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兒？”黎玄夜面色有些復雜。
碧兒和邀月二人，本是他玄清殿里的兩個奴婢，他曾讓影去查探過兩人的身家背景，倒是平平無奇，所以他才放心將這二人留于素衣身邊伺候。
可此次，素心出事，與邀月有無干系還未可知。
碧兒又被牽扯了進來……
你們說的藥，是什麼藥啊？”素心仍是一頭霧水，委實听不大懂黎玄夜與夏秋的這一言一語說的是什麼。
就是姑娘之前交給奴婢，說是娘娘若寒疾發作，便可煎熬給娘娘服下的那副方子！從北亭湖回來，娘娘就有些發熱，所以奴婢就命碧兒照著姑娘的方子去熬了藥給娘娘服下……”
這濯清苑的旁人，素衣都未重用，唯夏秋碧兒和邀月倒還能貼身伺候著，熬藥這種事，夏秋自不放心讓其余手腳不利索的太監宮女去做，而向來較為沉穩的邀月又因素心一事被關了起來，她只得去喚了碧兒，卻不曾想，還是出了事。
素心覺著甚是頭疼，想著往日里的碧兒和邀月，直覺心里亂的厲害，“此事……未必和碧兒有關……”
強忍著傷口處的陣陣刺痛，她又扭頭看了看四周，“那藥還有剩下的麼？”
已經叫人端下去了。”
端下去……只怕是無從取證了。
下蠱之事，朕會派人去查，只是你阿姐所中的蠱，能解嗎？”黎玄夜幾步走到素衣身旁，那毫無血色的臉，瞧得他滿是心慌。
蠱……我鮮少接觸，但可以銀針之法一試……”說著，素心摸了摸自己的腰間，那里還塞著半包銀針。
眉間不禁有些失神。
這銀針，其實她醒來沒多久就發現了，本還一直奇怪著被她丟在了何處，怎就突然出現在她的身上了？
可還有什麼需要的，你告訴朕，朕命人去準備。”見素心看著那半包銀針遲遲不語，黎玄夜復問了一句。
素心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什麼需要準備的，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取出體內蠱毒，就是要把種在阿姐心頭血里的毒蟲給逼出來，我還不知那蠱是什麼，所以無法掌控引蟲之法，恐只有以針封住阿姐體內的幾處穴道，蠱蟲都是靠飲血而生，若是被封之處無血可食，自會離開阿姐的身體，但無血可食的蠱蟲，穿腸破腑，所經過處，似剔骨剜心……我不知道阿姐能不能……”
要是以朕的血為引呢？”
以血為引？”素心一怔，此等隱秘之法，黎玄夜這長在深宮的王如何會知道？
如何？”
王……王上乃真龍之身，怎……怎可……”素心有些猶豫，此世間，確有以血為引之法，但引血者所要承受的痛楚，可為中蠱者的十倍不止。
那是要以銀針為媒，將血一點點滲入中蠱者體內，隨後蠱蟲便會化為血水涌出，繼而鑽入另一人的身體里。
食血的蠱蟲一向貪婪，會不停得吸食著寄宿者體內的鮮血，遂一有新的寄宿者，必會為了存活而另謀他處。
可一旦它入了旁人體內，吸食過新的血液後勢必會逐漸增大，蠱蟲越大，痛楚越深，黎玄夜本無需多行這一步。
卻為了素衣能夠少些疼痛，而願以自身承十倍之痛。
朕無礙。”素心一番勸誡，他也只答了三字，那般果決，那般毫不在意。
王上，還是讓奴婢來吧，奴婢……”頓了片刻，夏秋亦跪著向黎玄夜靠近了些許。
黎玄夜雙目一眨不眨得看著素衣緊閉的雙眼，夏秋的話似乎都未進到他的耳朵里。
素心清楚，夏秋的那副身子，自然是承受不住那股痛的，莫說夏秋，就是濯清苑那些體格健碩的太監也未必能夠承受得住。
讓黎玄夜冒這般大的險，她實在不敢……
快些動手吧。”誰知，那些思緒剛從腦中滑過，黎玄夜便一語斷了她的顧慮，好似那要引血的人不是他，是旁人。
王上，您真的想好了嗎？您可知那引血之痛可不比……”
朕知道。”
他怎會不知？
當初，她母妃也曾被人下蠱，而他的父王何嘗不是為了她的母妃，甘受引血之痛？
況且。
素衣自幼在鬼谷幽林之中便為瀾巽試毒，什麼毒草毒蟲生不如死的噬心之痛，她通通都受過！
每一次見她吃痛，卻是面無表情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的時候，他都在想，她以前受的那些所謂的噬心、剔骨，到底是何種感受。
而今，他終于能體會到一些……
若自己痛，可令她少些痛，那麼，他甘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