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醬色偏黑的碗，表面也沒有釉質，邊沿破了幾個豁口。
可以說跟乞丐用的碗無異。
牛魔王盯著這只瓷碗，翕張的鼻孔里不斷噴出熱氣。沙包雖然有些顛三倒四，但他看得出來境界是與他相仿的，故而是以對手鄭重對待。可沙包拿出來那麼個破碗當做兵器，實在讓他感覺侮辱莫深。
“你他奶奶是要飯的？那個破碗來消遣老牛，就是那墨重明遇到老牛，也不敢如此狂妄自大。傻 子，亮兵器！”
沙包一本正經道︰“鵝腿啊鵝腿，這就是咱們的兵器對不對？”
“誰他奶奶-的是鵝腿。”
牛魔王大怒，掄起鑌鐵棍就砸向沙包。
沙包喊停︰“等等。”
“又他奶奶怎麼了？”
“我這兵器厲害無比、卑鄙無比，你要不是不抓佩瑤小仙子，我就不用。對了，你還必須告訴我們那面是北。”
“傻 子，先吃老牛一棍。”
“鵝腿啊鵝腿，咱們要用兵器了，真是倒霉對不對？”
沙包拿下噙在嘴里的鵝腿，傾斜瓷碗碗口對著牛魔王，用鵝腿敲了一下碗邊。叮的一聲清響，一圈透明波紋在大漠上暈開。
這圈波紋似乎傳了很遠很遠。
……
斜月三星洞。
菩提祖師如往日般正給眾徒講經說法，卻忽然戛然而止，搖頭一笑。
他平在在眾徒弟面前都是嚴師形象，在說法間忽爾發笑，徒弟們自然有些詫異，一名“穎”字輩的小徒便問何故。
“竟想不到那件東西還在。”
“請祖師明示。”
“跟你等講講也無妨……”
這是早年菩提祖師游歷西牛賀州遇到的一件軼事。
那時神佛與人的界限並沒有很分明，神佛也常以“本身”到凡間行走。
在一座富麗城池，菩提祖師遇到了四位西天的羅漢，四名羅漢手持缽盂沿街而行、求人布施。西牛賀州篤信佛教不乏布施之人，給他們添了不少香油錢。
街上恰有一名黑袍人也沿街乞討，其余人給他施舍盡皆不要，徑直就向羅漢走去。
“請和尚施舍。”黑袍人大咧咧地向四名羅漢晃著破碗。
羅漢請人布施是供奉如來的，豈能再施舍給乞丐？再說哪有乞丐跟和尚乞討的？羅漢打量黑袍人，身材魁梧，也並無殘疾病癥，不禁想驅他走。
“這位施主，看你四肢雄壯不是沒有勞力之人，何不去找個正經營生？”
黑袍人登時就跳腳了︰“你也乞討，我也乞討，大家都是同路人，今兒你們乞討的多分我一點都不成？你們四個禿驢，就敢如此吃獨食麼！”
“我等……”
“什麼你等我等？你們到底施舍還是不施舍？”黑袍人索性躺到四名羅漢腳下。
“施主不可撒潑。”
“我撒潑？你們這些禿驢真不懂事，想你那西天如來整天端坐蓮台，受千州萬郡供奉，養的白白胖胖……據說說一場法就能賺得錢財滿缽，還有什麼布金寺……那麼多東西他吃得完、用得盡麼？我讓你們施舍點也是為他好。”
羅漢本有護教之責，豈容他人毀謗如來佛祖——雖然黑袍人說得並非完全沒道理。
當即就顯出“羅漢怒目之法相”，呵斥黑袍人道︰“施主如果再敢毀謗世尊（如來），休怪我等把你拘去受百世之苦！再者世尊有化育眾生之功德，享眾生供奉也是理所當然。”
“哎，禿驢你們還敢威脅我？”
“施主若再以禿驢相稱，我等立刻便將你押入無間地獄。”
黑袍人繼續晃碗道︰“別廢話了，就是你們這些禿驢把我挫骨揚灰，我還是要讓你們施舍，否則別想走。”壓根就沒把羅漢的威懾放到眼里。
“施主辱我等太甚——”
羅漢已經動了無名火，就準備施法拘押黑袍人。這時黑袍人忽然將那只碗口傾斜向四名羅漢，叮的請扣一聲。
請施舍！
一圈波紋散開直接就擊碎了羅漢的術法，同時將他們的缽盂、身上寶物、衣服全都收緊了那只破碗之中。
……
故事講到這里，那名“穎”字輩小徒忽然插話道︰“弟子想著那只破碗，其實就是能夠收其他人財物的法寶吧？”
菩提祖師並沒有因徒弟打斷而不悅，又笑了笑，說道︰“若只是能收取他人財物，那為師也看不到眼里，那只碗更有厲害之處！”
“震碎羅漢的術法？”
“黑袍人本是大神通者顯化，震碎羅漢的術法只是他本身境界所致。”
菩提祖師也沒讓徒弟再猜，捋了捋胡須，繼續說道，“為師當時只在旁邊圍看，到後來才與那黑袍人會面。他自言那只碗名為，最厲害之處在于乞討修為。”
乞討修為……
壇下眾弟子不禁因為這個詞議論起來。
“沒錯，乞討修為！他若將碗口朝向被乞討之人，扣響乞討之碗，說句請施舍。那被乞討之人五百年的仙力修為，就會落入他碗中，被他收為己用。扣一響，就是五百年。當日他對著那四名羅漢扣了七響，就直接乞討走了羅漢的全部收為，淪為凡人。”
好厲害，壇下一片驚呼。
“為師與那黑袍人只是一面之緣，後來再未見過，誰想到他哪只乞討之碗到如今竟然還在世上流傳。”
菩提祖師掐了幾下指節，低聲自語，“沒想到那只碗竟到了一懵懂夯貨手里？那夯貨又跟我重明徒兒有些緣分。”
然後又是淡淡一笑。
乞討之碗。
沒錯，沙包手里那只碗就是當然黑袍人的乞討之碗。
一只可以用卑鄙這個詞來形容的碗。
大漠里，沙包把碗口傾斜向牛魔王，叮的扣擊了一下，然後鄭重其色道︰“請施舍！”
牛魔王不知道這碗的蹊蹺，只覺這傻 子精要麼就是在鼓弄玄虛，要麼就是在蔑視他，哪兒正斗法來這樣的？
佩瑤更是捂住了臉。
丟人啊，她好歹也是堂堂的仙子……
但是倒沒有提沙包多擔心，因為這家伙境界不低，而且挺扛揍的，被刑罰天神打了五十雷鞭也沒多大的傷。可斗法也不能這樣啊？
“沙包讓開，我跟牛魔王斗！”
……
（ps︰感謝書友“曲終人散斷情腸”，“別盜這破號”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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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