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素衣宛若厲鬼般的眼神,陰姬害怕了。
她從不知一個人的眼中會有這般狠絕的顏色,好似能將她撕裂,將她碾碎。
我……”她緩住了心緒,卻未能掩蓋住手臂的顫抖,“我不能……不能將解藥給你!”
連陰姬都不清楚,她說出這句話,使出了多少力氣。
但比起身中劇毒,她更怕的是自家主子。
她很清楚樓主究竟有多喜歡西涼王的那塊珠子。
世人皆言,那逝水明珠可保人尸身千年不腐,乃凡塵至寶,西涼王肯付出這樣大的代價來與樓主做交易,可見此事的重要。
而她,若真在今日放虎歸山,任由眼前之人將她下毒的事情傳出去,所有的計劃勢必會功虧一簣。
一旦她壞了樓主的事。
她的下場,樓主的手段……
不管素衣讓不讓她好活,她亦會領悟到何為生不如死。
素衣的指尖,在陰姬話音將落的那一剎那,生生扎進了她的手腕的脈絡。
啊——”她吃痛的嚷叫了一聲,隨即僵直了身子,睜大著一雙驚恐的水眸,被素衣用力一甩,單手按在了地上。
紅。
無盡且刺目的深紅,在她的手腕處一點一點地涌出。
她能感覺到那股炙熱,好似素衣的血在與自己的血在緩緩交融。
不……不!”她動彈不得,只覺自己的身體里游走著成千上萬的毒蟲!她自幼便喜愛的毒,此時此刻竟成了她的噩夢。
素衣未再開口多說一句話,只是靜靜得立在陰姬的身前,看著她手腕處不斷滲出的鮮血如同一朵妖艷的花蕊般持久綻放。
不知過了多久。
原還有些掙扎抽搐的陰姬終于沒了動靜。
她雖重傷了陰姬,但到底沒拿到解藥,後知後覺地松了手,素衣心知自己體內的血也幾近流干。
向後微微退了兩步,她正要扭頭去看黎玄夜,驀地身子一沉,向後倒了去。
素……素衣……”身子落地的剎那,耳邊響起了一道急喚。
她一愣,慌忙的仰起頭去看,本以為會同往常一樣看見黎玄夜的臉,怎知……蒼涼的月光下,照出的……是另一個人的面龐。
她就此一瞬不瞬得望著頭頂處突然出現的男人,越看……倒越是覺得他同黎玄夜的五官尤為神似……
初九?”虛弱的喚出眼前人的名字,素衣不曾想到,一向對她言听計從的初九,也會駁了她所說的話,硬是出了那間屋子,尋她到此處。
你……受……受傷……了?”他神色焦急,看著渾身是血的素衣甚是無措。
我……沒事。”素衣僅答了幾字,抬手便拽住了初九的衣服,欲借他的力起身。
初九微怔,不敢多動,但見素衣此時吃力得厲害,實不由伸出手去扶她。
別踫我!”誰知指尖還未觸踫到她,即听素衣低喝了一句。
他呆住,失了心神。
我的血有毒,你身上的傷沒有痊愈,不要踫我,我抓住你的衣衫就好。”她靜下心後,耐心的同初九解釋道。
初九點了點頭,合上唇,任素衣身形搖晃地拉扯住自己的衣袖,朝著一旁仰面倒地的男人步步行去。
陰姬不肯交出解藥,影仍在同雷烈互相糾纏,素衣自己,更是失血過多四肢乏力。
她心慌無助得蹲坐在了黎玄夜的面前,抬手將他面龐的碎發撥弄開來。
他的雙眼,就那般緊閉著,眉角緊蹙成一團,好似現在仍在極力得忍受著連綿不盡的痛意。
被毒物猛然吞噬的那一刻,他竭盡全力地將她護在自己的懷中,以至他身前沒有多余的傷痕,素衣的毒血亦不曾滲入他的體內。
可陰姬所養的毒物,不知毒性深淺如何。
他又能否能等到她想出辦法,及時送他送下山,找到素心,護住性命?
黎玄夜……”身子一傾,素衣將唇瓣緊貼在了他的耳邊呢喃道︰“你不能死,你一定……不能死!”
雷烈!”抬起頭,素衣猛地仰天嘶吼。
遠處甩著長鞭的雷烈略為一頓,倏爾向影打去一掌,兩人皆是向後一置,各自落在兩邊。
見雷烈的目光轉來,素衣深吸了口氣,自心底淺思了片刻後,扯起嘶痛的嗓音冷笑諷道︰“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惦念著秦王後,可你看看……你如今都做了些什麼?!”
雷烈穩住身形,本還做著防御的姿勢,奈何迎面朝自己再攻而來的影突然僵在了原處,他雖是不明所以,也實得有了空閑,側面看向素衣。
你以為你此次勾結西涼做的這一切,就能毀了黎國替秦王後,替你自己出氣了嗎?”素衣強撐著自己搖搖欲墜的身軀,硬是緊咬住自己的下唇,讓自己得以清醒著繼續大喊︰“你錯了!黎國,是秦王後所愛之人一生的心血,你勾結西涼,迫害黎國百姓,她只會恨你!恨你的卑劣,恨你的心狠!”
那又怎樣!”雷烈終是按捺不住,大步朝前了幾步惱怒開口,“即便被她恨著,我也要替她討回她當年所受的委屈!她不該是那般的下場,這黎國也不該被蔚崇蓁攥在手心里!”
你說這麼多,無非是在為自己開脫,你自私,自利!你以為你所做的一切是為了秦王後,結果呢?你不過是不服自己何以從當年的黎國戰神淪落至此!”
哼!”他冷哼,對素衣所言卻是供認不諱,“我就是不滿又如何?當年的我對得起得起黎國!如今的我也無愧于心!”
素衣笑出聲來,只是笑聲冷然,滿是諷刺,“秦王後……不會原諒你的!她或許能原諒你所做的所有錯事,可她怎麼能原諒你……殺了她的親生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