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離開封印後,樓驍很快按照棲玄的要求進入古戒, 阮岩獨自離開。
當初兩人被血煞漩渦卷了很遠, 再回地面時, 已不知身在何處, 更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
阮岩出現在某個城市的郊野, 一時辨不清方向。從周圍稀薄到幾乎難以察覺的魔氣推測,如今應已過去很多年了。八條靈脈應也還在,否則魔氣不會減少這麼多。
阮岩略放下心, 看這情況, 應沒發展到前世那個地步。他御刀而起, 正欲去附近的城市了解具體情況時, 地下忽然傳來一陣劇震。
隨後, 地面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塌陷。不遠處的城市受到波及,高樓如多骨諾米牌一般, 成片倒塌。漸漸的,震動停止, 絲絲縷縷的魔氣開始從地縫鑽出。
察覺異動是從天劍城方向傳來, 阮岩有些擔心金羽客,立刻又運功回去。
只是等他再到封印之處時, 卻見封印不存, 天劍城已成一片廢墟, 金羽客也不知所蹤。
阮岩只憂慮了片刻,很快便鎮定下來。他回想了一遍離開前金羽客說的那些話後,立刻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隨即便進入古戒證實。
古戒內,除了棲玄和樓驍外,果然又多了一個身穿褐色道袍,五官硬朗的中年修士。此時他正笑呵呵的看著一臉驚訝的樓驍。
阮岩心下了然,上前行一禮道︰“您就是金前輩吧?”
“不錯,正是老夫。”金羽客不住點頭,然後拿出兩個乾坤袋,直接扔給阮岩和樓驍,笑道︰“來來,這是給你們的見面禮,好生收著。”
兩人接過後,互相看了一眼,然後一同謝道︰“多謝前輩。”
“誒,都是熟人了,還客氣個啥?”金羽客擺擺手,隨後看向樓驍︰“樓小子,剛才不是已經叫師尊了,怎麼又改口了?”
樓驍有些無語,直接轉身對阮岩說︰“我們趕緊走吧,也不知外面現在是什麼情況,紫雲山是否還需要封印。”
金羽客倒沒為難他們,聞言連連點頭道︰“成,你們先去吧。等我與棲玄敘完舊,也要出去看看。”
天衡劍在一旁嘀咕道︰“這都敘多少年了,有多少舊要敘啊?”
棲玄听到這,淡淡的瞥了它一眼,對樓驍道︰“把天衡劍也帶上吧,以你如今的實力,應該沒多少人敢覬覦它。”
天衡劍一听頓時高興起來,畢竟很久沒出去了。樓驍倒是猶豫了半晌,才點點頭,說︰“好。”
他其實不想帶上天衡劍,因為這貨存在感實在太強了,影響他和阮岩相處。
但棲玄明顯也不想被天衡劍打擾,于是他猶豫半晌只能同意。
兩人一劍剛離開古戒,棲玄便再也穩不住身形,靈體漸散。
金羽客忙運功幫他穩住,然後將他扶到靈石棺中躺著。
棲玄有些苦笑道︰“多謝老友了,否則這次一散,不知又要多少年才能重聚。”
“謝個啥?你會這樣,還不都是為了救我。”金羽客甕聲甕氣道。
忍了一會兒後,他還是沒忍住,恨恨道︰“我就說此法對你反噬極大,萬不可用,你偏不信……”
說完沉默一會兒,又嘆息道︰“好在總算是將帝魔誅殺了。”
棲玄听到這,眉頭微皺,淡聲道︰“只可惜讓他的殘魂跑了,若不及時除去,日後只怕終成隱患。”
金羽客忙說︰“這事就交給我處理吧,老夫根基雖然損毀近半,但要對付區區殘魂,那還是綽綽有余的,你就安心休養吧。”
棲玄道︰“那就有勞老友了。”
阮岩與樓驍再次回到地面,腳下已是一片廢墟。兩人正準備去看下旁邊那座城市的情況,卻見數名靈隱弟子御劍而來。而領頭之人,卻是陸濯清。
阮岩與樓驍臉色皆不好起來,但很快就將情緒隱藏。等陸濯清等人到達時,兩人神色已恢復如常。
陸濯清收了劍後,先是打量了他們一眼,見樓驍修為已至元嬰時,不由暗自震驚。
但他並未表現出什麼,只客氣道︰“原來是阮掌門與樓道友,听聞兩位這些年一直在閉關,如今再見,進境果然非凡,恭喜兩位了。”
樓驍清楚阮岩不想這人多說什麼,便不動聲色的回道︰“陸道友亦是不遑多讓。”
陸濯清此時已是金丹中期,身中血脈禁制,還能修煉至此,確實不可小覷。
樓驍不欲與其多談,也怕阮岩會有想法,客套之後,便告辭道︰“我們還有事,就不打擾幾位了,暫別。”
“等等。”陸濯清卻忽然喊住他們。
“陸道友還有事?”樓驍轉身問。
陸濯清點點頭,說︰“兩位方才可是一直在此?此地不久前忽然發生詭異震動,現在更有魔氣散出。在下奉師尊之命前來調查,不知……兩位可了解事情緣由?”
