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我贏了。
槍把的後坐力傳到蕭長夜手臂上時，他覺得自己已經勝利。
以他的射擊精準度，十步距離，三發子彈，足以擊穿墨非的後背、把心髒打成碎末透胸而出。
塔松林間斑駁的陽光里，這位退役的特種兵兵王臉上泛起了陰冷笑意。
但這抹笑意又在瞬間里褪色變僵。
墨非沒有應聲而倒，轉過身，向蕭長夜攤開了手掌。
掌心之中是三枚子彈！
然後兩人在一種怪異的沉默中對視，墨非傾斜手掌，子彈掉落在堆積厚厚松針的地面。
吧嗒，吧嗒，吧嗒，三聲輕響。
但這三聲輕響卻像是砸在蕭長夜心髒上的三枚巨石，讓他渾身戰栗，再次體會到了龐大到令人窒息的絕望。使盡所有手段仍然不能動墨非分毫……
他僵在那里，看著墨非淡漠如水的神色，目光都快要渙散了。
“你還差得太遠。”墨非留下這句，轉身離開。
對付蕭長夜這種人，殺了他絕不是最好的選擇，遠不如碾碎他的自負，在他心里豎起一道讓他感覺絕望、感覺無法逾越的高山，這能夠把他折磨瘋。
“哇哦，這次厲害嘍。”系統的聲音頗為興奮，她似乎比墨非更厭惡蕭長夜。
“沒什麼……”
真沒什麼，以墨非如今的心境，已經無法從碾壓蕭長夜這種事情上感覺到愉悅，就像隨手撥開了爬到袖子上的螞蟻。
在現代社會能接到子彈看似神乎其神，他同樣感覺沒什麼。
雖然把仙力值封印到只剩160點，但速度依舊非常快，再加上事先對危險的感知、子彈路徑的預判，很容易就能夠接出子彈。
這樣的戰斗索然無味。
……
騎上摩托車趕到江城市第一人民醫院。
病房里，顧遠正坐在輪椅上，拿著單反相機拍窗台上水仙花的微距，光線有些不太合適，一會兒又放下來。
推著輪椅轉過來，就看到墨非抱著手臂站在後面，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可總感覺微笑里蘊涵著一種滄桑感。怪啊，只是幾天沒見，這位心思細膩的文藝青年頗為狐疑。
“你很不合理，不是有什麼事吧？”
墨非搖頭道︰“我能有什麼事。”
“我還以為你是被白富美甩了，感覺人生絕望，在家里痛哭流涕、準備跳樓自殺，在一番激烈的思想掙扎之後，幡然悔悟，放棄了輕生的念頭，然後破繭成蝶。”顧遠撇著最笑道，他的笑容非常溫和。
又開了句玩笑，傻 - 逼你成長嘍。
“我有那麼不堪麼……別扯淡，大爺推你出去逛逛。”
墨非推著顧遠下樓。
十點多的陽光已經很曬，因而到了醫院後面的涼亭里。
墨非本以為會有很多話跟這位老朋友說，但真從西游世界回來見了面，反倒是不知說什麼，畢竟他也不能把西游世界的事情告訴別人。
有些沉默，視線落在花壇里的月季花上。
獨自守著一個龐大世界的秘密，把所經歷的事情全部埋藏在心里，再澎湃、再激昂表現出現的也只能是眼楮一點滄桑之色。
所謂錦衣夜行，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想到這里墨非忽然又搖頭笑了笑。
“我昨晚做了長夢，夢里結婚了，那姑娘是個十六七歲的呆萌小姑娘，但做什麼事情都會非常認真，非常乖。還想假如不會做家務，不停話我就會嫌棄她。”
顧遠瞬間被逗樂了︰“這時也只有發生夢里。”
“或許……”
“那姑娘長得怎麼樣？”
“166 的身高，身材沒得說，笑起來臉上有酒窩。”
以墨非貧乏的詞匯也形容不出佩瑤的絕美姿色，不過說起來時候他眼波有些蕩漾，顧遠瞧著，突然搡了他一把，你他媽做的這是春 - 夢啊。
“做夢那肯定要把該干的事情干了。”墨非淡笑。
“你這是失戀後遺癥，要不給你再介紹個女人？”
“不用。”
兩人閑侃著，漸漸到了中午。
墨非出去買了一件啤酒，幾樣涼菜，在涼亭里的石桌上鋪開，邊吃邊聊。
顧遠喝得快，很快就有了醉意，那筷子敲打桌子念道︰
東武望余杭
雲海天涯兩渺茫
何日功成名遂了
還鄉
醉笑陪公三萬場。
不用訴離觴，痛飲從來別有腸
今夜送歸燈火冷
河塘
墮淚羊公卻姓楊
這是甦東坡的詞，情致頗為豪放，讀起來會讓人感覺酣暢淋灕。顧遠非常喜歡這首詞，此時念叨估計是想起了上大學意氣風發的時候。
“何日功成名遂了，還鄉，醉笑陪公三萬場……”听到這句，墨非嘴角噙的笑意已經有些玩味兒了。
我這不就是功成名遂了還鄉了麼？
只是不能說罷了。
就著酒瓶灌了幾口啤酒道︰“你們文化人就是不一樣啊。”
“扯淡，喝喝喝，老子都灌了四瓶了，你一瓶還沒見底！你以前喝酒可沒這麼不中用啊，趕緊的。”顧遠用啤酒瓶跟墨非踫了踫，有些鄙夷地催促道。
“嗯，喝。”
一件啤酒喝完顧遠已經有些暈，墨非把他推回了病房，放到床上，正好踫到來做日常查房記錄的護士。
護士冷著臉道︰“哎，你這人怎麼這樣？病人有傷，你還給他喝酒，萬一起床時候磕了踫了，再出現什麼問題責任誰負？”
“我負。”
“說的好听，真出了什麼事到時候還不是要找我們醫院的麻煩。”
護士把墨非擠開，那溫度計給顧遠測量體溫，繼續道，“這樣的事我見多了，前幾天醫院門口不還有擺花圈的醫鬧。”
墨非不由皺起眉頭，怎麼還把自己跟搞訛詐的“醫鬧”說一塊兒去了？
“我不就陪朋友喝幾瓶酒。”
“這種事最好別再次發生，否則我只能肯主任申請讓你們轉院了。”護士冷冷地哼了一聲，不過人家確實不容易，畢竟患者如果在醫院出事頭一個問責的就是護士。
為了生活，也為了病人著想，那何必去為難人家？
于是墨非就點了點頭，然後問道︰“請問你們醫院里有針灸麼？”
“嘿，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幾位骨骼專家都已經確診你朋友的腳會留下後遺癥，針灸也沒用。”
未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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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