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論泗水
李玄度並不曾看秦素,然眸子里卻有微波漾動,似有笑意點點散開,如竹篙劃破滿湖星子,漣漪不斷。小說
秦素暗自咬牙。
知道他得意得很,有事沒事愛拿他的腰啊他的臉啊來引誘她,偏她又沒什麼骨氣,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經受不住這妖孽的誘惑。
早早晚晚叫本宮收了你。
秦素在心底里恨了一聲,站起身來,探手將李玄度氅衣的風帽給扣了,沒好氣地道︰也不曉得遮一遮,老讓人分心。
風帽扣下,將李玄度的臉遮住了大半,唯留下了一個挺立的鼻尖以及少許下巴。而即便如此,那也仍舊是天下難得的俊美,越發讓人恨不能將風帽給一把扯去,以窺美郎君的全貌。
若果如殿下所言,則呂將軍危矣。薛允衍淡然的語聲傳來,立時讓秦素回過了神。
她轉頭看去,卻見薛允衍此時已經站起了身,緩步踱向一旁的高幾,淡靜的眉眼間不見半點情緒,唯微涼的語聲傳了過來︰呂將軍若危,則諸事皆危。
秦素聞言便蹙起了眉︰正是如此。呂將軍如今已經在泗水駐扎下來了,若要將他往回調,只怕極難。說以這里,她凝眸看向了薛允衍,帶著幾分希冀地問︰大郎君可有法子將他調回來
薛允衍沒說話,唯望著高幾的一尊花斛出神。
秦素的面色飛快地黯淡了下去,嘆聲道︰若是連大郎君亦無法,此事怕便是無可轉圜了。
我並未說做不到。薛允衍微涼的語聲傳了過來,沒有半點煙火氣,殿下方才也說了,這是四年之後的事,四年的時間足夠我等籌謀,調個把人回來,並不難。
說這番話時,他的語氣可謂平靜,仿佛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
然而,秦素要的卻不是這樣的答案。
我的意思卻是,此事宜早不宜遲。她的語氣有些急迫,眸劃過幾分焦灼,江僕射幾番獻計,我總覺不妙。如果甦長齡也同樣擅術數,那麼,他舉薦呂時行過去,很可能還有後手,我們不得不防。
李玄度此時便插言道︰呂府近來如一潭死水,那個呂時敏除了按時點卯之外,便如同隱居一般足不出戶。據我的人得來的消息,此人似亦有些詭異。
這事兒秦素在來的路已然听說了,否則她也不會如此急迫地想要把呂時行調回來。
陛下生性多疑,依我看來,要調回呂將軍並不難,只消讓陛下起疑,此局即可解。畢竟,手握重兵的將軍在外,坐在龍椅的人,總會有些不放心的。她輕聲地說出了自己想法,停了停,復又言道︰泗水關大敗本不可避免,調回呂將軍後,大郎君大可暗操作,將這一局大敗換成我等的大勝。
若要鏟除異己,借助敵人之手顯然是最高明的法子。
陳國府兵本分屬各士族,否則元帝也不會對七大姓氏如此忌諱。如果想法子把江氏或杜氏府兵派去泗水送死,則桓氏扶太子登基的路,會少很多阻礙。
但這一切有個前提,是不減損陳國的精銳兵力。
秦素不會忘記前世滅國時的情形,如無意外,她還是希望在陳國好生地活下去的。
薛允衍轉過身來,琥珀般的眸子凝在秦素的身,眸底深不可測。
此計可行。李玄度再次插言道,冰弦般的聲線似有韻律,讓他說出的每個字都格外動听,貴國陛下對太子之忌,與我國很是相似。我父皇便將太子母族的軍權解了,如果呂將軍願意解下部分兵權,此事則更容易。
此法雖妙,仍有不妥。薛允衍淡聲說道,泗水軍本分屬七姓,形如散沙,呂時行調度起來極為艱難,其掌兵權有名無實,陛下並不笨。
妄想以區區幾句話騙得元帝改主意,薛允衍認為,他們並沒有如此樂觀的資本。
此事交予我罷。他最後說道,算是結束了這個話題。
秦素聞言,與李玄度對視了一眼,頷首道︰好,看薛大郎君的了。
這種事情她一介女流是根本使不力的,李玄度更是管不著了,也唯有薛允衍有這個實力去管。
大郎君還請小心些,陛下身邊的金御衛,實力不俗。秦素輕聲提醒了一句。
薛允衍淡然地一拂衣袖︰我明白。謝殿下。
秦素向他笑了笑,便換過了一個新的話題,問︰盧士程的調令下來了麼
盧士程便是盧商雪的父親,依照前世軌跡,他會在明年調回大都。
尚無。薛允衍說道,神態一派淡然,似是與當朝公主論及朝臣動向,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不過,桓公最近卻經常過問吏部諸事,觀其言行,大有兼任吏部尚書令之勢。
此言方出,秦素的眉頭便蹙了起來。
桓公如果想要謀求兼任吏部尚書令,倒也不是壞事。只是,他的做法卻顯得急迫了些。
據我這邊的消息,桓子瑜在吏部的動作也不小。李玄度說道,一面給秦素的盞續了些茶。
秦素端起茶盞,淺淺地啜了一口,蹙起的眉心沒有半分放松。
桓家父子兩個都在往吏部使勁,毫無疑問,他們是想要借著吏部掌管天下官員之機,為桓氏羅織力量。
桓公任吏部尚書令的可能性,有多大秦素問薛允衍道。
幾無可能。薛允衍想也未想地道,眼底深處劃過了一絲冷意︰桓氏本深為陛下所忌,似此等要沖之地,陛下絕不允其染指。
可是,桓公卻有志在必得之勢。李玄度立時接口道,顯然,他的觀點與薛允衍不同,以桓氏的力量,如果桓公一力要拿下這個位置,也未必不可能。桓氏的實力遠在七姓任何一姓之,這一點不容置疑。
秦素其實也有這樣的想法,並且,她還是支持桓公拿下吏部大位的,但前提是,不能引起元帝的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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