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四國盛宴,隨濃密夜色終得落幕,黎玄夜命人備好了宮殿安排三國來者住下,也不知此次……他們會在黎國待多久。
一汀水岸的燭火逐漸熄滅,素衣遣了回宮的轎輦,同夏秋和貼身的幾個宮女一起步行回濯清苑。
冷風肆虐,刮起刺骨寒氣,素衣兩手緊攥著身上的披風,腳下步伐亦不由緩慢了許多。
夏秋有些擔憂,蹙眉瞧著素衣的臉色,緊張道︰“娘娘,要不……奴婢去替你尋個轎輦來吧,這天越發冷了,臨出門前,素心姑娘可是跟奴婢萬般交代了,不能讓娘娘受寒的。”
原本,那回去的轎輦是黎玄夜刻意安排的,轎中還安置了一個火盆,夏秋知是黎玄夜唯恐素衣的身子會像先前在宮外時的那般倒下,遂事無巨細,都會多操了些心。
怎知宴會結束,素衣反倒拂了黎玄夜的好意,非要一路走回去。
說來是席間有些積食,不大舒服,想多走走,可眼下素衣臉色都凍得發白了,要說只是為了消消食,夏秋又怎可信?
娘娘……莫不是有什麼心事啊?”見素衣不答,夏秋追問道。
素衣停下腳步,撇頭看向夏秋,卻是不答反問︰“你可這宮中的月心橋在哪里?”
看來,的確有事。
不待素衣吩咐,夏秋熟練地轉過身,朝身後垂首緊跟在她們身後的兩個宮女開了口,“娘娘身子不適,你們幾個,還是快去尋個轎輦來罷。”
是。”
將那些人支開後,夏秋才連忙回過頭來于素衣道︰“奴婢知道,只是那月心橋,是宮中禁地,當年秦王後曾失足溺水于月心橋,後來……後來秦王後醒來那地便被先帝給封了。”
禁地。
素衣略有不解。
宴席結束前,一陌生的宮女給她添酒時,曾在她腰間塞了一張紙條,原因四周耳目眾多,她不便去看,直至方才宴席散去她方才想起來。
那紙條上儼然就寫著幾個小字,“亥時,月心橋相見。”
到底是誰,要在亥時約她相見?
又事誰,會將見面的地方定在……月心橋?
禁地。
秦王後?
這人的目的為何,與她是什麼關系?
她……緩步滯留在回濯清苑的路上,到底又該不該去赴這一約呢?
娘娘……娘娘?”眼下,怕是各宮的小主都回到自己的屋中淺眠了,怎堪就她家主子還在走著夜路胡思亂想著瞎晃悠。
她若真有心事,陪她多走走幾步散散心也就罷了。
但就是她那副身子,實叫人放不下心啊。
帶我去月心橋吧。”細想了小會,素衣終于下了決心。
那人既費了心思要人將紙條送到她手中,興許還真有什麼事情要同她說,她若是總疑慮著是否會有危險,倒不如先去看看。
反正……
素衣將手伸入懷中摸出一拇指般大小的瓷瓶。
反正她身上最不缺的便是能防身的毒物,若邀約之人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那麼她也不介意提早除掉一個威脅她的敵人。
也好過讓那些人在暗地里,繼續搗鬼。
啊?娘娘……那月心橋……您真要去啊。”夏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知道,她家主子跟其他主子不一樣,她有很多很多讓她可以挖之不盡的秘密,是個深不可測的人。
而她夏秋只是一個奴婢,尋常時候只要听她的話去辦事便可,但……有些事,孰輕孰重,孰好孰壞,即便她無意知曉原委,也還是覺得要偶爾為了自家主子的安全慎重一回的。
嗯。”然,她卻答得淡然。
可……可那是禁地,您這麼晚……”
那月心橋,可有人把守?”素衣打斷夏秋的話,嚴肅道。
沒有。”
那便好,只要沒有人知道,去了禁地……又能如何?”
……”
無奈,夏秋不過一個奴婢,又不如自己主子能說會道,自不過兩句話便將她說服。
趁著那些去尋轎輦的宮女們還未回來,夏秋熄了手中所提的燭火,爾後看了看四周確認無人跟著,這才領著素衣,接著頭頂月光,腳步生風地朝月心橋處去。
月心橋。
之所以提名為月心橋,乃是因夜幕降臨,橋中正對著天上的一輪明月,而橋上所落的月光與湖中倒影所落的月光相接,便正好融作了一顆心。
听夏秋說,當初秦王後甚是喜歡在飯後來此處散心賞月,但因一回失足,不小心溺了水,讓她險些喪了命,叫先王心底留了郁結,這才被封了的。
後因封了太久,無人打掃,月心湖干涸,橋面荒廢,也就令宮里大多數人遺忘了這個地方……
到了!娘娘,那兒就是月心橋了。”走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夏秋便領著素衣停在了一橫跨整條干湖的石橋邊。
素衣隨意打量了一番,要不是剛才來的路上听夏秋說了說這月心橋的事,任她怎般去找,怕是都不會將這片散亂荒廢之地當做那所謂的月心橋吧。
嗯,我一個人去看看就行了,你在橋邊等我吧。”素衣柔聲吩咐了一句,即已跨開步子上了石橋台階。
娘娘……”月色昏暗,幾近瞧不清腳底的路,就是這樣素衣還堅持著要自己去看橋的另一處看看,夏秋可謂是越想越覺得心里不安,怎堪她也只是走神片刻瞄了瞄四周的荒地,等到她再轉過頭去準備阻止素衣的時候,那抹人影……已然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