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攔在外面的宋織和秦暮暮使勁朝傅染招手,眼見她狼狽地要被圍堵起來,宋織推開阻攔的男人大步進去,她拽過傅染的手把她帶到外面,朝秦暮暮的方向推了下,“趕緊上車。”
她們先去了傅家,找不到她,這才想到傅染可能來婚禮現場了。
秦暮暮忙護著傅染,宋織在門口的花壇內撿起塊拳頭大小的石頭掂在手里,“你們再追過來試試?”
“你是傅染的朋友嗎?”
宋織捏緊手里石塊,朝著人群中吼道,“你們有沒有人性啊,非要把別人逼死才甘心是不是?賺這種昧良心的錢晚上能睡得著覺嗎?”
“吱吱,趕緊上車。”秦暮暮發動引擎朝宋織道。
她旋身走向秦暮暮的車子,看到停在前面的加長型婚車,宋織氣不打一處來,手里的石塊砰地砸過去,不偏不倚落在車窗上。
車子發出尖銳的警報聲,宋織擠進後車座內,“走。”
秦暮暮一腳油門,把身後的人甩得老遠。
傅染臉貼著車窗,宋織挨過去摟緊她的肩膀開始慟哭,“小染,你這是何必啊?”
傅染臉轉過來靠在宋織的肩上,她閉著眼楮使勁地哭,秦暮暮早已淚流滿面,傅染哪里還說得出話,她捂住嘴不住抽噎,另一只手緊緊掐著宋織的手腕。
沈素芬擔憂地從門口走回席間,“也不知道小染怎樣了。”
尤招福瞪她眼,“吃你的吧,都喊你阿姨了還用得著你瞎操心嗎?”
“但是”
尤招福不耐煩地別過臉,李韻苓跟明成佑站在台前,她臉上保持微笑,時不時和經過的人群打招呼,嘴里的話卻暗含不悅,“怎麼回事,鬧事情鬧到結婚現場來了?”
旁邊的明成佑執著杯紅酒,外面警報聲四起,匆忙跑來的人影喊道,“三少,婚車被人砸了。”
李韻苓面色一緊,“什麼?”
“方才有兩個女人要進來,由于沒有請柬被我攔在了外面,其中一個臨走前用石塊砸了婚車。”
“真是不像話!”李韻苓氣得直跺腳,“結婚當天鬧出這些是要觸霉頭的,這個傅染是存心的是不是?”
明成佑端著玻璃杯的手淺漾,他將杯中紅酒一飲而盡,眼角淬起抹醉人的艷色,他朝李韻苓毫不在乎道,“砸了就砸了唄,你也不差那麼幾個錢。”
李韻苓聞言越發來氣,“你總不讓我省心,瞧瞧擺在那的婚紗照。”
“不是很好嗎?”明成佑頂了句,“況子朋友的手藝一流。”
王絮婷走到遠處將捧花撿起來,入席的小姐妹們朝她揮手,“絮婷,還想著沒搶到捧花的事呢?趕緊過來,姐姐改天給你介紹個好男人。”
王絮婷笑罵幾句,看到明成佑和尤應蕊的婚紗照因往來人群太多而擠出了路口,她走過去扶正,目光不經意瞥過草地,看到被捏揉成一團的紙丟棄在花叢旁。
王絮婷想到傅染來婚禮現場的事,她走過去將紙團撿起後展開,盡管已經破碎不堪,但拼接後還是能看清楚是張b超單。
她吃驚地瞪大雙眼,趕緊把單子小心折起。
“絮婷,快入座了。”
“你們先吃。”王絮婷頭也不回走向遠處,尤應蕊正在招待賓客,王絮婷過去拉住她的手臂,“蕊蕊,我有事跟你說。”
“什麼事?”尤應蕊身子微側,“待會再說吧。”
“很急的事。”王絮婷堅持。
尤應蕊隱約從她眼里看出不對勁,她牽起王絮婷的手向休息室走去。
到了屋內,王絮婷見四下無人,她轉身將房門關緊。
“絮婷,什麼事讓你急成這樣?”尤應蕊坐在化妝鏡前補妝,眼楮透過鏡面望向她。
王絮婷把手里的報告單攤開,一一拼接好後推到尤應蕊面前,“你看看這個。”
尤應蕊手腕微頓,湊過去細看,她看到抬頭傅染的名字和底下關于懷孕的信息,尤應蕊滿面震驚,手掌按住單子,整個人挨過去,“怎麼會這樣?”
