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這些毒……沒有解藥是解不了的，你怎麼可能一點兒事都沒有！”陰姬咬牙驚慌道。
她的毒，從來都沒有失手過，何以用在眼前人的身上竟沒有分毫的反應？就好似她……百毒不侵？
你的毒都用完了嗎？這樣，算不算得是我贏了？”素衣抬手，將頸後的銀針拔出，遞到了陰姬眼前。
她搖了搖頭，向後退了幾步，“你……你到底是不是人？”
怎得？你的毒毒不倒我，我便不是人了？”
可是……即便你能解得了這些毒，你也需耗費時間，服下解毒相克的良藥才得有所好轉！而你……明明什麼都沒做！”
不是沒做。”素衣指尖一轉，將那枚銀針握在了掌心里，“而是我該受的，早就已經受過千次萬次了。”
陰姬不解，眸中疑慮甚深。
你所制的這些毒，無非就是讓人在死前難熬些，而我嘗過的那些毒，才真叫我懂得何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嘗毒？”
你不會明白的。”素衣撇過頭去，不管陰姬此刻是不是與她為敵，那種試毒的苦，她都不想讓她有一絲一毫的領悟。
那你所說的……破了我所有毒的秘密是什麼？”此時的陰姬，全然沒了先前的傲慢，她當下一心只念著素衣究竟用了方法讓她昔日潛心研制的毒都失了效用。
她這般在意，自然極為迫切。
你這是願同我做此交易了？”
她眼神微亂，似有為難，“樓主之令，陰姬不敢不听，你若不是想要我放你離去，其他的條件，可隨你提，我定會在你死後替你辦到。”
看來陰姬對毒術的迷戀，遠比素衣所想的要強烈得多。
或許，這便是她們之間最大的區別。
她煉毒，不過為了讓自己記住那種痛楚，從而堅定了自己報仇的決心。
而她煉毒，只是純粹的喜歡。
我沒有什麼其他想做的，我最需要的，就是活下來。”素衣篤定道，對自己的心中所想毫無一絲隱瞞。
雷烈久立在遠處早就按耐不住，此刻听素衣這般道，更是不由分說一步踏開，擋住了出處。
陰姬面露難色，只嘆好不易遇到了一個同她一般善毒的女子，奈何立場不同，終不得同道而行。
她身子一側，輕巧得避開，將素衣前方的路讓出，也讓原先不敢輕易上前靠近她的雷烈沒了芥蒂。
也罷。”陰姬的抉擇，素衣賭輸了。
雷烈大掌合拳，一步步朝素衣走近。
我爹曾說過，你是我們黎國的戰神，他告訴我，你永遠不會做出私通叛國之事，看來……是他錯了。”素衣隨著雷烈前行的步伐，終將心底里所想的話說出口了。
雷烈一愣，滿目疑慮，“你爹是誰？”
你既不再是他眼中的雷將軍，自不配再听他的名字。”
雷烈語塞難言，腳步雖有減緩，卻仍未停下步子。
素衣靜靜地站著，不躲不逃，目光如水，好似馬上就要死去的是別人，而不是她。
你就不害怕？”他走到她身前，試圖就近從她的眼中看到臨死前該有的那點恐懼。
素衣驀地輕笑了一聲，“離我離得這般近，該怕的，難道不該是你麼？”
什麼？”
未待雷烈听清素衣的話中說了什麼，她的手腕已然自空中劃了半圈向雷烈揮了去。
雷烈眼中一驚，龐大的身影急忙向右側閃躲，怎料素衣那一揮乃是幌子，他身子正要站穩，素衣另一只手臂早順著他閃躲的方向灑出了一枚銀針。
呃——”雷烈袖口中針，雖銀針偏移未正對上腕處脈搏，但此銀針乃是方才陰姬扎在素衣身上的，毒性極強不說，還沾了素衣的血。
他中針後，即刻眼前一暗，單膝跪在了地上，“你……”揚起手臂，他正要開口說話，怎堪渾身無力，話剛出口，懷中的牌位倒先行從胸口處滑落，掉在了地上。
素衣垂眸去看。
那牌位之上，儼然刻著深淺不一的一列小字。
義妹秦淑兒之靈位。
你居然……對我……”
素衣知道，雷烈體內的毒性要發作恐還需要些時間，他之所以會倒地得這般迅速，無疑是因為那銀針之上淺沾了她的血，短時間阻了他的氣血，方令其一時動彈不得。
視線從牌位上收回，素衣向後退了多步，爾後繞開雷烈朝出處跑去。
陰姬見狀吃了一驚，正要動身去攔素衣，只見她毫不猶豫地抽出發間銀簪，朝著自己的手心狠狠一劃，破了一道口子，“你要想清楚，你現在是要來追我，還是先救雷烈？”
她步子一頓，有些微愣。
素衣知她心有顧忌，繼而復道︰“你還不明白麼？雷烈何以會在我將銀針他身體的瞬間便動彈不得了？”
他眸光閃爍，“你的血……有毒？”
而且是你解不了的……劇毒。”
什麼？！”
素衣將破了一道口子的手伸直，舉在陰姬眼前，“除了我的毒，那銀針上還殘留你的‘魑魅子’，我的血雖含劇毒，但一時間不至死，可你的毒，卻難以讓他撐那麼久！你要是為了追我，而沒能救得了他的性命，那西涼王……可會與你們樓主翻臉？”
陰姬扭頭看了看雷烈，甚是難下決斷。
素衣沒有給她多想的機會，趁著她走神之際，即刻轉過身，躍門而出。
外頭，寒風冷冽刺骨，然素衣此時此刻早已滿身汗漬，身心俱憊。
她不知道後面可有人追來，她沒有時間去想這些，只是由著雙腳急促得沿著來時的路途返回自己這些天所住的那件屋子。
她不能獨自離開這里，她要將初九一起帶走。
你休想……休想離開這里！”驀地，腦後遠遠地傳來雷烈的聲音。
陰姬的毒，只要有解藥，他吞了便可無礙，她的血……雖是無藥可解，但也只能令他一時半刻渾身僵硬，陰姬將他阻塞的血脈打通，隨時能讓他再行動彈。
現在。
他怕是已經追上來了。
素衣胡亂的拭了拭自己額邊的碎發，滿首的汗跡早已同她凌亂的發絲交融在一起。
她淺閉了雙眼，深思著自己若再返回原來的住處，只怕會再度被雷烈堵在寨中。
若是往下山的路口逃去……她尚有一些活路，到時再尋個機會回來救初九，也未必不可。
當下整個山寨黑成一團，天上繁星似錦，卻照不清素衣腳下崎嶇的碎石山路。
她強忍著心底的急躁，讓自己的步伐稍稍緩些，一步步走得穩妥，奈何身後的黑影越發逼近，讓她難得有了一絲安穩的思緒又在無意中凌亂了幾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