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怎麼了？從方才開始便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受了雨，身子……”
我沒事。”素衣冰涼的掌心覆上素心的手背，“只是，有些歡喜。”
歡喜？”素心眨了眨眼，甚是不解，連身側的夏秋亦不禁盯著自己主子，一臉茫然。
她合唇不語，垂眸間閉上了雙眼。
當年發生的那些事，素心太小了，念她也記不得多少。
可她今日所見的殺手，確實就是當年追殺她們的那個官兵！
這些人都是為蔚氏賣命，那麼當年無論如何也要斬草除根的人——亦是蔚太後無疑！
她本還一直不停地猜度著七年前滅了何府的人到底是蔚太後還是黎玄夜，眼下，當是水落石出了。
黎玄夜不是她的仇人。
他，真的不是滅了他們何府八十余口人的仇人！
心里一下子仿若是得了甘霖的枯地，再不如往常那樣壓抑難捱。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啊？公子一個人在外頭……”素心這一句話，倒是提醒了自己。
柳眉微蹙，好不易松了的氣，又一次提到了嗓口。
打斗聲仍伴著雨聲在馬車外回蕩，素衣沉默了片刻，抬手又掀開了簾子。
此刻外頭倒地的尸體不計其數，黎玄夜的渾身上下更是浸滿了雨水淤泥，雨中打斗本就吃力，要是只有這一波殺手，黎玄夜尚能應對，可每去一批殺手，便會多出一批來，縱然黎玄夜功夫再好，余留的體力也終歸由不得他。
我去幫他……”話畢，素衣欲再次鑽出馬車。
阿姐！”素心著急喚她，卻沒來得及攥住素衣，反倒是初九，一股腦沖到她身後扯住了她的裙擺，那動靜驚得馬車都險些翻了去。
素衣。”他軟聲叫她的名字，自黎玄夜同他說清了他的身份之後，初九就再沒叫過她，言語更是比往常更少了些，這些日子繁瑣的事情太多，她也沒心思與他說些什麼，實有些忽視了他。
回過頭，她冷眸相對，卻未狠心甩開他的雙手。
素衣……我……我……去。”
你去？”她隨口將他的話打斷，“你會武功麼？你去了又能做些什麼？”
可阿姐你不是也不會武功嘛……”素心緊跟著嘀咕了一句。
她撇眸，看向她，“可我會毒。”
毒？”素心一愣，閃眸睨了夏秋一眼，她怎得就這樣將自己會毒的事給說了出來？莫非阿姐對王上就真的這樣上心，幾次都讓她失了理性？
素衣瞧得出素心想的是什麼，一時半會也無法同她細說，只得輕瞪著她，正色道︰“後面那輛馬車里所剩的草藥，能否讓給你解了旎葒草的毒？”
旎葒草。
那是生長在陰潮之地的毒草，此草三年長成一株，味有清香，連根拔去之後于烈日下暴曬多日碾成粉末，可佩香囊間，大有提神的功效。
旎葒草本身無毒，卻極為忌諱雨季，因為此草一旦遇水即會散出劇毒，此毒可封人氣血，使染毒之人頃刻間四肢麻痹，渾身僵硬，兩個時辰若不得解，必會七竅流血而亡。
記得在鬼谷幽林的時候，師父有回就將旎葒草的放在院中暴曬來著，可因未能算準天氣，林中突降大雨，半筐旎葒草被大雨沖刷入土，令其極為寶貝的一整塊種了毒苗的土地都給遭了殃！可見此毒的烈性。
素心也清楚，素衣雖看不上旎葒草的毒性，卻甚是喜歡旎葒草的清香，所以出谷前刻意帶了些在身上，難不成她此回是想用旎葒草……
阿姐，你該不會是……”
外頭雨這樣大，只有旎葒草的毒最為穩妥。”
可是……”
可是旎葒草毒素蔓延極快，素衣要是將毒灑在了土里，就這場大雨之勢，必要毀去半片林子的活物！
如此下毒之法，讓夏秋他們看了，只怕是要心生忌憚的。
別可是了，我只問你這旎葒草的毒，你眼下可解得？”傷了那些殺手便罷，可萬一失手，恐會傷了黎玄夜。
頓了片刻，素心只得咬牙點了點頭，“要是草藥不夠的話，我可扎針驅毒。”
如此。”話畢，素衣收回了視線，見初九仍拽著自己的裙擺，不由降了語氣，同他耐心道了一句︰“我不會有事，你們在車上等我，沒我的允許，誰也不許下車。”
初九怔住，睜大著眼楮，一眨也不眨地與素衣對視了片刻，見她神色篤定，毫無一絲妥協之色，他只得泄了氣，不甘地松了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