了，性子還跟個小孩似的。”
嚴小沁笑道︰“我看她挺好的啊，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中午好多親戚都夸她呢。”
“那是，她慣會哄人，一張嘴甜的要死，是挺讓人稀罕的。”陳喬山推開了堂屋的大門，待嚴小沁進來，又反手把門鎖了起來。
嚴小沁警覺道︰“你干嘛？”
陳喬山正色道︰“午休啊，放心，肯定沒人打擾咱們。”
嚴小沁哪能不知道他打什麼歪主意，不由羞紅了臉，又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就是午休，我保證什麼事都沒有。”陳喬山連哄帶騙地把人帶進了自己房間，頗有點急不可耐的架勢。
陳喬山不由暗自感嘆一聲，他陳老二也不容易啊，兩世為人，到今天還未沾葷腥，他都有點佩服自己的定力了。
“這是你房間？”嚴小沁哪經歷過這些，很是害羞，雖然心里早就認定了陳喬山，不過畢竟沒有突破最後的關口，心里頗有點忐忑。
陳喬山不由分說，一把將嚴小沁攬進懷里，頓時，一陣旖旎的氣氛在兩人之間彌漫開。嚴小沁還不識情愛滋味，整個身子繃著，很是緊張，陳喬山是久不知肉味，很有點沖動，卻也做不出牛嚼牡丹的混賬事，正準備溫言撫慰一番，卻听到院子門被人推開了。
嚴小沁暈暈乎乎的，沒听到外面的動靜，陳喬山卻注意到了，不由停下了動作。
“咦，門怎麼鎖上了？”這是陳夕的聲音。
“小五，你不是說二哥在家嗎？”陳婉明顯也跟來了。
“肯定回來了，王家奶奶說看到二哥帶著嚴妖精一起過來的。”小五振振有詞，“咱們走的時候沒鎖門吶，二哥肯定在里頭。”說著，竟然直接拍起大門，“二哥，快開門啊。”
外面動靜不小，嚴小沁終于清醒了，像是受到極大的驚嚇似的，她連忙從陳喬山懷里掙扎開，一張俏臉羞得通紅，心里也是七上八下，這下真是丟人了，竟然讓小五給堵家里了。
陳喬山頓時滿腔悲憤，都是親妹子，有這樣“坑哥”的嗎，天可憐見，活了兩輩子了，他陳老二容易嗎，有夠憋屈的。
“二哥，開門啊！”小五還在外邊叫門。
嚴小沁這會兒也反應過來，正準備出言說些什麼，陳喬山忙制止住了。
村里民風淳樸，說路不拾遺有點扯淡，不過夜不閉戶倒是很正常，陳家外頭還有院子，來人都會先招呼一聲，肯定不會隨意進屋，家里人除非去鎮子上，否則出門很少鎖門，就更別提拿鑰匙了。
果然，小五喊了一陣，見沒人應聲，陳夕說道︰“別喊了，二哥肯定帶著小沁姐出去玩了，咱們去下灣看看吧。”
陳婉也是連聲附和，小五說道︰“我先給二哥打個電話。”
陳喬山暗自得意，眼看著就要把幾人糊弄走了，嚴小沁兜里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她下意識地拿出來看了看，頓時一陣清脆的手機鈴聲在屋里響起。
原本悅耳的和弦聲傳到陳喬山耳朵里，卻讓他氣血翻涌，這敗家孩子，嚴小沁臉色漲得通紅一片，拿著手機，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很是尷尬，屋外三人都發現了里面的動靜，自是明白過來。
“呀，怎麼聲兒在屋里。”小五說完，很快也反應過來，連忙嚷嚷道︰“二哥，開門，我知道你在屋里，我都听到響了。”
陳喬山真是欲哭無淚，他從來沒像現在這麼痛恨過熊孩子，事已至此，看了眼兀自臉色一片暈紅的嚴小沁，他只得去開門。
