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彷如沉入海中，陳禹既不能開口也不能活動四肢，甚至連轉動目光都無法實現，唯一能做的就是靜靜看向面前。然而那里並沒有確定形狀的物體，只有一團不斷變化的光芒，就像在水下望向天空，雖然有種瑰麗的美感，但始終觸踫不到。
忽然面前的色彩斑斕全部轉化為橙色，又突然變成猩紅的血色，不一會兒又收攏成白色的光球，三種顏色周而復始，在他的意識中不斷閃爍。
陳禹忽然覺得胸口發悶，一陣惡心的感覺竄到喉嚨，他試圖掙扎，卻仍然無法動彈。越是想擺脫面前的困境，這份不適越死死咬住他不放。
如果能抓到什麼——他腦中涌起這樣的念頭。下一秒，一股柔軟的觸感突然從掌心傳來。仿佛遇到救命稻草般拼命握緊，陳禹眼前的色彩剎那間如潮水般退去，陽光從眼皮的縫隙中照射進來。
“你醒了。”剛剛張開眼楮還沒弄清目前的狀況，他就听到平靜到可以說是冷漠的聲音在自己右側響起。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道聲音似乎在微微顫抖著。
他愣了足有兩秒才扭頭看過去，正好迎上妹妹剛抬起來的目光。
“既然醒了就不能干脆點回答出來嗎？”陸詩瑤迅速眯起雙眼，咬牙切齒地說道。
“抱歉，我有點懵。”話音落下，他自己倒是愣住了。原以為聲音應該是沙啞的，然而卻出乎意料的中氣十足，就算是平時從睡夢中醒來，都會比現在異常一些。
對于他的解釋，妹妹似乎不太買賬，依舊是冷著臉問道︰“現在清醒了？”
“稍微好一點。”
“那就給我把手松開。”陸詩瑤抬起右臂把他的手掌也帶動著舉到眼前，“有點疼。”
“啊啊，抱歉，我是無意識地……”這副場景映入眼簾的瞬間，陳禹的大腦一片空白。
對方的眉毛狠狠跳動幾下︰“有時間說這種廢話，不如先給我放手。”
陳禹觸電般撒開手掌。
輕輕甩了甩手腕，陸詩瑤的面無表情地開口︰“我先下去了，你先好好休養，千萬別走出這道門。”
雖然陳禹很想說自己現在身體倍兒棒，精神狀態也不錯，估計跑個三千米什麼的絕對沒有問題——但妹妹並不是在和他商量而是直接給出的命令，他只好習慣性地點頭。
“那就好，阿爾法。”
“在。”
“我們下去一趟。”
等到屋門 噠一聲關緊，陳禹長舒一口氣，這才發現他就躺在自己的臥室里。窗外眼光燦爛卻不刺目，似乎是剛升起不久。
起身簡單活動過身體確定沒有大礙，他摸著下巴，開始回憶昏迷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
“不好意思，讓諸位久等了。”下了樓梯走進客廳，陸詩瑤帶著疲憊的神情向眾人點頭。
“別這麼說，我們可是戴罪之人，他要是沒事我們也能松口氣。”在她左手邊，顧曼苦笑著和陶旭笙對望了一眼。
正對面的紀雪妍也露出關切的神色︰“他醒了？”
大概是覺得自己再開口就太重復了，谷嵐只是用眼神傳達出關心。
“不用擔心，他狀態非常好。”陸詩瑤下意識地收攏被握住的那只手掌，“我們還是來討論一下正事吧。”
顧曼抿緊嘴唇，五官掙扎著開口︰“能不能拜托你們治療一下我的母親？”
“恐怕不行。”陸詩瑤沒吭聲，而是懸浮在她臉側的魔杖接下了話茬。
她臉上一瞬間血色全無，蒼白的嘴唇不停顫抖著。
看到她的反應，陶旭笙連忙伸出五指握住她的手掌，鏡片後投射出鼓勵的眼神，隨後轉頭向魔杖問道︰“真的不能通融一下嗎？我的傷……”
“那是兩碼事。”知道他想說什麼，阿爾法直接打斷，“你是因為涉及了這邊的事才受的傷，但她的母親屬于自然情況，按照規定，我們是不能干預的。”
“但是……”
“對不起，我能想象到你的心情。”剛才始終沉默的陸詩瑤終于張開雙唇，“但規定就是這樣，如果不遵守，最嚴重的情況，我們都有可能搭上性命。”
“這樣啊。”顧曼垂下頭顱，一手握緊陶旭笙的手掌，一手死命捏住自己的膝蓋，清澈的液體一滴滴落在白皙的手背上。
紀雪妍不忍心地挪開目光，求情道︰“就不能想點方法嗎？”
“風險實在沒法估計。”陸詩瑤左右擺動下頜。
感受到她身上散發出的堅定態度，紀雪妍咬住下唇鎖住眉頭說道︰“能不能想辦法讓這份風險轉移到我身上？”
“目前沒有。”沉吟片刻，魔杖就給出了否定的答復。
“還有想出來的希望麼？”
“最好別抱太大希望。”揮動翅膀嘆了口氣，阿爾法落到陸詩瑤肩頭，“畢竟我的從屬關系已經確定了。”
“能把治愈的方法告訴我嗎？”
“很遺憾，你是沒辦法使用的。”
“為什麼？”
“因為我所擁有的資料顯示，人類因為身體構造的關系，根本不能使用。”
一時間誰也說不出話來，壓抑落到到每個人心頭。
為了驅趕掉這股沉重，陸詩瑤長吐氣，把注意力放到谷嵐身上︰“接下來就是你的問題。”
對方挺直脊背望了過來。
“我們想再嘗試一下。”
“沒問題，不論幾次我都會配合的。”
陸詩瑤朝阿爾法遞了個眼神，魔杖會意落到戴著黑框眼鏡的少女面前。淡藍色的光芒落在頭頂，她下意識地閉上雙眼。
大概維持了五分鐘，阿爾法終于收斂光芒發出頭痛地嘆息。
谷嵐睜開眼，迅速眨動幾下︰“這次成功了嗎？”
陸詩瑤面色一沉︰“你覺得有哪里奇怪麼？”
“沒有，一切都很好。”
“那你還記得為什麼會來這里嗎？昨天的事呢？”
“全部都記得清清楚楚。”
“奇怪，怎麼會不起作用呢？”阿爾法抱住腦袋陷入了苦惱。
谷嵐繼續眨眼︰“莫非我是特別的？”
“或許是吧。”陸詩瑤壓住抽搐的嘴角和紀雪妍對視，兩人都看出來了彼此的困惑——之前還成功刪除過兩次呢，為什麼這回就出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