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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明鏡起床，坐在床邊嘆氣。
窗外陰天，秋風掃落葉，可以預見，這是喪氣滿滿的一天。
房間里到處都是畫稿，昨晚情緒一團亂時，靈感噴涌，他熬夜畫了一堆設計稿。
駱明鏡隨手理好，找出拖鞋，挽起頭發，抓起鬧鐘丟進了水盆里。
擠牙膏，刷牙。
抬頭看鏡子時，駱明鏡忽然愣住，面上呆滯，內心卻狂嘯︰“昨晚那算我初吻？！”
妖精先生這才反應過來，距離他失去初吻，已經十個小時了。
駱明鏡快速洗完，捧著手機在畫室走來走去，他想找個人大吼一聲︰我終于吻到了姑娘的唇，然而翻遍通訊錄，也找不到能聊的人。
駱明鏡放下手機︰“算了，自己消化吧。”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他作為一個風流倜儻又正直善良的帥哥，硬生生單身了二十七年才在昨晚嘗到女孩兒的嘴唇，說起來很丟人。
而且，可能因為長相太‘花心’，太不安全的原因，周圍和他有來往的人都默認他情史豐富，前女友遍地。
想起這種事情，駱明鏡剛剛因為成功送出初吻的愉悅心情又低落了下去。
“算了算了，吃虧是福，都過去了。”
他系上圍裙，拉開門簾，開門掃落葉。
因為天氣的原因，門外一片昏黃，火紅色的玫瑰格外亮眼。數量比昨天還要多，玫瑰們擁擠著，邊緣從車框溢出來，堆成了玫瑰小山。
駱明鏡哭笑不得︰“典型的追女孩啊……”
不知道總裁能堅持送幾天，駱明鏡大概算了價格，心道︰“心疼錢。”
“哥！”許倩倩來了，她看到駱明鏡懷里的玫瑰花，眼神發直，“誰送你的花。”
“朋友。”
許倩倩心直口快︰“昨晚要包養你的朋友？”
這丫頭。
駱明鏡冷笑，他下巴抬了抬，示意許倩倩幫他拿掃帚，自己則抱著玫瑰回了畫室，並且撂下一句話︰“掃完進來。”
許倩倩掃了兩下，忽然意識到不對，扔了掃帚跑進去算賬︰“我是老許家唯一的女兒，家中的掌上明珠！是你駱明鏡唯一的妹妹——雖然只是堂兄妹，但你身為哥哥，不僅不把我捧在手掌心，還要讓我當灰姑娘掃地！”
駱明鏡戴上眼鏡，慢悠悠修剪花枝︰“妹妹，戲太多，省省吧。”
“我擔心你才來的……”許倩倩坐了下來，說道，“不然我能一大早從溫暖的被窩里鑽出來，又是地鐵又是公交的跑來看你嗎？跟我說說嘛。”
她拿出手機，翻出一條微博︰“昨天擔心死了，我翻了一晚上微博，才搞明白怎麼回事。”
是直播錄屏。
——漲姿勢，原來三流小網紅們是這麼跟金主爸爸談價格的[視頻]。
許倩倩調大了聲音，駱明鏡听到自己的聲音從視頻里傳來。
“包養的話……有錢……你……開價多少……多少錢……”
視頻一直是黑屏狀態，隱約能看到外間畫室的光，只有短短兩分鐘，能听清的也就這幾句，其他的聲音不太清晰，內容听不到，但可以听出的，是有兩個人正在交談。
許倩倩一臉崩壞︰“昨晚我看了不下三十遍，確定這就是你聲音……這話你也能說出口？”
“……”駱明鏡 嚓一下剪斷花枝，眼神冷冽的可怕，但開口，確實極輕的一句，“又來。”
又是這樣。
許倩倩听到了，她低著頭沉默了好久，說︰“哦，既然是誤會……你要怎麼解釋？”
“順其自然吧。”駱明鏡又恢復了笑臉，玩笑道，“賣萌管用嗎？”
“那……能跟我說，昨晚的朋友是誰嗎？”
“前幾天在漫展上認識的游戲公司高管。”駱明鏡說，“昨晚請她來店里吃飯，玩笑了幾句。”
“……男的？”許倩倩八卦道。
駱明鏡拍桌︰“女的！”
“女的？”
看見她一臉失望的表情，駱明鏡比劃著剪子︰“你們這些小姑娘，腐起來連哥哥都不放過嗎？”
許倩倩︰“是的，不放過。”
收拾完花，駱明鏡問她︰“吃飯了嗎？”
許倩倩︰“沒有。”
駱明鏡洗手煲湯，指揮許倩倩動一動，幫他收拾一下畫室。
許倩倩渾身懶肉，看在早飯的面子上，起身整理房間。
過了一會兒，許倩倩在里間問他︰“哥，你什麼時候畫的設計稿？”
“昨晚。”
“下一季的服裝嗎？”
“不是。”駱明鏡拿著勺子過來，指著這些稿子給她解釋，“只是雛形。我想做一個中國系列，全套，不僅僅是衣服，還有發飾妝容，按照二十四節氣，每一個節氣一個風格，一個節氣一種主打中國元素，包括顏色以及圖案的選擇，都用中國傳統的那些。比如這張……”
講起自己的創意想法，駱明鏡眼中閃爍著遮不住的光芒︰“這個是白露，屬于秋裝系列，主色調為花青，白露的風格我初步定為淡雅，圖案花繡白鶴，大概依托《蒹葭》中蒹葭蒼蒼白露為霜那種古樸的曠遠感來設計。”
