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長老又不是笨蛋，當即察覺到不對，急切地問道︰“怎麼了？”
石聶喃喃︰“我沒吸收。”
言長老眼楮睜大，不可思議︰“你沒吸收？為何不去吸收？”
石聶嘆息道︰“當時幽冥都沒吸收白色饋贈，我怕有危險，就沒吸收。”
言長老眼楮睜得更大︰“那你的黑色饋贈呢？”
石聶眼神閃爍，游移不定，言長老厲扭頭對著慕瑤吼道︰“被你吸收了？你為何吸收了屬于石聶的饋贈？你威脅他？”
我去，他是怎麼看出來此事和慕瑤有關系的？
慕瑤嚇得立即跪倒在地，打翻了椅子，顫抖不已，不敢說話。石聶急忙擺手，著急道︰“不是，不是。我的饋贈確實被慕瑤師姐吸收了，但那是因為我怕自己吸收有危險，所以給她的。”
言長老皺起眉頭，看向石聶，又瞪向慕瑤︰“你沒威脅他？”
石聶額頭一陣黑線︰“慕瑤師姐這麼善良，怎麼可能威脅我？”
言長老再朝著石聶確認道︰“她真沒威脅你？不要害怕，我給你做主！”
石聶汗汗，言長老把慕瑤看成什麼樣的人了，肯定道︰“真的！再說了，那時候，慕瑤師姐也打不過我啊，怎麼威脅我？”
听到這句話，言長老總算是相信慕瑤了，接著問道︰“那你為何不吸收？”
石聶嘀咕道︰“剛不是告訴你了嘛，幽冥都沒吸收饋贈，我怕我吸收了有危險，與其讓其自然消散，還不如送給師姐呢。師姐當時也可是冒著生命危險接受饋贈的。”
言長老訕訕︰“都被你氣糊涂了。”接著對慕瑤問道，“那你吸收了饋贈之後有什麼感覺？”
慕瑤聲音顫顫︰“我吸收了屬于自己的黃色饋贈後，便覺得靈力更加凝練。吸收了石聶的黑色饋贈，當即差點突破，使勁壓制，才平復下來。”
那是肯定的。你底子本來就不錯了，吸收了這麼貴重的饋贈，再不能如此，那也白活了。這是正常的，其他的呢，尤其是突破後的感覺？”
慕瑤想了想，不確定地說道︰“畢竟我也不太清楚突破到靈虛境是什麼狀態，所以不太確定。不過，我有種感覺，自己將來能夠順利突破到定靈境，毫無瓶頸，或許這就是饋贈的作用吧。”
听到這話，石聶開心不已，說明自己的饋贈還是蠻有用的嘛，可他剛咧嘴一笑，就被一個巴掌拍得趔趄一步，就听言長老吼道︰“這麼貴重的東西，你說送人就送人！”
石聶還沒反應過來，又被言長老在頭腦上使勁拍了一掌︰“讓你送人！讓你送人！”
一個巴掌接一個巴掌的，石聶完全懵了，顫抖著摔倒在地，可言長老還沒結束，一腳踢在石聶身上︰“有危險咋了？有危險就不去吸收？”
石聶總算是明白了，言長老這是氣憤他將饋贈送人了啊，可還沒等石聶辯解，言長老再次朝他身上狠狠踹了幾腳︰“沒听說過富貴險中求啊。膽子就不能放大點！這麼貴重的東西，讓你送人！讓人送人！讓你不自己吸收，讓你送人！讓你送人……”
石聶口吐白沫，眼楮翻白。慕瑤跪在地上，緊緊掩住小口，目瞪口呆。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言長老總算是發泄完畢，石聶站起身來，拍拍灰塵，嘟囔道︰“那麼危險，我干嘛留著。再說了，不就是一個饋贈嗎，又不是送給外人。”
言長老胡須亂顫，將剛剛爬起來的石聶再次拍到在地，再踢了幾腳︰“口氣真大，我讓你送人！我讓你送人！”
石聶終于再次站起來，這次不敢多說話了。
言長老過了好久，還在喘氣。喝了幾口茶，又沒了，瞪了慕瑤一眼，慕瑤趕緊站起身，重新沏茶。
終于，三人再次坐定。言長老知道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雖然很氣憤，可事已發生，也只能朝前看，先是瞪了慕瑤一眼，狠狠地說道︰“就算突破到定靈境毫無瓶頸，你也給我好好修煉，好好感悟天道，不要浪費了石聶這寶貴的饋贈。”