“我還想問你呢。”王絮婷拉把椅子坐到尤應蕊身側,“她不是吃過藥了嗎,有沒有可能這孩子是別人的?”
尤應蕊雙手撐著前額,眼簾闔起,“我腦子很亂。”
“蕊蕊。”
尤應蕊鼻尖酸澀,睜開眼時淚水滿溢在眼眶內,“看這時間,是別人的可能性很小。”
“啊?”王絮婷抽出紙巾遞給她,“這就麻煩了,本來這件事到此為止也頂多是想到的時候心里不暢快罷了,但這孩子要真生下來可怎麼辦?”
尤應蕊心急如焚,“我也不知道。”
“這件事你打算讓三少知道嗎?”
尤應蕊怔怔出神,模樣恍惚,“他倘若知道,我的婚姻還保得住嗎?”
“我就是怕你犯糊涂才提醒你,”王絮婷團起那張報告單,“既然傅染在這樣的場合都沒有說,我想她要麼是要拿掉這孩子,要麼就打算瞞住三少。你也當什麼事都不知道,我們先靜觀其變,倘若她想生下來的話,你可要當心了。”
“但她的肚子大起來,遲早有天會被知道。”
“我就是這個意思,不聲不響拿掉是最好,但倘若她要生的話你想想,有個孩子牽絆在中間,以後有你好受的。”王絮婷見她黑色的睫毛膏暈染,“別哭了,待會三少和你婆婆看見反而會起疑心。”
尤應蕊用濕巾小心翼翼擦拭眼角部位,待收拾好後,她拿過報告單走進洗手間內。
王絮婷听到抽水馬桶聲音傳來,尤應蕊走出洗手間從衣櫥內找出件旗袍準備換上。
“絮婷,這件事你一定要替我保守秘密。”
“你放心吧,我誰都不會說的。”
尤應蕊對著鏡子把身上的禮服褪去,“老天似乎獨獨不肯放過我,凡是我要的,為什麼傅染都要插進來一腳?”
王絮婷走到她身後,手掌按住她肩膀,“蕊蕊,現在幸福在你手里,你有主動權。”
秦暮暮開車來到宋織家樓下,宋織伸手給傅染擦著眼淚,“先去我家吧,你這樣回去伯父伯母非急壞不可。”
傅染跟在她身後下車,家里就何平在,听到動靜出來看了眼,什麼話都沒說又縮回房內。
宋織給秦暮暮和傅染分別接杯水,又去洗手間擰了條毛巾,她拉起傅染的手要給她擦,傅染紅著眼楮接過毛巾,“我自己來。”
溫熱的毛巾貼向雙眼,眼皮脹痛的感覺越發明顯,她臉埋在掌心足有兩三分鐘後這才抬起。
秦暮暮把水端給傅染。
她也是渴得厲害,幾乎一飲而盡。
宋織不住哽咽,秦暮暮早已哭成個淚人,傅染拿起旁邊的抱枕護在懷里,人只覺疲倦的厲害,“別擔心,我真的沒事。”
“還說沒事,”宋織恨恨咬牙,“你還去婚禮現場做什麼?嫌自己傷得不夠重嗎?”
