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前,我還是個十七歲正值青春年華的少女,父親慕岩是落斛城里的富人家,我也算的上是千金小姐,父親在城中擺下擂台,要為我比武招親。
我是不贊成比武招親的,我想嫁給一個我愛的人,不想嫁給一個武夫,或者只是貪圖我家的富貴來的山野村夫,父親認為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家中既已有錢財,那就要有能人守護。婚事,仍是從父母之命。
擂台擺了幾日,總會有人跳上台挑戰,也總有人把挑戰的人揍趴下或者挑戰的人把別人揍趴下,但是一直沒有人能長立在此,我的心漸漸的也定了下來,因為父親說,若三日內無人能第一,那便作罷這場比武招親。
听聞有此,更多人摩拳擦掌,在第三日的午時,一個大漢,臉上有被刺得一條道子,顯得尤為 人,他已連勝幾十人,眼見都無人敢上來挑戰,我的面上已露出了悲切,對,是悲切,怕要嫁給這樣一個魯莽的人。
意外還是出現了,他出現了,迎著正午的驕陽,他飛上了擂台,雖然頭戴簑帽白衣飄飄,那刻我覺得他就是我的真命天子。
“在下神族水毓堯,前來挑戰。”好听的嗓音透過他頭上的紗巾傳了出來,更讓我的心錯跳一拍。
“我管你是誰,快來受死!”那個大漢眼見唾手可得的勝利被一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小白臉打破,心里很煩躁,舉起他的大鐵錘就砍砸。
白衣翩翩的水毓堯只是來回躲閃著,腳步還異常悠閑慵懶,仿佛在自家的庭院閑逛,更是氣的大漢增強了攻擊,嗖的一下把大鐵錘朝水毓堯整個擲出。
水毓堯一個下腰以一個完美的閃避躲過了極重的鐵錘,大漢武器也沒了突然愣在了原地,我看見風吹起他白紗的一角,那是一張唇角微微上揚的嘴唇,它輕起,幾個字冒出︰“玩夠了,該結束了。”
忽的一道白光閃現,那快到不到一秒的速度在眾人眼中只是一道殘影,大漢就飛了出去,眾人紛紛跑開,大漢落在擂台底下口吐鮮血,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尤其是頸下的拳印格外明顯。
“還有誰敢上來挑戰?”水毓堯挑釁的語氣沒有引得任何人來送死,因為直到現在,少年還未拔出過他的劍。
在我心中,那刻的他就是英雄,我想嫁給他,就算面紗下的臉可怖,我也無憾。
我欣喜的站起來,宣布水毓堯獲勝,哪知他卻轉身留下一句︰“有緣再見。”居然越過眾人,騎上一匹駿馬走了。
我的淚水無聲下落,這也許是我的初戀,卻又結束的那麼快。
從此後,各個大街小巷都傳言著︰“神族水毓堯,贏了比武不要親。”
我在閨閣中自己待了七天,我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好,遭人拋棄,我想去找他,可天下之大我該去何處尋,他說他叫水毓堯,水是神族皇家的姓,我若追到那北邊的神殿,倒有可能真的促不成這媒親事。
想起他那句“有緣再會”,我在落斛等了他兩年,他就是沒有來,第三年,斛阿哥向我提親,父親見他忠厚老實,對我也是愛護有加,我年歲也日漸增大,父親就將我嫁給了斛阿哥。
不久我們便有了我們的孩子,風兒,我有時會想當年那個似我心中英雄般的男子,也只是把他藏在內心的深處靜靜緬懷。
斛阿哥對我很好,好的我都覺得自己有愧與他,想和他開個小酒館,就這麼平淡的過一生罷。水慕酒館,我取了他的水,我的慕,也許心中還是念著他的。
可這麼多年我和斛阿哥朝夕相處,也曾歷經風雨,我真的,愛上了秦斛,他總是默默的,默默的站在我的身後,也許他知道我那時心中無他,但仍默默的守護。
“十三年後,沒想到在這個小酒館我們還能相見,就算當初他戴著白紗,我還記得他的嘴角微笑,當日不經意抬頭正看見他嘴角的微笑,我確認就是他。不過十三年,我已成了黃臉的老太婆,他還是正值少年狂。”慕思悠自嘲的笑了笑。
雪凌這才明白,為什麼淇嶴身手不凡,武功無人能敵,原來他已是活了幾十年的老頭子。
“他的真名叫水毓堯……”雪凌口中喃喃,思緒不知飄到了哪里。
此時門卻突然被推開,淇嶴,噢不,水毓堯走了進來,坐在圓桌前的椅子上,他的臉不似往日那般柔和,難得的嚴肅。
“唉,十三年前的事啊,那還只是一部分。”
水毓堯這才說起當年的誤會,當年水毓堯與某位仁兄(姓甦)的打賭,賭犬戎人會是西邊的部落攻還是東邊的部落攻。
水毓堯說是西邊的,因為那時西邊正是缺糧,若不強攻北齊,怕是撐不過這個冬天。
甦某言,東邊的先攻,東邊糧草充足,犬戎人等這個民強的時候定然大舉攻進。
看似好像應該是水毓堯勝,沒想到這時東翔突然出面供給西部犬戎人的糧食,幫他們熬過這個冬天,不出幾日,東部的犬戎人就攻北齊的小城了,于是,甦某勝了。
二人正好在這落斛城,正見到正午那個大漢在擂台上洋洋得意的高舉鐵錘,以兩人的實力,自然看得見坐在高台上女子悲切的神情,兩個“年少”氣盛的青年就說要幫幫那個女子,至于誰幫呢,當然是水毓堯。
他打賭輸了甦某,那個奸詐小人還要求他報出自己的名號,于是就有了慕思悠說的那些,可他們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自然不能耽誤了人家,就幫完趕緊跑路。
沒想到事情居然傳的那麼大,傳的他無法以水毓堯的名字行走各處,只能稱淇嶴。
說完這麼多,水毓堯嘆了一口氣︰“唉,都是孽緣啊。”
慕思悠知道了真相,這多年的心結終于解開,晶瑩的淚無聲從臉頰旁落下,這麼多年,她其實只為等一個解釋。
故事已然講完,水毓堯又恢復了他明日溫和的臉,看著正神游天外的雪凌說︰
“凌兒,我剛剛收到了加急快信,有家事需要我立刻趕回去,慕姑娘,她就交給你了。”水毓堯的一句慕姑娘讓慕思悠一直緊閉的唇咧開笑。
“沒問題,阿雪就交給我吧,我一定把她養的白白胖胖的。”
“凌兒,有些事,我想等我回來,你會想通的。”看得出來水毓堯是真的很急,說完就走出了雪凌的房間,消失了蹤影。
雪凌愣愣的看著他的背影,心想︰
有什麼,是該讓我想通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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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對沒錯,是思憂而不是思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