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夫,我杜鍔回來了!”杜鍔撥開眾人昂首闊步地走到中間,招招手,後面有士卒牽上來一大群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越人。</p>
“上大夫,”杜鍔朝郭益謙拱了拱手︰“山越 崖一部盡為我軍所破,斬首三百余級,俘獲婦孺百余人,盡皆在此,請上大夫清點。”</p>
郭益謙使人清點了俘虜與首級,才又問杜鍔︰“我軍折損多少?”</p>
杜鍔冷冷掃了周圍一眾將領一眼,道︰“鍔所領之部並無折損。”</p>
郭益謙聞言,面上並不見驚喜,只淡笑道︰“好。”又揚聲吩咐諸將︰“此次出征,盡破山越一族,今晚各營好生休息,明日一早拔營班師,回秣城!”</p>
當晚江都縣令曹 听聞捷報,遂使人送了酒肉來犒勞大軍,一時軍中宴飲豪歌之聲不絕于耳。</p>
湄河學宮里出來的一干將領大多是年輕人,酒過三巡便鬧成一團。郭益謙雖不同他們一起飲酒,但看著他們笑鬧,心懷也暢快了些。</p>
他獨自一人踱步出了營門,只見月色皎皎,周圍幾從野草枯樹在夜風中瑟瑟抖著。郭益謙負手而立,望著月色中不遠處的江都城牆默然不語。</p>
良久,方才轉過身來往回走,一抬眼便看到不遠處杜鍔也是一副落寞寡歡的模樣獨個站在營門外。</p>
郭益謙走過去招呼道︰“杜校尉。”</p>
杜鍔側過身來,手中寒光一閃,郭益謙本能退後一步。再看杜鍔手中竟拿了把b sh u,刀刃出鞘,月色照映之下如霜雪一般寒意森然。</p>
杜鍔收刀入鞘,問道︰“上大夫有事?”</p>
郭益謙道︰“不過是瞧見你也在,招呼你一聲。月下賞刀,倒是好興致。”</p>
杜鍔抬手就把那b sh u遞到郭益謙面前︰“上大夫也要看麼?”</p>
郭益謙接過b sh u,也不覺得有什麼特別,刀刃上頭還有干涸的血漬。</p>
杜鍔突然道︰“當時我就是用這把b sh u入宮行刺。”</p>
郭益謙神色一凜,凝視著刀刃。</p>
杜鍔伸手拿過b sh u︰“那血跡不是姬亮的。”</p>
郭益謙也沒跟杜鍔計較他直呼姬亮名諱之事,皺眉看著他。</p>
杜鍔嘆了口氣,欲言又止,轉身便往大營走。不料又停下回頭對郭益謙道︰“上大夫的確治軍有方。”</p>
郭益謙眼楮一亮,暗道杜鍔莫非听見他下午對白山他們說的那番話?若是這樣,那杜鍔這顆心,他算是替姬亮收到了手中。</p>
第二日天明的時候大軍班師回秣城,行至途中突听得後面人聲喧嘩。郭益謙勒住馬,喚來一個士卒問道︰“後面怎麼回事?”</p>
那士卒答道︰“後頭那些俘虜哭號著不肯走了。”</p>
郭益謙策馬過去查看,見白山衛熙也在,便問他們︰“這是怎麼回事?好好的這些俘虜鬧什麼?”</p>
衛熙指著一個癱倒在地上的一個約三十來歲的婦人道︰“她是山越 崖部首領之妻,方才突發急病,說腹內疼痛難忍。她不走,自然這些婦孺一個也不肯走的。”</p>
郭益謙瞥了眼倒在地上面色蒼白雙目緊閉的婦人,道︰“既然是俘虜,便是一樣的卑賤,怎麼這些婦孺倒還以她為尊?”他勒轉馬頭,一抖韁繩跑回隊伍,丟下一句︰“不肯走的,殺了便是。”</p>
那群婦人听了這話,哭鬧得更厲害了。衛熙示意白山先不動,自己策馬追上郭益謙道︰“上大夫且听我一言。”</p>
郭益謙道︰“下大夫要說什麼?”</p>
衛熙朝後頭看了一眼,說道︰“君侯有詔令不殺俘虜,上大夫要是一意孤行,只怕相府那幫子老臣又要借機生事。”他自知與白山一樣,雖是世族出身,但這一番作為,早被世族視為郭益謙的黨羽。縱然人前只是一副庸庸弱弱的樣子,但倘若此事真叫那些老臣抓了把柄,他也難免會受牽連。</p>
郭益謙道︰“他們要說便說要鬧便鬧,是非如何,君侯自有明斷。”</p>
衛熙一夾馬肚子,促馬上前攔住郭益謙,湊近他耳邊低聲道︰“上大夫難道不知道君侯的詔令是怎麼來的?就是為了平息那些老臣的非議。”</p>
郭益謙側過身子縱馬前馳幾步,才回頭對衛熙憤然說道︰“戰場之上只有敵我沒有仁義,君侯本就不該听那些老臣胡說八道!”忽地勒馬回韁,往後頭隊伍後頭奔去。</p>
衛熙看他面色不善,連忙跟過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