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府的案子，刑部查了多日，最後終不過是捉了一些江湖人士，以仇殺為名結案。
素衣仍覺著此事不對。
韓天德，乃是刑部的二品官員，他府中出事必然是十萬火急的消息傳入宮中。
出事那夜，大火燒至黎明，直至次日早朝才有刑部之人上報到大殿，不用想便知其中有人動了手腳。
能讓刑部都無法從中查出什麼的，恐只有黎玄夜手下的影衛，方有這等本事。
手中勢力不足，夏秋所能打听到的更是杯水車薪。
此事只得暫時擱下。
反倒是蔚太後那里，似是讓蔚氏和陳忠逵大鬧朝堂不得，竟命人撥了些宮女到濯清苑來，素衣不得名目張膽地將那些名為伺候，實則監管的奴婢們拒之門外，遂就先讓夏秋安排他們至院外擺弄花花草草的輕活兒，也不至怠慢。
碧兒找到了嗎？”用完午膳，素衣去偏院看了素心一眼，見她這幾日身子養得尚好，實不由心安了不少。
但濯清苑中未完的大小瑣事到底數之不盡。
就如碧兒和邀月來說。
素心投湖一事問清楚之後，素衣令人將邀月放了出來繼續于身邊伺候，可自她體內蠱毒散盡，碧兒……就再不曾于濯清苑中出現過。
看來碧兒果真有問題。
只是不知她這一消失，究竟是逃出了宮，還是被滅了口。
亦或……
回娘娘，還不曾有消息。”夏秋隨著素衣走在空曠的長廊內，後頭還跟了幾個蔚太後派來的宮女，遂不管此話算不算得正事，她都不禁壓低了聲音，說得極為小心。
若實在尋不得，便命人不要再尋了。”
可王上說，娘娘中蠱一事必須要查清楚！”
素衣止住步子，抬首看了看天，想必不出幾日便要下雪了。
她輕嘆，一口熱氣躥出，于頭頂升起了一縷白煙，“她既已消失，就是尋到了她又如何？不管此事是不是她所為，這罪——她已然背了。”
夏秋以余光窺了一眼身後，見那幾個還面生的宮女還未走上前來，便急著多問了一句，“娘娘的意思是，碧兒未必是下蠱之人？”
素衣收回眸子，撇頭轉向夏秋，“你真的覺得，那碧兒同我們往日相識的碧兒是同一人麼？”
夏秋一愣，甚是茫然，“可碧兒不是碧兒，又是……又是誰呢？”
素衣未再回答，想起前幾日，夏秋帶人去搜碧兒的住處，竟發現她的衣服首飾，甚至往日里積攢的一些碎銀子都沒帶走。
倘若下蠱之事真的是碧兒所為，那她就是逃，想必也會早做準備。
然從她留下的東西來看，她沒有一絲像是知道自己要離開的樣子，再回憶著素心于潮海閣出事的那幾日，碧兒的言行舉止都與往日截然不同。
如果一切真是如素衣猜想的一般。
那碧兒不是害她的真凶。
反倒是她，連累了碧兒被害……
到底是誰背地里操縱著這一切，這宮里的女人，敢動她的，與她有仇的，最想她死的，也只有蔚蘭雪。
但唯獨這些事。
越是瞧著與蔚蘭雪息息相關，就越是讓她覺得有什麼不大對勁的地方。
……
聆安宮。
玉容行色匆匆從殿外趕了回來，而蔚蘭雪一瞧見她，便是什麼也不顧，披散著長發，赤足下了床榻，“怎麼樣？姑媽……姑媽可有說些什麼？”她一把拉扯住玉容的衣袖，面上的憔悴襯映得整個人頗為頹氣。
玉容不敢抬頭，只是悶著聲響，為難道︰“太後說，說讓娘娘這幾日，就先安心待在聆安宮中，切勿……切勿再做什麼舉動……”
就只是……只是這些？姑媽沒說別的了嗎？王上如今將本宮貶為昭儀，姑媽難道就沒有……”話未說完，蔚蘭雪驀然沉默，倏爾將頭一轉，笑出聲來，“呵呵呵呵……是本宮多想了，她怎麼會顧本宮的死活，在她眼里，本宮不過只是蔚氏送入宮中的一枚棋子，本宮……”
娘娘！”玉容忙反手握住蔚蘭雪，目光慌亂地瞄了眼身後。
那爹呢？蔚丞相……蔚丞相總不會不管本宮的！”
丞相近幾日日日早朝後都會去玄清殿，可王上……未曾妥協！況且韓大人一家出事，加上丞相手下被王上派去治水災的張大人也因受賄入獄，只怕丞相就是想著娘娘，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蔚蘭雪身子向後一仰，猛地坐倒在地上，“為什麼會這樣……”
娘娘別急，王上……興許只是一時在氣頭上，依著娘娘的身份，想必不出幾日……”
才不是什麼一時之氣！”蔚蘭雪一語打斷玉容的話，“王上就是因為那個女人，都是因為那個賤女人，才會這樣對本宮的！憑什麼……憑什麼她現在是貴妃，本宮卻要落在她的後頭！她不過只是一個鄉下來的賤民，本宮不允許！本宮要殺了她，本宮一定要……”
一定要殺了她！”蔚蘭雪的哭喊聲戛然而止，卻被屏風外的一句愕然接上。
她驀地怔住，雙眼不禁驚詫得看向那聲源處。
你若真的想讓她死，不如……你我聯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