慕瑤低頭，恭敬地回答道︰“是。”
他又轉過頭來，對著石聶安慰道︰“饋贈沒了沒關系，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你的悟性非常不錯，只要好好參悟天道，總會把饋贈的損失彌補回來。所以不要灰心，好好修煉。”
石聶腹誹︰我壓根就沒放在心上好吧，是你太在意了。不過他可不敢有任何反駁，當即笑道︰“那是自然，定不忘言長老教誨。”
言長老點點頭，心不在焉地問起其他事情。
石聶也逐漸回答，氛圍重新回到之前。
石聶隱藏了靈魂缺陷，說起了突破時被阻撓。
言長老問道︰“之後呢？”
我就把他們一人卸掉一條胳膊或腿。”石聶現在說起來還有些氣憤。這事，慕瑤並不知曉，听到此處，目瞪口呆。
言長老不滿了︰“你就這樣放過了他們？”
听到這，慕瑤冷汗微微出現，這兩人一個比一個狠。
石聶噘著嘴，委屈地說道︰“沒辦法啊。韓豪師兄走之前，不知道叮囑了我多少次，我要是做得太過火了，肯定又要被韓豪念叨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韓豪師兄最喜歡念叨了，和唐僧有的一比。”
言長老點點頭︰“嗯，韓豪考慮的事情比較多，听他的話也對，確實不能過火了。唐僧是誰？”
石聶愕然，這個不好回答，眼珠一轉︰“和韓豪師兄一樣喜歡念叨的人。”
兩人又詢問了其他事情。從最後回到最開頭，又從開頭回到最後。期間，言長老竟然讓慕瑤也參與了話題。
眼看太陽即將下山，言長老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嘛，反正之前也將魔女的兩個儲物袋送給他們了，走的時候雖然啥也沒做，但也算是仁至義盡吧。”正在石聶意氣勃發，要做最後的總結的時候，又被一個巴掌拍在頭上，愣住了。
就在他愣住的時間，又是連續幾個巴掌把他拍到在地，幾腳踢過來︰“讓你送人！讓你送人！光送儲物袋不說，連里面的東西都送！功法送人，法器送人！丹藥送人！各種貴重東西都送人！這也送人，那也送人，就不知道自己留著？送了一次不算，還送了這麼多次！你不知道那些東西有多貴重啊！”
石聶抱著頭，艱難地答道︰“那些東西真的很差啊！”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言長老的攻勢更強了，踢得石聶髒腑都一顫一顫的，再次口吐白沫，眼楮翻白。
差？差個屁！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再差的東西，你不能留著啊。累計多了，不就能換好東西了？”
可是，真的……”
又是幾腳踢過來︰“還敢頂嘴？讓你送人，我讓你送人！以後還敢不敢送人了？”
石聶連連擺手投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他嘴角一撇，顯然言不由衷。言長老看到了，當即再要朝著石聶踢去，石聶急忙抱頭，言長老憤怒離去。
可憐慕瑤，身體顫抖，臉色漲紅，卻不得不緊緊捂著小口，生怕自己笑出來。
※※※
在之後的日子，更是豐富多彩。
偶爾和言長老、慕瑤師姐探討術法。
討論到靈識的見解的時候，石聶的猜測讓言長老大吃一驚︰“一般人到了定靈境才能真正了解到靈識的實質，你小子可以啊。”
知道自己判斷正確，石聶自然是相當開心的，言長老也是心情不錯的樣子。
最大變化，就是慕瑤師姐了。
自從言長老知道慕瑤能夠毫無瓶頸地突破到定靈境後，對慕瑤的態度也好了很多。三人一起探討術法，準確來說是言長老回答兩人的疑問，也算是其樂融融。這種殊榮，一般修道者可是很難得的。