樓驍此時已經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但說實話,並不想告訴陸濯清。
他沉吟片刻,正要找個理由應付過去時,卻听阮岩忽然開口︰“陸……閣主讓你來調查的?”
陸濯清看他一眼,有些奇怪的說︰“正是師尊,不過……阮掌門方出關,可能還不太了解,師尊如今已不任劍閣之主,而是暫代掌門之職。”
阮岩微微有些訝異︰“那孟掌門……”
陸濯清沉默片刻,語氣沉重的說︰“掌門師伯,已在當年的血祭中……以身殉道了。”
說完,他身後的幾名靈隱弟子,也都露出難過之情。
“抱歉。”阮岩看著那幾名弟子說了一句,他記得前世時,孟涵虛是在最後的道魔大戰中隕落的,沒想到這一世多了個血祭,時間竟提前這麼多。
不過,陸雲歌任掌門,陸濯清現在想來應是劍閣之主吧?金丹中期修為,又是前任劍閣之主的唯一弟子,這個資歷足夠了。看來之前的那場挑撥,並未對陸濯清造成什麼太大影響。
阮岩心下微沉,樓驍暗暗看他一眼,無聲詢問。
阮岩這才抬起頭,繼續道︰“此地動蕩是神尊引起的,他方才在此除魔,如今已經沒事了。”
說完,他看了眼不遠處的城市,說︰“那邊受震動波及,我們正要過去看看,就不打擾幾位了。”
“神尊?”陸濯清眼中閃過一瞬驚訝,等回過神後,很快又道︰“等等。”
“還有事?”阮岩和樓驍都有些不耐。
陸濯清皺眉道︰“神尊既然一直都在,當初發生血祭時,為何……竟不出手?”
樓驍聞言皺眉,不悅道︰“血祭本就是神尊阻止的,若非他毀了紫雲山主陣,你以為其他八處輔陣能那麼輕易被破?”
陸濯清歉意道︰“抱歉,是在下誤會……”
樓驍直接打斷︰“我們還有事,就此別過。”
說完,他看也不看陸濯清,直接轉身離開。
陸濯清站在原處,一時沒有說話,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
他旁邊的一位靈隱弟子卻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是他們這邊的人無端質疑神尊,才使得那兩人生氣。而且,那兩人還告訴了他們此地震動的原因。
思及此處,那位修士想也不想,直接喊道︰“兩位若是擔心a市,那大可不必,a市如今並無人類居住。”
樓驍與阮岩動作不由頓住。阮岩回頭看了那位修士一眼,說了句‘多謝’,然後便與樓驍一起離開。
a市是位于帝都西南方的一座小城,與帝都相距不遠,難怪此地一發生震動,就有靈隱弟子前來查探。
如此一來,阮岩與樓驍倒是知道他們現在在哪了。有了方向後,兩人很快往蒼雲山而去。
樓驍中途感嘆道︰“照這情形來看,c國應該沒出什麼大問題。不過,陸濯清的師父居然成了靈隱掌門,他怕是也跟著水漲船高了吧,還真是幸運。”
說到後面,他語氣有些不爽。畢竟他已經清楚,前世時陸濯清都做了什麼。
阮岩瞥他一眼,面無表情的說︰“你以前不是覺得他好嗎?”
見他翻舊賬,樓驍趕緊說︰“那是我以前瞎。”
阮岩︰“呵呵。”
樓驍忽然覺得有些冷,下意識道︰“都多久之前的事了,我跟他本來就沒什麼,總是提起來多影響感情。你看,我就從沒翻過你的舊賬。”
“我有什麼舊賬?”阮岩瞪向他。
樓驍仔細想了一圈,還真想起一個,振振有詞道︰“那個陸雲歌,對你就很不正常。”
阮岩听完,竟一時沉默起來。
樓驍心一沉,暗道︰不會……還真有什麼吧?