剛打開大門，小五馬上埋怨道︰“二哥，你在干嘛？”
陳喬山一個頭兩個大，“補覺不成嗎，昨晚上又是飛機又是火車的，都沒怎麼睡。”
小五有點懵，倒是陳夕和陳婉一臉揶揄地盯著他，眼神很是不屑。
“二哥，你坐飛機回來的？”小五明顯跟眾人不在一個維度，關注點永遠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陳喬山暗自嘆了口氣，攤上這麼個妹子，也不知道上輩子干了什麼缺德事，“一邊玩去，成天就知道瞎攪和。”
小五有些委屈，不過看陳老二的樣子，明顯是生氣了，她是有眼色的，立馬溜溜地不吭氣了，倒是陳夕“噗嗤”一聲笑了，連帶著陳婉也笑了起來。
陳喬山瞪了姐倆一眼，卻也拿她們沒辦法，都是大姑娘了，自然不是小五可比。
“二哥，小沁姐呢？”陳婉探頭探腦朝里面望了一眼，笑著問了一句。
“站外邊干嘛，進來吧。”陳喬山啥都還沒做呢，倒也不會做賊心虛。
嚴小沁很是不好意思，躲在里間不出來，小五倒是不管不顧地把人找了出來，小丫頭人小鬼大，盯著嚴小沁問道︰“小沁姐，我哥說你們在睡覺，我敲門你們都沒听見嗎？”
嚴小沁本就有些心虛，一听這個臉霎時又羞得通紅，陳夕忙拉住小五道︰“別瞎說，你當誰都跟你個瘋丫頭似的，稍微一點動靜都能听到。”
暫時緩解了尷尬，嚴小沁倒是和三姐妹擠一塊嘀咕起來，陳喬山沒了精神，只得獨自去補覺。
下晌時候，陳喬山被叫醒了，嚴小沁把手機遞了過來，“暢姐找你，你手機關了，就打我這來了。”
陳喬山伸了個懶腰，從床上爬起來，接過手機問道︰“暢姐，怎麼這時候打過來了？”
隔著話筒，劉暢的聲音有些興奮︰“陳老板，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陳喬山笑道︰“有事說啊，怎麼還賣起關子了？”
劉暢笑道︰“這不都跟你學的嗎。”頓了頓，她接著說道︰“剛接到產業園的通知，那邊說康盛符合入園的條件，讓咱們盡快搬進去。”
這個消息有點突然，早前申請的時候一點消息都沒有，這都過去一兩個月了，怎麼突然就有信了，這倒稀奇了，“到底什麼情況啊，不是說咱們不符合入園條件嗎？”
劉暢解釋道︰“最近上面出了個新政策，要大力扶持軟件產業，叫什麼長風計劃，說是要把軟件業打造成燕京的經濟支柱，互聯網軟件也被納入到計劃里。”
陳喬山算是明白過來，這也算是借了政策的東風，這兩年燕京的GDP數據不太好看，被滬市壓著也就罷了，連羊城也超了過去，一幫領導也是面上無光，尋求新的經濟增長點也就順理成章了。
中關村有全國獨一份的“正廳級村長”，匯集了二十多萬軟件從業大軍，每年產值數百億，佔燕京GDP的比例本就不低，真要是發力，成為新的經濟增長點也說得過去。
陳喬山卻有些猶豫，軟件孵化園本就是過渡區，康盛真要搬進去，融資進來了，又得再次折騰，可不搬進去，後面的麻煩肯定少不了。
“暢姐，能不能康盛不進去，把論壇塞進去？”
劉暢笑道︰“你想什麼好事呢，人家是軟件產業孵化園區，弄個論壇進去算怎麼回事？”
陳喬山心里犯了難，他實在不想來回折騰，可問題不是那麼簡單的，不讓你進和讓進你不進，這里面的差別就大了，康盛雖不指著產業園吃飯，不過到底脫不開那層關系，陳喬山一時也有些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