在這探討中，因為石聶修煉的並不是滕浩宗功法，故而多是懵懵懂懂，可也算是有所借鑒。
在隱藏、防御、速度等方面，更是獲益匪淺。只可惜，畢竟所學不同，隨意嘗試會有反噬，因此石聶表面上並沒有任何進步，只是多了理論知識罷了。
對此，言長老一次又一次地對石聶表示安慰，並告訴他，只要有時間，他所學和滕浩宗所學將可以互相融會貫通。
嘛，受益最大的就是慕瑤了。
估計要是被那些提前回去的人知曉，定然無比羨慕慕瑤。
術法的探討，既有趣又枯燥，可其他的生活卻是豐富多彩的。
石聶偶爾和言長老喝喝茶，聊聊天，听他訴說一些修道界的趣事。
偶爾趴在舟船旁邊，看看風景。
甚至閑得蛋疼的御劍飛行，在後面追趕舟船，可惜半柱香不到，就累成狗了，還得拜托言長老親自回來接他。
膽大妄為地嘗試操縱舟船，結果舟船立即翻轉朝下掉，石聶嚇得哇哇叫，被慕瑤嘲笑了好幾天。
這樣的快樂日子總是過得很快。
最後一天，舟船並沒有停留在滕浩宗，而是停在一個凡俗國家上空。
石聶對著言長老一拜再拜︰“多謝言長老成全。小子念及親情，或許會在凡俗呆上數年，甚至十數年時間。還請言長老見諒。”
言長老擺擺手︰“之前已經談好了，我自然不會阻撓你。但仍舊要勸你一句，莫因凡俗誤長生。
你在家中呆個三五年我不介意，但是呆個十數年就過分了。滕浩宗距離此地並不遙遠，數年之後，你便回宗門吧。以後也可常回來看看。這是傳信玉，你留著。若有急事，我會憑借此玉召喚與你。
雖說凡俗無強者，但你也終究只是一個小小的靈虛境，莫要妄自尊大，胡作非為，招惹事端。此玉只是普通的單項傳信，因此哪怕你向我求救，我也不會收到。修道一途，長路漫漫，恢宏無比。我雖然看好你，可也絕不會對你有任何憐惜！天道無盡，修道者亦無盡，在此中，你仍舊渺小至極，你必須憑借自己的力量走出一條輝煌大道。切記，切記！”
弟子謹記！”石聶收過傳信玉，對著言長老一拜再拜，又和慕瑤揮手拜別，隱藏身形，御劍飛行，降落凡俗之間。
一別十載有余，終于回來了！
※※※
雖說如此，可這降落的地點不夠精確啊。
石聶只是被降落到凡俗間罷了，他可並不知曉自己家的具體方位，更不敢要求言長老幫他尋找。
言長老能幫他送到這里來，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手拿黑劍，好似游俠。散開神識，各種雜亂映入腦中。嬉笑怒罵、怨天尤人、奮發立志，螞蟻抖腿，落葉翻轉，應有盡有，繁雜無比，難得要領。
不得不收斂神識，憑借肉眼和听力尋找。
好在他畢竟是靈虛境強者，朝某些人詢問了大概方位之後，便能快速流轉各個地方。
也被人指錯了路，耽誤了時間。一次又一次的流轉，回到了熟悉的城市，回到了熟悉的巷道。
朱紅門扉、高牆大院，門口小廝，宛若十年之前。
對比記憶，門扉不如以往光鮮，高牆也破落了一些，想來不是錯覺。既是因為時間的流逝，更是因為心情的雜亂吧。
透過門口，靜靜地看著內部，美麗如以往，終究是缺少了活力。
那里，曾經，總是有一個男人，在處理完工作之後，對著身後的孩子，一遍又一遍地教導。
那里，曾經，有一個小丫頭，看到哥哥發呆，跑到旁邊，又無聊地跑開。
如今，院落之中，仍充滿人氣，仍舊有嬉笑怒罵哀嘆聲，可終究因為少了兩個人，不一樣了。
石聶靜靜地看著，自責、愁苦、酸澀、無奈、激動、害怕、彷徨、迷茫。
拼命地尋找，拼命地飛行，終于回家了。
可是，終究是不一樣了。一道門檻，一戶人家，十載分別，十載變化。五味陳雜也無法表達，紛亂如麻。
站了足足一柱香的時間，石聶總算是收拾好害怕的心情，一步跨入。
終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