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眼盯著明成佑,她還沒那麼傻,以為他會好心到過來刻意提醒。
明成佑同她四目相接,他接下來的話被他吞咽回去,時間似乎靜止,誰也不先開口,似乎都在等著對方妥協的意思。
傅染把的員工在腦中過一遍,都是相處了幾年的,她很難想到究竟是誰。
明成佑見她目光飄忽,他端起水杯喝了口水,“開門見山吧,還記得那次我和明錚賭塹ềi 股權的事嗎?”
“你的意思,這件事和哥哥有關?”傅染冷笑著勾起嘴角,明擺著他不拿出證據,她是不會信的。
明成佑把手里捏著的紙推過去,“詳細的,你可以看這份資料。”
傅染手掌按住,卻並不急著打開來看,“事情已經過去了,你現在拿出來說又有什麼意思?”
他吃定她對尤柚的事不會不管,“你也大可不看。”
傅染按住後拖到跟前,她翻開紙張,整件事的經過被詳細回憶成文字,尾部還有簽名,是工作室的一名老師,傅染記得,當初她的舞鞋就是她給弄丟的。
“尤柚事情發生的時候,你也應該清楚,我和老大暗地里正斗得厲害,他的野心昭然若揭,這件事鬧開後最大的受益者肯定是他。”明成佑似是怕她看的不夠清楚,還出面解釋,“你戶頭內的200萬也確實是他存入的,他把我們的視線第一時間轉到你身上,傅染,你被他當槍使了知不知道?”
那名老師應該也是被明成佑找出來後不堪其擾,才會把什麼都給說出來。
包括明錚如何買通她,何時何地,出了多少價錢,寫得清清楚楚。
傅染合起手里的資料,室內的空調仿佛陡然不起作用般,她後背冒出涔涔冷汗。
“還有那雙舞鞋,也被人動過手腳。”
“也就是說,這件事跟我沒有關系?”傅染接口道。
明成佑思忖她說這句話的意思,“是。”
“既然如此,你告訴我做什麼?”傅染把資料推回去。
明成佑神色冷峻,“我警告過你,讓你別跟明錚有接觸。”
她實在不想听他廢話,“即使這些事情都是真的,也跟你沒有一點關系,你憑什麼管?”
明成佑手指在玻璃桌上輕敲,他目光充滿探尋落在傅染的臉上,嘴角陡然揚起抹淺弧,“傅染,看來你對他實在不怎麼樣,若換成了是我這樣對你,你指不定”
男人的笑刺入傅染眼中,成了最直接的嘲諷和悲憫,她本想淡忘,奈何他步步緊逼。
傅染也知道,明成佑把這件事情抖出來,無非也是不想讓明錚好受。
她撿起那份資料在明成佑眼前揚了揚,“我們之間,最好是老死不相往來,當然,迎安市這麼塊地方,進進出出總能見到面,但我的事情你無權干涉,就算哥哥真做了這些事,你要算賬也請別來找我,明成佑,我不欠你的!”
第一次,她對他說,相對陌路。
最後一次,她對他說,老死不相往來。
明成佑想著她的這席話有些出神。
卻不料傅染比他先一步有所動作,她豁然起身,手里一打資料重重甩向明成佑的臉。
“啪”
脆生生的,甚至比巴掌聲還要響。
他猝不及防,眼里看到一團白色飛散,如青山所見的一簇簇飛雪,明成佑俊臉微側,結結實實挨了傅染這一下。
半個臉火燒起來似的疼,還有被紙張割過的痕跡。
傅染拎起挎包,甚至連看他一眼都覺得多余,她推開椅子後大步走出飯店。
傅染是下了重手的,明成佑手掌摸向側臉,疼的不光是臉,整顆心似是被人搗碎了,4紙散亂在四處,一張張攤開在黑白相間的地磚上。
他眼楮看到玻璃窗外傅染離開的背影,明成佑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臉,眼里溢出澀意。
傅染走得不急不緩,中午烈日當頭,臉上悶出層汗水,她抬起手背擦拭,陽光刺得眼楮內生疼。
耳邊傳來喧囂的喇叭聲,車水馬龍,令人看一眼心里萌生出無盡厭煩。
腳上的平底鞋幾乎拖著向前,路面被陽光烤成熾烈的滾燙,回到工作室後,老師們都在舞蹈室休息,傅染喊過門口的林林,“林林,小孫去哪了?”
“噢,昨天開始就沒來,我記得跟你說過,瞧你整天魂不守舍的。”
傅染依稀記得,是好像听林林說起過。
“不過孫孫也真是的,說家里有急事要辭職,怎麼說不來就不來呢。”
“好吧,”傅染莞爾,“你回去休息吧,我知道了。”
她腦中閃現出那名老師的身影,平日里話不多,看著也老實,沒想過能做出那種事。
傅染腳步虛軟地走進辦公室,她趴在桌沿,只覺得精神恍恍惚惚,想到小孫說出來的事,她越發覺得不止是身體,連心都難受了。
接到宋織的電話,傅染睡得有些迷糊。
宋織的話從那頭傳來,“小染,你還把暮暮當朋友嗎?”
