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染晚上陪在病房內,李韻苓說不放心,硬是把蕭管家也留了下來。
傅染睡在旁邊的床上,刻意挪近了距離,兩人同時伸出手能握住對方。
她側著身子睡,眼楮盯著明成佑的臉,一句再在一起吧,是她說出來的,可傅染知道接下來她要面對的壓力有多大。
明成佑同樣沒有睡著,事情完全超出他的掌控內,傅染脫口而出的時候,他固然有驚訝和彷徨,可心里的期盼,卻又遠遠超過他的顧慮。
在車內昏厥的瞬間,他跟前幾次一樣,沒想過自己還能醒來。
窒息和黑暗鋪天蓋地席卷而至,也只有在那種時候,他才能真正體會到寂寞和恐慌,他突然不想走的時候只有他自己,連傅染的面都看不見。
傅染看著他怔怔出神的樣子,“是不是又在想新的法子?”
明成佑忍俊不禁,臉側過去對上傅染的視線,“我像那種人嗎?”
“成佑,你可要考慮清楚,這次再把我推開,我以後真的就回不來了,”傅染目光堅定,“再說我現在已經知道你身體有病,在你身邊難過和不在你身邊難過,還有區別嗎?”
明成佑沒說話,卻是把手伸向傅染。
接住她的手後,緊緊的十指交扣。
“你媽呢,有好轉的跡象嗎?”
“沒有。”傅染心頭略沉,“警方還在調查。”
“能進入大門的唯一可能是,她用了別人的驗證卡,只是雲水千山住戶很多,我想,里面肯定有一套房子是登記了別人的姓名去購買的。”
傅染稍稍換了個姿勢,“我把陳媽繼續留在傅家,我始終有種感覺,她當日肯定見過尤應蕊。”
明成佑點頭,傅染抬眼見他臉色蒼白,她下床後走到他跟前,“趕緊睡吧,事情總會水落石出的。”
翌日,傅染在醫院一早接到了傅頌庭的電話。
傅頌庭口氣很差,只說讓她馬上回去。
不出意外的,她在門口看到李藺辰的車。
客廳內氣氛沉悶怪異,陳媽在門口不住張望,傅染進去時看到傅頌庭面色鐵青坐在沙發上,她換好鞋子,心里有些忐忑,“爸。”
“小染。”李藺辰從沙發上站起身。
“藺辰說你不想結婚了?”傅頌庭開門見山。
傅染也不打算瞞著,“是。”
李藺辰聞言,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我跟你解釋過龔願的事,還在生氣嗎?”
“藺辰,對不起,”傅染雙手落向腹部,“我覺得拖下去對誰都不好,恐怕誰都知道我懷的孩子並不是你的,我跟成佑,我決定了要跟他走下去。”
傅頌庭氣得一掌拍向桌子,“你嫌他把你毀的還不夠?”
傅染想開口解釋,“爸。”
“你們倆的事,我第一個不同意!”傅頌庭一揮手,平時喝水的茶杯摔倒在地,“小染,他可是有婦之夫。”
“爸,他們沒有結婚。”
“就算真是這樣也不行,”傅頌庭口氣強硬,“你現在馬上跟藺辰去民政局!”
傅染坐到沙發上,“我不去。”
李藺辰適時插嘴道,“小染,他之前結婚的場面整個迎安市誰人不知?你又何必去 這渾水。”
傅染抬頭盯著李藺辰,心里莫名煩躁,“那我于你,又算什麼?兩家聯姻的犧牲品?李藺辰,我們之間有沒有感情彼此最清楚,這件事很突然,是我對不起你,但我覺得就此止步對我們兩個人都好。”
傅頌庭起身,“你跟我上樓。”
傅染也沒多說,直接跟了上去。
兩人先後走進房間,傅頌庭伸手指向病床上的妻子,“你自己跟你媽說。”
“爸,我只跟你說一句,”傅染眼眶內噙淚,“我若不再抓住,就真的來不及了,我沒有時間能後悔了,就算真的做錯,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傅頌庭隱約覺察出些什麼,“小染,你做事情向來有分寸,我才什麼都由著你,可是這次,你若真要再牽扯進明家,有沒有想過後果會怎樣?”
“爸,我跟李藺辰的開始,是我預料錯了的,後果也只能由我自己承受。”
“你這脾氣!”傅頌庭氣地大步走向床前。
傅染回到樓下的時候,李藺辰還在,她拿了幾套換洗的衣服,走出客廳時,李藺辰大步追上去,“小染。”
她停在石階前。
“既然你決定好了的話,取消婚約的事還是你們來吧,最近我跟龔願的事也鬧得挺大,媒體應該不會緊咬著你不放。”
傅染聞言,心里覺得愧疚,“對不起。”
“這沒什麼,”李藺辰走到傅染身側,從她手里接過提包,“我們本來就說好的,誰都有反悔的權利。”
傅染同他並肩向外走去,到了門口,才听到李藺辰再次說道,“小染,倘若有天你還想找個人隨便結婚的話,隨時可以找我。”
這話听在耳中,總覺得有幾分怪異,傅染也未來得及細想,只以為是李藺辰開得一個玩笑。
她驅車趕到軍區醫院,李韻苓卻在走廊外候著,見到傅染後把她帶到旁邊。
“我听成佑的意思,你們倆想在一起?”
