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容最近的睡眠越來越差,她睜著眼盯向頭頂的燈光,明嶸走過去把燈關掉,壓下身在他前額親吻,“好好睡一覺。”
見他要走,許容伸手拽住明嶸手腕,“陪我睡會吧。”
“乖,我手頭的工作忙完馬上過來。”
許容聞言,不得不松開手。
明嶸坐到電腦跟前,她白天出去半天也確實累了,沒多久便沉沉睡去。
無邊的夢境壓得許容幾乎喘不過氣,甚至能知道自己這是在做夢,可就是醒不過來,好像有什麼東西壓在她身上,她害怕地想要尖叫。
明嶸往床上看了眼,似乎覺得不對勁,提起腳步走去。
“啊,不要,啊”
尖銳的叫聲伴隨著許容豁然起身的動作,睜開的眼里猛然看到明嶸近在咫尺的臉,許容嚇得倒抽口冷氣,連連後退,“別,別過來!”
“是不是做惡夢了?”
許容屈起雙腿,兩手用力抱住頭,“我好怕,好害怕。”
明嶸想要抱住她,卻被許容使勁推開,“別,別!”
明嶸坐在床沿,聯想到她這些日子來的不對勁,“容容,你真沒事瞞著我?”
許容淚流滿面,巨大的心理壓力令她幾欲崩潰,她雙手抱緊腦袋,明嶸強行將她手臂拉開,“看著我說。”
“明嶸,我受不了了,再這樣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有什麼事,你告訴我。”
許容一個勁流淚,喉間的聲音突然變得壓抑且悲愴,她眼楮直勾勾盯著跟前的男人,生怕引來旁人,她咬緊唇肉,字語便這麼一個個從她喉間迸出來。
“我我有次從國外回來想給你個驚喜,我去到我們那間屋子,明嶸,我我看到那個叫尤應蕊的女人被殺過程了,”她雙手十指狠狠抓住自己的頭發,“我好怕,真的好怕!”
明嶸難以置信望向她,眼里的眸光陡然一暗,忽然變得很沉,很沉。
月色如潑下的墨水,洋洋灑灑揮在漫無邊際的天空。
那一晚,抬頭能看到血色的月光,原本白皙的臉被襯出異常的慘淡紅光。
許容沒有帶多少行李,原本就想回來給明嶸個驚喜。
她挎著包打車來到屋前,這是明嶸一早買下的,說是讓她回國偶爾能歇腳,有個像家的地方。
許容有鑰匙,回來前也沒事先跟明嶸透露一點風聲。
二樓房間有柔和的燈光,看來明嶸在,其實他也極少來這個地方,除非她在。
還沒有正式見過明家的長輩,明嶸說不著急,年輕時候應該先以事業為重。
許容小心翼翼打開門,輕聲掩起後,腳步經過玄關處不小心踢到樣東西,發出的動靜還不她彎腰一看,吃了驚,竟是雙女人的鞋子。
鞋擺在門口,至少說明房子里頭還有個女人存在。
許容捏緊手掌,腳步越發落輕走向二樓。
兩條腿忍不住發顫。
走廊上的燈光一盞都沒有打開,這也就使得沒有關緊的臥室門縫間透出來的亮光顯得突兀般明顯,許容脫下鞋子,悄無聲息踩著地板向前。
房間里有對話聲傳來。
“你究竟要把我藏到什麼時候?我不想一輩子躲著不見人!”
是一道尖銳的女聲,毫無預警刺入許容耳膜。
她只覺全身冰涼,不得不靠著牆壁,心里的猜測越發令自己忐忑。
“現在還不是時候。”
這聲音她分外熟悉,除去明嶸還能有誰?
“那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讓我離開這鬼地方?你不是答應我重生嗎?為什麼不把我送到國外去?我想有天能光明正大回來!”
男人冷哼,“就你現在這樣的處境還想光明正大?尤應蕊,你知不知道外面都在通緝你?離開這間房子你可能直接進監獄!”
“是,”尤應蕊歇斯底里,“我瘋了才會听你的話,現在你倒好好的,誰都懷疑不到你頭上,可我圖的是什麼?我差點害死自己丈夫,把我媽害成那樣,自己又成了過街老鼠!”
明嶸自始至終情緒都比較穩定,“尤應蕊,誰都沒用刀架在你脖子上,別說的好像多麼逼不得已一樣,什麼樣的路都是自己選的,既然走到了現在就別談後悔兩字。”
許容手掌不由探向門板,由于沒有關閉嚴實,只一下力便能將門縫隙拉開。
透過並不明亮的燈光,她看到明嶸背對她坐在沙發上,明嶸的對面則坐著個年輕的女人。
听這名字許容有印象,之前明嶸跟他提起過,說是明成佑的妻子。
“你差點害死成佑,要不是你貪圖明家錢財,哪里用得著落到今天的下場。”男人話里多多少少帶有諷意。
“這中間還要多虧你的推波助瀾。”
“不管怎樣,下手的始終是你。”明嶸背光坐在原地,“再說現在成佑和傅染感情好著呢,你就算出現又怎樣,不說能否撼動得了什麼,你以為成佑見到你還有舊情?落在他手里,遠遠比你將牢底坐穿好。”
尤應蕊原本就慘白的臉忽然變得激動起來,她從沙發上站起身,手指直指明嶸,“你什麼意思?想過河拆橋是吧?現在才說不管我的死活,你把我推出去時怎麼說的?明嶸,真沒想到明家藏得最深的人居然是你,這是所有人都沒料想到的吧?”