“一個節氣，一首詩，一套衣服。一年四季，一季度六個節氣，六個系列。包括發飾耳飾的搭配，妝容……而且可以做一套二十四節氣的節日復古系列，以及一套二十四節氣的日常系列。”駱明鏡說，“如何？”
許倩倩舌頭都要咬斷了，她手微微發抖，好久才狠狠點了點頭︰“贊！你要和現在的那個合作商合作這些嗎？”
“不會。”駱明鏡說，“那家合作商市場定位不會接受這種，而且如果我提出合作，設計圖有可能會被剽竊……目前沒打算，我先畫稿吧。我這才剛把秋裝的六個節氣初稿畫出來，還遠著呢，以後的事以後說。”
駱明鏡揉了揉許倩倩腦袋︰“我這種衰運，你又不是不知道，可能這輩子都只是畫稿了。不過……都無所謂了。”
吃完早飯，許倩倩瞧上了窗台上的玫瑰︰“送這麼多，你又沒足夠的花瓶，我拿回宿舍好了。”
“干嗎？裝作男朋友送的嗎？何西不送花？”
何西是許倩倩的男友，比她低兩屆，同校學編程的學弟，平時很崇拜許倩倩，把她奉為女神，天天捧著。
“不送。”許倩倩說，“不解風情吶，所以借你幾朵玫瑰，回去也震震她們。”
駱明鏡想了想，點頭︰“拿去吧。”他去洗碗，許倩倩則站在窗台處，一支一支挑，她把不新鮮的挑出來插花瓶里，把新鮮的拿走。
一邊挑，一邊聊︰“下午直播？”
“嗯。”
“今天彈幕可能會稍微刺眼一點，你別太在意。”許倩倩小聲說，“想紅就要付出相應代價啊……”
“知道。”
“對了，剛想問，你頭發在哪剪的？”許倩倩說，“終于舍得修了，還挺好看。”
“……朋友家。”
“貴不貴？”
駱明鏡笑了一下︰“不便宜。”
齊肩長度，下沿整齊，還修出了層次感，和他之前那一頭肆意亂長的分叉頭毛比起來，精致許多。
“哥……”
“嗯。”
“就是那個啥……”許倩倩說，“我前兩天不是跟你說過，我想申意大利的學校嘛，我爸吧，他說不管，讓我自己想辦法……”
駱明鏡關上水龍頭，沉默不語。
“我想試試獎學金，但要想在那邊生活，除了學費，還要有生活費，又是學設計……租房子，材料……算下來，也不便宜。”許倩倩搓著窗台上枯萎掉的花瓣，扭捏了一會兒，說道，“我爸讓我找大伯要……”
駱明鏡盯著水池發呆︰“多少？”
“我不是太清楚，但要讀兩年的話……”許倩倩說，“三四十萬……吧。”
許倩倩沒等來答復，她轉頭看了一眼，只看到駱明鏡的背影。
許倩倩鼓起勇氣，說道︰“哥……要不，你給我大伯……說一聲，我、我去要的話……不太好意思，大伯他跟我們不怎麼聯系，我張不開口。”
“你先申請。”駱明鏡終于說話了，“offer拿到手……我跟他要。”
她說的是要，不是借。
駱明鏡深吸口氣，閉眼。
東時科技的寫字樓里，fiona接到時敏“到我辦公室”的信息，急匆匆小跑來。
“姐，有什麼安排嗎？”
時敏從桌子下拿出一捧玫瑰花︰“拿去。”
fiona接過，問︰“姐，送誰？”
時敏放下筆，端起咖啡，懶散靠在椅子上，說道︰“送你的。”
fiona嘴巴又驚成了o形︰“……啊？姐？啊？！送我的！”
“上次，你說，沒有人送你花。”時敏笑道，“我送你。fiona，你工作做的不錯。”
fiona呆立在辦公室，捧著花，鼻涕一把淚一把︰“我我我……我感動死了！！”
“每天早上一開門，看到門口的花。”時敏問，“和當面收到花，哪個更感動？”
“當面！”fiona一邊哭一邊說，“我差點都要愛上你了，姐！啊……我太丟人了……你要是，要是在我工位上放花，我不會這麼哭的……好感動，心熱的！現在熱乎乎的！”
小助理捶著胸膛，已經感動到語無倫次了。
听她這麼說，時敏心里了然。
她披上風衣，拍了拍fiona的肩膀讓她回去工作，繞過去，吩咐特助小皮備車。
小皮拿出一堆車鑰匙，快步跟在她身後，問道︰“時董，要司機嗎？”
“不用，鑰匙給我。”
進了電梯，時敏忽然想到了什麼，擋住電梯門，問道︰“男孩子們當面收到花，會有fiona那麼激動嗎？”
小皮說︰“不清楚，我從沒收到過花。”
時敏笑︰“怎麼，你也想要我送花？”
小皮︰“如果是時董送的，我可能回家後才會哭。”
“哦？”
小皮打了個冷顫，說︰“回家後，跪搓衣板。”
許倩倩走後，駱明鏡挽起袖子給畫室進行了一場大掃除，剛剛收拾利索，風鈴響動。
他一回頭，愣了好半天。
“送你的。”時敏倚著門，單手插兜，拿著一大束玫瑰，紅的張牙舞爪，十分猖狂。
“你名下……”駱明鏡說，“是不是有萬畝玫瑰田？”
時敏紅唇微勾，款款走來，撩起他的一縷頭發，輕輕吹氣，低聲道︰“這不是玫瑰，這是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