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刑警慢慢往煙灰缸里磕著煙灰，從他的習慣可以看出是老煙槍，因為真正的老煙槍才會把煙抽到過濾嘴很近的地方，這是被煙癮熬出來的。
一根煙抽完，很快又續了一根，但抽得不緊不慢，在這個過程中他沒說半句話，使這種沉默凝聚成了壓力，這也是審訊慣用的心理手法。
讓中年刑警沒想到的事，墨非竟然也能夠安之若素的坐著。
按說像墨非這樣二十出頭的人，在專業刑警面前表現出的心理抗壓力都不會太高，要麼扣扣索索，要麼臉色發白等，反正絕對沒有一直安坐的定力，墨非這表現就有些不尋常了，中年刑警再次抬眼打量他，發現目光踫觸時候他竟然也不做任何的躲閃回避。
有意思！
“你學過反審訊？”
“啊，警察同志你這是審訊？你不是說就是找我了解情況。”
中年刑警含笑點了點，銳利的眼光從墨非臉上一掃而過，這小子絕對是有問題的，他繼續道︰“對，了解情況，你跟那五個人接觸以後發生了什麼？既然不認識，為什麼上他們的車？”
“我也不樂意，但是人家拿槍在後面頂著我呢。上了車之後，我被他們帶到了一家新建的工廠里面。”
“那就是被人劫持，那怎麼不報案呢？”
墨非慫了慫肩道︰“警察同志，我不是不相信咱們人民警察，可那些人都拿著槍，肯定不好惹，你們也不可能全天候都保護著我，我害怕他們報復。”
雖然是信口胡謅，但合情合理，普通市民哪兒有能力跟黑惡勢力斗？就算是警務人員有時都免不了被威脅，這點中年刑警很清楚，所以並沒有懷疑墨非的話。
“他們為什麼要劫持你？”
“可以不回答麼？”
中年刑警又點了一根煙，用目光表使必須回到，言辭倒很謙和︰“這也是出于對你的人身安全著想。”
“說起來有些麻煩。”
“不著急，慢慢講。”
“好，那些人是蕭長夜的手下，蕭長夜跟一位叫穆青衣的姑娘訂過婚約，商人門閥的老習俗，這事兒我也是頭一次听說。而穆青衣不同意這婚約，就跟我出了對象，蕭長夜視我為情敵，這也不是頭一次來找我麻煩。我的話有些凌亂，警察同志能听明白麼？”
中年刑警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但心中的疑慮卻更多了。
那十七名死者的身份都已經調查清楚，全是東南亞那邊的佣兵，打過仗，個個都是伸手不凡，加上他們當時身上的裝備就算對付普通部隊的一個連，問題都不會很大，這還不算其中有位國術高手、和黑苗的蠱女，對付情敵的話這陣仗也太夸張了吧？
直覺上中年刑警覺得墨非有些不大對勁兒，可從邏輯角度推論那些人怎麼也不可能是要對付墨非的，這有些清瘦的年輕人不至于引起那麼大排場。
想不通！中年刑警索性撇開了這些疑慮，又問道︰“你被帶到那家化工廠里發生了什麼？”
“就是警告我不準再接近穆青衣，否則就要滅我全家，他們還在我面前開了一槍，還有，還有扔顆手雷，當時快把我給嚇死了。”
“然後呢？”
“然後踹了我一腳，讓我滾蛋。”
中年刑警追問道︰“就這樣？他們出動了十八個人，其中有十五人是雇佣兵，拿了一架重機槍、六桿微沖、八桿突擊步槍，一共一千五百發子彈，三十顆手雷，難道就為了踹你一腳！”
他很清楚墨非沒說實話，情緒不由得有些激動了，拿這麼多武器只為踹情敵一腳，這他媽扯淡麼？
墨非則不冷不熱道︰“警察同志，請問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說一定要讓他們把我掃成蜂窩煤才合情合理？”
中年刑警這一句噎得沒話說，又點了一根煙抽，整個刑偵科都被抽的青煙彌漫。這時候一名女刑警走過來，給他遞了一杯水，輕聲說了句張隊別上火。
這件案子太大了，省市領導、個個新聞媒體都在密切關注，能破不能破是一說，但調查的方式都能馬虎，假設墨非把剛才那話捅到了新聞記者哪兒，被無良媒體借題發揮，輿論傾向肯定會多江城市警方造成不良影響。
年輕的女刑警自告奮勇過來問話，先道︰“我們警方自然不希望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受到侵害，只是這件案子是在不符合常規，請你諒解。”
墨非點頭道︰“我明白。”
“那請問當時除了十七名死者以外，你在車間見到過其他人嗎？”
“我被嚇迷糊了，沒注意，我可是頭一次見到手榴彈爆炸，腦袋都被那聲音給炸懵了，哪還有心思關心其他什麼人？”當時一只手把高爆手雷捏爆炸，又壓制了爆炸威力的墨聖君，說起來謊話眼都不帶眨的。
“他們只用這種方式恐嚇你？”
“是的。”
“你在離開化工廠之後，有沒有听到一聲巨大的聲音。”
墨非捏著下巴道︰“手雷爆炸還不算大嗎？呃，讓我想想，好像是有，但我也記不大清楚了。”
“那個聲音要比手雷大的多，化工廠周圍二十里都能清晰听到，只是持續的時間很短，不然整座化工廠連帶附近五公里之內的房屋全部都會崩塌，你似乎不應該記不清？”
女刑警的目光逼視過來，溫和之中卻帶著一種凝重的力量，墨非風清雲淡的與之對視。
“真得記不清了。”
好半晌女刑警才收回目光︰“好，那麼再請問你是何時離開化工廠的？”
“狼狽逃竄，哪兒還顧得上時間？但我記得我到家時候是下午5:20，一路上也敢去別的地方。”
“謝謝配合！張隊，你還有什麼需要問的麼？”女刑警點了點頭，目光轉向一直抽煙不停的中年刑警，中年刑警表示沒什麼可問的了。
“墨先生，非常感謝你的配合。”
“不客氣。”
女刑警把墨非送出了門，回來之後就見幾名刑警已經圍住了中年刑警，目色不約而同的有些狐疑。
中年刑警把煙蒂安進了煙灰缸，吐出最後一口煙氣道︰“這小子絕對有問題，所有無關痛癢的話說的全是真的，最關鍵的地方、也就是在車間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一語蓋過，很精明啊，而且他的心里素質非常的穩定。”
“穩定的有些不正常，就像是經受過嚴格熟練的特種兵，我觀察到他剛才說道害怕、恐懼之類的時候，臉上根本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
“這人不是普通人。”
女刑警插了一句道︰“他沒說實話這點可以肯定，而且我感覺他像是這逗我們玩，很奇怪，但感覺確實如此。”
中年刑警拍了一下桌子道︰“玩，咱們就跟他玩，玩他個底掉。”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