明嶸自煙盒內掏出支煙點上,許容站在門口仿佛都能聞到那種刺鼻卻又帶有莫名魅惑的味道。
尤應蕊鐵青著臉。
明嶸撢下煙灰,許容目光往里探進去些,竟發現房間里還有個陌生男人。
尤應蕊望向四側,忽然捧住臉哭道,“為什麼會變成今天這樣?要不是你,我媽說不定還好好的,至少她能原諒我,不會讓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躲在外面。”
明嶸听聞,臉色越發暗沉,“你可別忘記,範嫻是你親手推下樓的。”
尤應蕊瞅向不遠處站著的男人,“可卻是他將我媽踢成重傷,都是你們兩個!”
明嶸傾出上半身,手里煙頭狠狠掐滅,“這是為你掩埋線索懂嗎?不然的話你還能有以後的逍遙?”
尤應蕊強忍住哭聲,“你打算將我的以後怎麼安排?”
“你有什麼想法嗎?”
“我要去國外,還有,你得想盡辦法幫我把通緝令撤除,成佑和傅染那邊你也要解決好,我不想下輩子躲躲藏藏活著。”
明嶸笑聲幾不可聞,“你以為我是大羅神仙,手一揮就什麼都能抹去?”
“我不管!這是你欠我的!”
“尤應蕊,注意你的措詞!”
尤應蕊真要被這樣的日子給逼瘋了,整天跟坐牢又有什麼兩樣?她猛然站起身,“也好,大不了撕破臉,我把什麼事都捅出去,我頂多是過失傷人加殺人未遂,這樣的日子我也受夠了!”
說完,人便猛地向門口沖去。
許容站在外面有些措手不及,一時也不知該往哪里躲,眼看尤應蕊就要拉開門撞上。
她全身僵硬地杵在原地,許容看到尤應蕊向前沖的腳步陡地剎住,脖子里的絲巾被身後的男人一把拽住,自手掌纏住兩圈後將尤應蕊拉到跟前。
明嶸依舊氣定神閑坐在沙發上。
“尤應蕊,難道不知道有句話叫殺人滅口嗎?”
尤應蕊雙目驚駭圓睜,許容也手腳冰涼,如若不是親耳所聞,她完全意想不到這種話竟是出自明嶸之口。
“你,你想殺我?”尤應蕊踮起腳尖,身形完全不及身後的大男人,她目露驚懼,雙手卡著自己的絲巾使勁搖頭,“不要,不要。”
明嶸背對著諸人,“我只是想提醒你,我想要你的命輕而易舉。”
“放了我吧,我,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明嶸朝那個男人揮下手,“,放了她。”
尤應蕊和門口的許容心里皆是一松。
男人健碩的雙臂卻猛然使勁,尤應蕊才落下的腳尖再度踮起,許容倒抽口冷氣,尤應蕊仰起的視線似乎忽然看到門口有人,她張著嘴想開口,面部表情扭曲變形,手指甲狠狠嵌入男人的手背,“放開我!”
明嶸听到動靜回頭,“,你做什麼?!”
男人沒有松手,許容杏眸圓睜,看到尤應蕊兩只腳慢慢被帶離地面,她使勁掙扎,人呈現一種奇怪的姿勢扭來扭去,帶血的雙眼緊盯向門口那道敞開的隙縫。
許容手掌撐住牆壁,只覺馬上要斷氣似的,尤應蕊的眼楮好像要在她身上扎出個洞,她胸口悶得難受,看到明嶸站起身大步朝男人走去。“松開!”
男人最後猛地使勁,然後將尤應蕊丟出去。
她像個破麻袋似地栽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二少,她必須得死,她知道您太多的事情,一旦捅出去對您也不利。”
明嶸望了眼躺在地上的尤應蕊,“,我沒想過殺人。”
“她不死,可能死的就是您。”
明嶸轉過身,再也不去看,他疲倦地揮下手,“找個地方處理掉,記住要小心。”
“是。”
許容手掌緊按住胸口,心撲通撲通即將躍出嗓子眼,她悄悄退出一步,貼著牆壁離開這座屋子。
明嶸听完後,久久地沉默。
他站起身走向陽台,片刻後,又回到臥室。他坐回床沿,許容抱緊雙肩猶在哭,明嶸臉色稍黯,“既然你都看到了,也知道我是怎樣的人,為什麼還要答應跟我訂婚?”
許容抬起眼,“明嶸,你真的不懂嗎?”
男人只覺眼楮酸澀,他伸手將許容拽進懷里,“我已經沒有回頭的路了。”
“為什麼會這樣?”許容眼淚滲入他肩頭,“我來到明家,第一眼看到傅染和成佑,我想起尤應蕊死前說的話,如果她和成佑能幸福,是不是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我會不自覺將你做的事怪罪到他們身上,而且越往後接觸,他們的那種恩愛也深深刺痛了我,我害怕你的事情有天會暴露,所以我看不得他們好,我甚至壞心思地想拆散了他們,可現在我覺得好累,為什麼我們都會變呢?”
明嶸手掌撫過許容腦袋。
“所以對尤家格外照顧,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她在他懷里點點頭。
明嶸嘆口氣,“我早該看出你的不對勁。”
“明嶸,我們以後要怎麼辦?”
“我走到這一步,退不回去了。”
“為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