傅染無力地挽起唇瓣,“吱吱,我不是去看他們結婚的,我為這份感情付出的我沒想過收回,也沒有後悔過,我只是想看看我的心究竟能有多痛,究竟還能不能活過來?”傅染眼里滾燙,她用毛巾擦拭干淨,“他們整個婚禮我都看到了,該死的心,是徹徹底底死了,省得自己心里還有半分念想,我被記者窮追猛打,他站在高高的台上冷眼旁觀,倘若這些都不是我親眼所見,我又怎麼說服自己對他死心呢?”
“可”秦暮暮不住哽咽,“這樣的痛,你受得了嗎?”
親眼見到和親身體驗到,這份痛,遠遠要比傅染藏起來痛百倍千倍。
“但是不可否認,”傅染咬緊牙關的力道松開,“這樣痛過後,痊愈起來才會更快。”
秦暮暮伸手抱住傅染,“小染。”
“賤人,”宋織啞著嗓音出聲,“以前在你家踫到就知道她不是個好鳥,別被我再踫到!”
房間內傳來嬰兒的哭聲,何平把孩子抱出來走到宋織身邊,“怎麼哭成這樣?你這月子還沒完全坐好呢,哭壞眼楮可怎麼辦?”
宋織小心翼翼接過寶寶,“皮皮不哭啊,乖。”
傅染看到宋織的女兒,才不過一點點大,頭發烏黑,眼珠子黑溜,皮膚也好,握緊的雙拳垂在身側,身上的肉一節節的像是蓮藕。
何平問了句,“要泡奶粉嗎?”
“不用,”宋織示意他去廚房,“還沒有吃東西呢,你去做飯吧。”
“好。”
宋織掀起上衣,解開哺乳胸罩,寶寶臉蛋在她胸前噌動,半晌後才張口,嘴一下叼住用力吸吮,看樣子真是餓壞了,小臉憋得通紅。
傅染手掌不由按向自己的小腹。
吃飽後寶寶並未立即睡覺,宋織讓她枕在自己臂彎內,另一手在她背後輕拍。
傅染挨她近,低頭能看見孩子睜開的雙眼,黑白分明的大眼,眼黑干淨而透亮,一個手放在嘴邊,嘴里發出嘰里咕嚕只有她自己能听懂得嬰兒語。
“我來抱抱。”
宋織把孩子遞給傅染,她姿勢笨拙,孩子身體軟,躺在她臂彎內覺得不舒服,宋織替傅染擺好手勢,“左手稍微高些,才喝過奶,可能會吐奶。”
寶寶兩腿在腳踝處交疊,宋織破涕為笑,“她總喜歡這樣,睡覺也是。”
傅染心里說不出的難受和苦澀,“吱吱,有了寶寶是不是很幸福?”
“當然,”宋織拿起口水巾給寶寶擦了下嘴巴,“盡管天天晚上沒個好覺,多出來的事情又有一大堆,但心里覺得很充實,總覺得為了她值得去做任何事情。”
傅染感覺手里的小人兒似乎沉了些許,她伸出一根食指給她,任由她握住,柔軟的觸感令傅染不敢去踫觸,生命的悸動讓她覺得新奇而震撼。
傅染和秦暮暮留在宋織家里吃飯,包里的手機上有範嫻十幾通未接來電。
傅染看到後立即回撥,並讓家里別太擔心。
飯後,宋織把床整理出來讓傅染躺了會,她其實睡不著,但人累得不行,傅染側躺在床上,寶寶的嬰兒床就靠在大床邊,房間內充斥著嬰兒物品的奶香味,傅染臉緊貼枕頭,眼楮盯著小床內沉睡的孩子。
宋織在一旁小聲和秦暮暮說話,手里整理著寶寶的衣服。
氣氛靜謐而祥和,傅染眼淚一滴滴無聲地淌在枕頭上,她沒有哭出聲,咬著牙極力隱忍。
寶寶的呼吸均勻,小肚皮一下下起伏,偶爾還會自己笑出聲來,傅染從早上拿到b超單到現在還未來得及緩神,她當時捏碎後丟在腳邊,也沒想過會不會被人撿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