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張肅開口對侍立在旁邊的僕從吩咐道︰“去將趙良送來的禮物拿來。”
“諾。”僕從恭敬的抱拳應諾，快步走出偏廳。
不一會兒，僕從帶著一堆東西走進來。
張肅隨意的掃視幾眼，這當中不少都是尋常的禮物，其中有一個雕琢很是精美的盒子。
他不在意的將其拿起，一入手就感覺到不同尋常。
盒子上帶著淡淡的藥味，聞起來溫和醇厚，拿在手上比之一般的木質盒子要重。
作為蜀郡豪強世家的嫡系子弟，張肅自然能看出來連這個盒子都是沉香木的，心中對盒子中的禮物不由得有了些許期待。
他輕輕用手打開盒子，里面放著一塊潔白無瑕的玉佩，光從品相上看就能看出這是一塊難得的美玉。
玉佩上還雕刻著一副猴子爬在楓樹上掛上印章的圖案，活靈活現栩栩如生，也是出自大家手臂。
“君子無故，玉不去身”，對于像張肅這樣的世家子弟，玉佩可以說是最為實用的物品，是品格和身份的象征。
而趙良送出的這塊玉佩更是不一般，上面雕刻的圖案叫作封侯掛印，對官員來說也是極好的兆頭和褒獎，象征身居高位，廉潔奉公。
楓樹的“楓”字與“封”音相通，寓為封獎，“猴”與“侯”同音，寓官位，印即官印，意指事業騰達，加官進爵之意，體現事業的成功。
封侯，指被封為侯爵，印指做官的官印。封侯掛印，意即古時帝王賜爵授印予臣下，隱喻高升之意。
張肅微微點頭，即使以他刻意挑剔的眼光對這份禮物也感到滿意。
不過他也是見過不少奢華物件的人，這個滿意的念頭轉瞬就被他壓下，取而代之的是這個美玉的來處。
縣丞不過是下層官吏，趙良就是一年不吃不喝，這個封侯掛印玉佩他也買不起，更不用說輕描淡寫的送給張肅了。
“看來這個趙良身後還真的有人支持啊。”張肅撫須喃喃自語道︰“到底是什麼人，竟然會和君朗公的這位嫡長孫作對。”
思來想去，張肅的腦中只有那兩位最有可能。
他微微搖搖頭不再往深處想，自古以來奪嗣之路都比官場上的斗爭更加殘酷。
張肅作為益州張家的嫡系子弟，又是封疆大吏，他可不想稀里糊涂的卷入其中。
沉吟思索一會兒，張肅叫進來一個中年男子。
此人雖然相貌平平，穿著普通，但卻是張家專門派來輔佐張肅的高手，算的上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助手。
張肅低聲吩咐道︰“派人去涪縣查查看這位劉澤公子到任之後都在忙些什麼。記住，不管看到什麼都不要插手，直接回來即可，不得泄露身份。”
“諾。”中年男子抱拳應諾，轉身走出偏廳。
看著中年男子離去的背影，張肅苦笑著搖搖頭︰“山雨欲來風滿樓啊！看來不管是綿竹城還是涪縣中都會有大變化，不過不知道哪里會先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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綿竹城中還是依舊的熱鬧繁華，但是不少敏銳的人都能發現這幾個月益州朝堂是亂象初顯。
劉瑁、劉璋兩個派系的人手斗得不亦樂乎，而作為益州真正的主人劉焉似乎也不像之前那般鐵腕強勢，對這種現象只是訓斥幾句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舉動。
因此不少人都在猜測，這位益州牧身體真的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奪嗣之爭的結果也快顯露勝負了。
益州牧府的書房中，劉焉跪坐在桌案前，雙眼微眯的听著面前人匯報這段時間綿竹城的情況。
看起來那些傳聞還有猜測並不是空穴來風，劉焉整個人比劉澤離開綿竹城時蒼老了不少。
原本花白的頭發現在幾乎全變白了，看起來猶如沒有養分的枯草一般，神中犀利的光芒也暗淡了不少，整個人顯得有些精氣神不足。
“好了，風言風語和那些跳梁小丑都不必理會。說說這段時間普濟醫館中的情況吧。”听了片刻，劉焉開口打斷道。
身穿黑色長袍的男子抱拳應諾，接著稟報道︰“啟稟君侯，自從張仲景為您看過病之後，整個人都是深居簡出。就算是城中的達官顯貴邀請也是盡量回絕，實在回絕不掉的都會向牧府報備。”
“恩，這是個識時務的人。”
劉焉聞言點點頭，轉而問道︰“不知道這些請張仲景都是些什麼人？”
“幾乎都是和劉瑁、劉璋兩位將軍親近的人，其中甚至連吳家、龐家也都有參與。”沉默一會兒，黑衣男子開口道。
劉焉臉上一絲不悅之意一閃而逝，聲調微冷道︰“沒有孤那位孫兒的人嗎？”
“啟稟君侯，劉澤公子在綿竹城中並沒有什麼親近的大臣，而配給張仲景的十名親衛也沒有與他聯系的跡象。”黑衣男子抱拳道。
劉焉啞然失笑︰“老夫倒是把這個事給忘了。你接著說吧。”
“諾。”黑衣男子應諾道︰“之前伏擊劉澤公子那群人，屬下查到一點線索。”
“哦？是何人所為？”劉焉眼神頓時犀利了不少，冷聲問道。
黑衣男子聞言小心翼翼的稟報道︰“具體什麼人還沒查到，不過似乎和任岐、賈龍有關，其中似乎還涉及到了奉車都尉門下的王商。接下來該如何行事，請君侯示下。”
劉焉微微沉吟，他沒想到這件事這麼復雜，牽扯到劉璋和叛亂勢力。
“看來孤真的很久沒動手，綿竹城中的人都忘記了孤的威嚴。此事不必查了，直接派人剿殺吧。至于王商，暫時不要動他，嚴密監視起來，查清楚他和那群人究竟是什麼關系。”思索片刻，劉焉開口吩咐道。
作為益州牧，他能夠接受家中的子嗣爭斗。
他深知爭嗣的殘酷，就算是劉璋有膽子直接派人伏擊劉澤，只要沒有直接的證據他都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是如果有其他人或者勢力插手，那他這只蛟龍雖然已經垂垂老矣，但是也會讓他們知道何為諸侯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