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蘭雪還未徹底從那句話中回過神來,一抹縴細的身影忽就從屏風後緩緩走了出來。
你是什麼人?你可知這是什麼地方!”看衣著,來者是個女人。
但因其披著頭蓬,帽檐極底遮掩了五官,蔚蘭雪僅听聲音,倒並未認出眼前人來。
蔚妃,這麼快便听不出我是誰了麼?”那女子揚唇輕笑,倏爾抬手將帽子摘下,叫蔚蘭雪赫然怔住。
陳沫?”她不由身子向後一仰,拉著玉容的手迅速從地上起了身,“你怎麼會在這里?”
自然,是來找你的。”
找我?”
是啊。”陳沫嘴角帶笑,眼瞧著一副嫻雅溫婉的模樣,可蔚蘭雪知道,笑里藏刀一詞,用在陳沫身上,可謂再合適不過的了。
你找本宮做什麼?本宮同你沒什麼可說的!”帶著一絲警惕,蔚蘭雪向後退了幾步。
當初就是因為蠱毒一事,陳沫被黎玄夜貶入冷宮,要不是陳忠逵大老遠趕回將軍府救她出來,想必她眼下還在冷宮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
而她被貶冷宮,也大多與她脫不得干系。
她說她此次進宮是專程來找她,她又怎可輕易相信。
自那日在陳沫的顰歡宮里,她為自保,將陳沫對素衣下毒並陷害許君茹一事于眾目睽睽之下說出口的剎那,她們之間便已是水火不容,再無瓜葛了。
妹妹不用對我有這麼大的敵意。”陳沫上前兩步,于蔚蘭雪身側的木椅旁坐下,“你我之間,本就沒什麼仇怨的。”
沒有仇怨?”蔚蘭雪看著她自顧自坐下,又自顧自倒了杯熱茶,心中實在不快,“當初你假裝中蠱,陷害于我,令我險些被王上降罪!這不是仇,不是怨麼?”
妹妹不會到現在還沒弄清楚事實真相吧?”陳沫抿了一口茶,佯作詫異得抬起頭面向蔚蘭雪,“你當真以為,我會用自己的身子為引,只為了讓王上降罪小懲一下你麼?”
蔚蘭雪柳眉微蹙,“你這話什麼意思?”
呵……”陳沫輕笑一聲,收回眸子,“你也不想一想,那所謂的中蠱,和所謂的巫師究竟是從誰口中提出的法子。”
當初宮里都道你瘋癲了,眾太醫束手無策,是濯清苑的何素心給你診的脈,而巫師一說是……”蔚蘭雪目光一閃,猛地抬起頭來,“是何素衣提出的?”
你這下明白了?”
可當初……當初明明是你親口認罪的!”
陳沫面色一冷,倏爾停下了手中轉動的茶杯,“當初我體內蠱毒未清,頭疼欲裂,王上問話之時何曾給過我辯駁的機會?況且……我所認的,是下毒之罪,可從不曾認過陷害你的罪!”
蔚蘭雪似仍有些不願信。
陳沫的手段和心機,她是領教過的,平日里看裝作一副同她姐妹情深的模樣,可背地里卻一直在利用她。
連蔚太後都覺駕馭不了她,她又如何敢信她?
你不信我便罷了,那丁香呢?”撇過頭睨了一眼蔚蘭雪,陳沫復道。
丁香……
蔚蘭雪身子一顫,這才恍然大悟,“你一早就知道丁香是濯清苑的人?”
陳沫搖了搖頭,“是,也不是。”
怎麼說?”
那丁香不過膽小怕事了些,別人給她些好處,她便就把持不住了,說她到底為誰所用,倒真的很難說清,不過嘛……”
不過什麼?”
不過也正是因為她這樣,我方可以此為把柄,命她在你宮中被搜出琥珀觀音的那一日,將一切都推給何素心。”
原來是你!”怪不得那日丁香會在琥珀觀音被搜出的時候突然鬼鬼祟祟的出現在她的屋子里,怪不得她會認罪,原來這一切,都是陳沫的指使?
那丁香收了濯清苑的東西,在我中蠱那日將煉制蠱蟲的金爐藏于你宮中陷害于你,我便以此相要,讓她認下偷盜琥珀觀音一事,同妹妹撇清關系,她這條命……是欠了妹妹的,姐姐自是要替妹妹討回來。”
蔚蘭雪側目與身旁的玉容對視了一眼,忽想到了什麼,猛地回過頭,又問︰“那素心……素心投湖一事,也是你做的?”
陳沫繼而抬首看向蔚蘭雪,一雙勾魂鎖魄的眸子,瞧著人心頭隱隱不安,“妹妹叫人將何素心捉了丟到潮海閣,再盜去琥珀觀音想要嫁禍于她……殊不知那何素衣也並非沒有本事的!她既能讓永安王帶著眾人去到你的聆安宮,必然是早就設下了陷阱等著你去跳的。”
你在那個時候,就知道琥珀觀音可能真的在聆安宮了。”不曾有一絲疑慮,蔚蘭雪篤定道。
陳沫面上笑意更深,“是啊!所以我才讓丁香替妹妹解圍的!這樣一來,丁香受到了她該受到的懲罰,那何素衣也被引到了聆安宮,她的妹妹……就自然不能放過了!”
可她們姐妹命好,就是那樣……也沒能要了她妹妹的命!”
沒錯……”陳沫的笑顏僵直在嘴邊。
她的計劃,本該是天衣無縫的!就算是素心死了,這一切也都會由蔚蘭雪背上所有罪名!可她沒想到,素心居然沒死。
不僅如此,她費盡千辛萬苦,從異域得來的血蠱竟也沒能要了素衣的性命。
她們姐妹當真是命好。
可越是這樣,就越是叫她不甘!
她一定要將這些債都從素衣的身上討回來!
不惜一切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