“怎麼了?”傅染揉著眼角,身子挺直後站起來走走。
“我跟暮暮現在在一院,小染,你要是原諒了暮暮的話就過來看看。”
“出什麼事了?”傅染喉間一緊。
“你來了再說吧。”宋織把秦暮暮的病房號告訴給傅染,她幾乎未作考慮,拿起車鑰匙後大步出門。
驅車趕到一院,按著宋織所說的病房號找過去。
推開門看到宋織坐在床沿的背影,她擋住了躺著的秦暮暮的上半身,傅染只看到一床白色的床單,她掩上門走過去,視覺的轉換使得眼里的景象清晰出來。
傅染大驚失色,強壓抑住嘴里的驚呼,她走過去,手掌落在宋織肩頭。
宋織轉過臉,眼眶通紅,突然伸出雙手抱住傅染的腰,“我真想狠狠揍一頓顧磊。”
許是說話聲吵到了秦暮暮,她艱難地撐起眼皮,看到傅染後有些意外,“小染。”
傅染坐在床沿,伸手卻不知該觸踫她哪里,滿身滿臉的傷,一只眼楮淤青幾乎睜不開,眼角還有未清理干淨的血漬。
“他為什麼打你?”
秦暮暮喉間哽咽,“還不是因為我和三少的那些傳聞。”
傅染冷笑了聲,眼里鄙夷盡顯,“他有這本事自己開公司,怎麼沒有本事去拓展業務,既然要靠你就別起疑心,憑這種空穴來風的事打你,你們還能相處的下去嗎?”
“就是,”宋織插嘴說道,“暮暮,你們才結婚多久他就對你動了手?”
秦暮暮垂下眼簾,“這件事決不能讓我爸媽知道。”
傅染盯著她的神色,“暮暮,你難道還怕鬧開後你爸媽會反對你們在一起嗎?”
“我相信顧磊是愛我的,小染,吱吱,”秦暮暮雙手捂面,“我懷孕了,這個孩子是我好不容易盼來的,我不能讓他生出來就沒了爸爸。”
宋織一驚,“你這時候懷孕?”
傅染如遭雷擊,眼楮不由盯向自己的腹部。
宋織恍然大悟,“怪不得你方才說什麼都不肯掛水。”
“倘若沒有孩子,我可能會選擇離婚,可是現在”
傅染頓覺無力,說出來的話連自己都覺得空洞,“暮暮,可你們之間只能用一個孩子來維系,你不覺得悲哀嗎?”
“要我打掉孩子放棄這份愛,我覺得更悲哀。”
宋織和傅染相對無言,宋織是做了媽媽,能深刻體會到暮暮的感受,而傅染,她卻是沒有立場去勸秦暮暮。
盡管她的想法同暮暮不同,沒想過用孩子去挽留對方,但這孩子一旦出生,所有人的想法都會一致,傅染心里,也越發堅定了不留。
“你這樣子瞞也瞞不住。”
秦暮暮臉上傷口經過處理,“醫生建議我在醫院住幾天,說我有滑胎的跡象。”
傅染和宋織在醫院陪了會後離開,聞到走廊內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傅染忍不住扶著牆壁干嘔,宋織停住腳步,忙在她背後用手掌輕順。
就近買了瓶水給傅染,喝下幾口後才好些。
宋織坐定在傅染身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她是過來人,猜也能猜出來。
傅染擦淨嘴角的水漬,側臉別過去對上宋織,她揚起抹苦笑,“吱吱,我懷孕了。”
宋織神色微變。
“但我不打算留。”
宋織點頭,“我贊成。”
傅染眼見走廊內來來回回的人群經過,宋織視線落到她小腹處,“小染,你若下定決心的話,要趁早。”
“我知道。”
傅染手掌緊攏,眼里充滿澀意對上宋織,“吱吱,我跟寶寶說好,趁他還沒離開我的時候我要好好陪他,前兩天去了水上樂園,我沒敢玩,就站在旁邊看。”
“小染,你這是何苦呢?”
“我想告訴他,我不是不愛他,”傅染語帶悵然,“我跟他約好了送他走的時間,我也跟他說,媽媽給不了他一個完整的家。”
宋織挨過去摟過傅染的肩膀,“小染。”
安慰的話再多都說不出來,宋織低嘆聲,也沒有開口。
回去的途中,兩人經過商場,想給秦暮暮買些換洗的衣服和用品,宋織去愛嬰坊挑選孩子的東西,傅染跟在她身後。
恰好尤應蕊挽著李韻苓的手也在商場內,傅染嫌里面太悶,走出愛嬰坊,忍不住的嘔意襲來,她扶著欄桿彎下腰。
尤應蕊指著前面的精品店,“媽,服務員說昨天來了不少新貨,我們去看看吧。”
李韻苓點頭,走過去的腳步微頓,瞅著背影有些熟悉。
“小染。”宋織從愛嬰坊內追出來,“是不是又想吐了?”
傅染伸手接過宋織遞來的紙巾,“有點難受。”
兩人背對李韻苓和尤應蕊,尤應蕊一張臉煞白,身側的李韻苓更是眉頭蹙起猶疑,傅染轉身,視眼內不期然撞入兩人的身影,她強忍住喉間不適。“走吧。”
宋織護在傅染身側,在經過她們跟前時,傅染手掌拍下胸口,“方才吃撐了,胃真難受。”
盡管有這句話,李韻苓卻還是持懷疑態度。
望著宋織和傅染進入愛嬰坊的身影,李韻苓低喃道,“看樣子”
“媽,我們走吧。”
李韻苓想來也是自己多心,或者是太想抱孫子了,“蕊蕊,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不知道,”尤應蕊毫不猶豫道,“八成是吃壞東西吧。”
傅染要去醫院的事,還是沒有找明錚,無論從立場還是責任來看,都不該帶上他。
範嫻特意托找熟人,畢竟這不是光彩的事,約好時間後,傅染跟範嫻兩人去到醫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