想到這,他立刻追問起來︰“你看,你剛才一听說是陸雲歌叫人來調查的,立刻就什麼都說出來了。”
要知道來的可是陸濯清,阮岩向來厭惡他,但因為陸雲歌的緣故,竟可以暫時放下厭惡?
還有前世,陸雲歌為何要處處關照阮岩?阮岩報復陸家時,也獨獨放過此人。重生後,他們在洛城偶遇,陸雲歌更是把自己隔絕在外,單獨與阮岩聊了那麼久……
樓驍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氣息也低沉下來。
阮岩默默看了他一眼,飛近一些後,輕咳一聲,道︰“陸雲歌為人正派,想必是真擔心那里出了什麼事。我與陸濯清是有過節,但也沒必要牽扯到其他人身上。”
樓驍依舊不滿意,繼續追問︰“那前世他為什麼總是救你,最後還……因此死了。洛城那次巧遇,他看見你時,眼神瞬間就變了……”
“亂說什麼。”阮岩又咳了兩聲,飛快打斷道︰“這事我後來問過他,是莘予的緣故。”
為了讓樓驍安心,阮岩干脆把那次陸雲歌告訴他的過往說了出來,最後瞥了樓驍一眼,說︰“一句話都沒漏,這樣總可以放心了吧?”
哪知樓驍卻有些酸氣的說︰“這麼說來,你跟他倒是糾葛挺深。我轉世那麼多次才找到你,他倒是早早就遇上了。前世會百般照顧你,八成是不懷好意。”
阮岩翻了個白眼,干脆不再理他。
樓驍卻不依不饒,追上去繼續念叨︰“我跟你說,以後還是離他遠一點,你跟莘予又不完全一樣,他其實是拿你當替身呢……”
天衡劍在他腳下忍不住吐槽︰“你現在好像怨婦哦。”
“閉嘴。”
蒼雲山演武場上,赤色玄鳥與吊楮白虎正斗的不可開交,圍觀修士一陣叫好。最後,玄鳥一口神火,直接將白虎逼下台,人群頓時響起一陣歡呼。
看起來已有十八、九歲的阮箏立刻高興道︰“朱朱贏了,沈韶,快給靈石!”
沈韶無奈的取出一袋靈石,放在她舉起的雙手上,然後拍拍她的頭說︰“行了,今天就到這,你該去上課了。”
阮箏喜滋滋的接過靈石,拿出幾枚遞給旁邊的李澤,笑眯眯的說︰“多虧你教了朱朱那些方法,這回才能挫了小白的銳氣。”
李澤靦腆的笑了笑,說︰“沒什麼,藏雲閣里的玉簡上都有寫,你多看看就知道了。”
沈韶看他們一眼,暗自搖了搖頭,然後看向眾人道︰“行了,馬上要上課了,大家都趕緊散了吧。”
演武場周圍的人這才慢慢散去,沈韶看了眼還沒走的阮箏、李澤兩人,微一挑眉,問︰“你們怎麼還不走?”
阮箏趕緊湊上去,討好道︰“沈大主事,听說你明天要帶人去c城除魔,能不能……”
“不能!”沈韶想也沒想,直接打斷。
阮箏語氣威脅道︰“沈表佷!我這次贏了,你說好會答應我一個條件的。”
“只有這個不行。”沈韶無奈道︰“若是被老祖知道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阮箏不由難過起來,委屈的說︰“可是我想出去找我哥,他都失蹤那麼久……”
“掌門在閉關,誰跟你說他失蹤了?”沈韶立刻皺起眉,隨後看向李澤,說︰“你先回去。”
李澤表情訥訥,正欲離開之際,忽見一位守陣修士狂奔而來。
修士沖到他們面前,停下後連大氣都沒喘上,就斷斷續續的說︰“沈、沈主事,掌門、掌門……”
阮箏和沈韶一听滿眼震驚,急忙追問︰“掌門怎麼了?”
“掌門他回來了。”來人好不容易喘上氣,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隨即,兩道身影從身邊疾馳而過,帶起一陣疾風。
來人一時沒反應過來,李澤朝他笑了笑,問︰“掌門現在在哪?”
守陣修士愣愣的回道︰“剛入陣,此時應還在山道上。”
李澤點點頭,‘嗯’了一聲說︰“我也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