傅染把包放到椅子上,“是。”
李韻苓目光緩緩對上傅染,“你也知道,成佑可能時日不多了。”
見傅染壓下的眼里逸出難忍悲戚,李韻苓趁勢說道,“依照我的意思,你這段日子能陪在成佑身邊,我謝謝你。”
傅染隱約捕捉到不對勁。
李韻苓放緩了語氣,“你今後的日子還長著,你們倆還是別辦理任何手續吧,畢竟結過婚的身份背負在身上對自己也不好。”
“您什麼意思?”傅染蹙緊秀眉。
“我知道你喜歡成佑,小染,我也是為你考慮,再說外界都以為成佑跟尤應蕊是結過婚的,何必還要鬧那麼一出呢?真心相愛的話,一張結婚證不外乎擔個名分罷了,再說成佑現在的身體狀況,哪里還有心思去操辦這些?”李韻苓觀察著傅染的臉色,傅染不傻,自然听得懂她話里的意思。
不遠處,病房門突然被打開,蕭管家探出上半身,看到兩人後揚聲道,“三少問傅小姐去了哪。”
“小染,”李韻苓手掌落在傅染肩膀上,“方才的事你好好考慮下,去吧,還有,就算你們不結婚,我們明家以後也不會虧待你的。”
傅染一顆心越發往下沉,李韻苓這會已經在防著她一手了。
傅染拎著提包走進病房內,明成佑半倚在床上,臉色有些臭,“去哪了?”
“做什麼像個小孩子一樣,”傅染把包放到床頭櫃上,“以前也不見你這樣。”
明成佑伸手將她拽到床邊,“生了一場病,心智也退化回去了。”
“我看像。”
他伸手攬住她的腰,身子挨過去緊貼傅染,這種久違的充實感令明成佑合起眼簾,“回去挨罵了?”
“還行。”
他淺勾起笑,“別瞞我,我猜得到。”
傅染握緊他的手。
明成佑下巴貼近她頸窩,“恨我嗎?”
“恨,恨不得咬掉你一塊肉。”
“我也恨。”
傅染抬手拍向他腦袋,“瞎湊什麼熱鬧。”
“要不你真的咬掉我一塊肉吧,”明成佑把手臂伸到傅染跟前,“讓我也好受些。”
傅染張開嘴咬住明成佑的手,他順勢將她摟進懷里,“傅染,我們結婚吧。”
她越發用力,明成佑堅挺的鼻梁微微皺起。
傅染松掉嘴里的勁道,明成佑看到自己的手臂襯出一圈月牙形,“既然我們要在一起,就名副其實,傅染,我們結婚吧。”
他們彼此像兩個任性的孩童般,但誰都知道,這句話本就是明成佑欠她的。
若不是他突然病發,他們何須兜兜轉轉到現在?
“好啊。”她回答的輕快。
明成佑卻沒像想象中那般覺得輕松,他嘆息聲落得很輕,清晰傳入傅染耳中,“但是會有風險,怕不怕?”
他所說的風險,應該也是李韻苓的意思,不想讓她背著結過婚的身份。
“要穿你送給我的婚紗嗎?”
“當然。”
“你什麼時候去買的?”
“當時你試穿的時候我就覺得好看,後來就特意去買了一直放著沒給你看見。”
李韻苓在走廊上踫到從公司過來的明嶸,他已經走到門前想敲門,李韻苓忙出聲阻止,“傅染在里面。”
“她怎麼會到醫院來?”
李韻苓示意明嶸跟她過去,兩人走進另一間房間內,李韻苓走到沙發上,看著明嶸關緊房門。
“媽,什麼事這麼嚴肅?傅染不是要結婚了嗎?”
“她是要結婚了。”李韻苓不咸不淡說道。
明嶸脫下西服外套,神色難掩疲憊,“成佑現在怎麼樣了?”
“暫時沒事。”
明嶸松口氣,“可能只是過來探望下。”
“明嶸,傅染跟李家的婚事取消了。”
明嶸吃驚,“取消了?”
“她現在如果只是想陪在成佑身邊倒還好,萬一他們兩個人結婚的話,”李韻苓搖頭,“不行,絕對不能。”
明嶸听得糊里糊涂,“媽,您多心了吧?”
“他們既然要重新開始,我也不能不防。”
“媽,”明嶸翹起條腿,在他看來問題似乎沒那麼嚴重,“傅染懷著成佑的孩子,再說兩人本來就有感情,他們結婚也是無可厚非的事,將來孩子出生後也是名副其實明家的長孫,您還擔心什麼呢?”
“話是這麼說,”李韻苓卻也有自己的顧慮,“可傅染當初抽手離開,絕大的原因還不是因為那份遺囑?她知道成佑是私生子,手里又只有5的塹⏚]扇 揖退鄧 背踔匆庖 嚦隙ㄊ歉 洗蟆 br />
明嶸抬起眼,瞅了眼李韻苓。
她也恍覺說錯話,“當然,後來才知道遺囑的事確實是你爸的意思。”
“媽,這只是你片面的理解而已,再說現在成佑病重,傅染回來又有什麼好處呢?”
李韻苓冷笑,“正是因為成佑的病,一旦他們領證結婚,將來r勢必會落到傅染手里,你看看成佑鬼迷心竅的樣子,恐怕是誰的話都听不進去的,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成佑的,我們明家自然會認,更加不會虧待。成佑這會還沒死呢,她就想著以後跟人去過幸福生活的事,明嶸,我決不允許她拿著成佑的心血去便宜了別人。”
明嶸修長的食指按向眉心,“媽,這是他們倆自己的事,你還能管得了嗎?”
“成佑要沒這心思那最好,倘若真有,我肯定不會同意。”
明嶸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媽,你就是太操心,這些事成佑自己會處理好,況且他現在身體狀況不好,有傅染陪著,說不定會對病情有所幫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