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外面等著吧,馬上就好。”
明成佑埋首于她頸間,身子同傅染貼得很近,幾乎是她走到哪他跟到哪,“抱著你我心里覺得很踏實,不想一個人坐在外面。”
接連兩天沒能好好吃頓飯,傅染把煮好的面條端出廚房,她自己要了一小碗,看著明成佑一口口細致而優雅的吃相,傅染禁不住說道,“如果餓的話為什麼不大口大口吃,這樣多累?”
明成佑側臉睇向傅染,聞言,果真撈起一筷子塞入嘴中。
傅染把碗里的大半面條撥到明成佑碗里。
他餓的厲害,傅染看著他吃完碗里的面。
她手里的筷子被越握越緊,傅染垂首望向面碗,又抬起頭看到明成佑憔悴的臉,幾次要脫口而出幾次又咽回去,傅染猶豫再三,一咬牙道,“我想搬回去住。”
明成佑落筷,“我听到你媽說的話了,也好,到時候我再去接你。”
傅染心跳劇烈加速,她目光盡量對上明成佑,“我的意思我想和你解除婚約。”
明成佑竟未能立馬反應,他狹長的桃花眼直睇住傅染,半晌後才不確定地重復,“你說,你要解除婚約?”
萬事開頭難。
傅染堅定地點頭,“對。”
“為什麼?”這次,他幾乎不假思索。
“我覺得我們不合適。”
“你跟了我這麼久,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才不合適?”明成佑並不給她轉寰的余地,“為什麼?”
傅染輕咬嘴角,“別問這麼多了。”
“是因為他吧?”
“不是。”
明成佑側首望向傅染,眼里是深不可測的迷幻,他方才還在幫她找理由,至少她還留在他身邊沒有離開。短短不過一碗面的時間。
傅染想要跟他說清楚,“我的去和留跟明錚沒有關系,遺囑確實是爸的意思,我們即使解除了婚約我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我選擇離開,僅僅是因為我不愛你。”
應該是這個理由吧?傅染捫心自問,卻得不到真正的答案,因為心在此時竟缺了一塊,連她都還未自知。
她的話,多麼冠冕堂皇,一句不愛他便推卸了全部的責任。
明成佑眼楮赤紅,從來沒有發現一個女人竟也能殘忍到如斯地步!
刺入肺腑的深恨,像被人剖開心髒,將他一顆血淋淋的心直接取走,沒有麻藥的緩解,疼的他今後午夜夢回時都會捧著心口。他還有心嗎?
傅染推開椅子起身。
明成佑適時握緊她的手腕,脹痛的五指足見男人用了多大的力氣,“傅染,陪在我身邊。”
他可能從未這樣低聲下氣和人說過話。
在他最需要她的時候,她卻毫不留情地抽手離開。
明成佑永遠不會忘記她抽出手時的那份決絕及堅定。
傅染的東西不多,平日里明成佑給她買的以及李韻苓備好的她都沒有拿走。
她打開衣櫃,整理的時候翻出來個袋子,里頭是宋織送的情趣內褲,傅染如今看到卻再沒了當時好笑的心情,她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裝入皮箱,事情說破後,哪怕多留一晚都是煎熬。
明成佑坐在沙發上抽煙,透過零星裊裊的霧叢盯向傅染的身影,房間內充斥尼古丁墮落的味道,他嗆了口,一時收不住便劇烈咳嗽起來。
原來一個人生活過的氣息那樣容易抹去,帶走幾件衣服,帶走她用過的東西就能自欺欺人說,她從來未再這里停留。
傅染的東西全部加起來,也不過一個皮箱,一個電腦包和兩個精品購物袋。
明成佑手臂伸過去掐滅煙,“好了?”
“好了。”
明成佑望著傅染腳邊的行李,“要我送你嗎?”
心平氣和的語氣內卻暗藏無邊洶涌,傅染拉起皮箱,另一手拎了袋子,“不用,我自己可以走。”
“你這樣出去,如果踫到記者你會怎麼說?”
傅染腳步頓住,頭也不回道,“現在因感情不和而離婚的都大有人在?更何況我們只是訂婚。”
“難道”茶幾上的煙灰缸內,掐滅的煙頭仍氤氳出淡淡蕭薄,“我對你這些日子來的好,都換不到你在我最難時刻的駐足嗎?”
傅染打開房門,一道影子被拉得很長,憑空為現在的氣氛更添幾許惆悵,“我承認,尤柚的事佔了很大一部分,既然我們做不到坦誠以待又何必綁在一起?也許別人會說我在這個時候離開你是因為我勢力,無妨,我向來活的比較現實。你既不會把我最親的人放在心里,我也不需要在你最難的時候扮演仁慈的角色。”
“好,說得好,”明成佑冷笑,“說到底,你還是以為我插手了李琛的事。”
“現在說這個已經不重要,”傅染旋身,目光對上抬起臉的明成佑,“但之前你給過我的快樂,我謝謝你。”
“傅染,你對我可有過感覺?”
傅染拎起行李,她思忖片刻後仍不知怎樣回答,索性徑自離開。
感覺麼?
樓梯口的壁燈拂過女子略帶蒼白的臉,她眼里有瑩瑩星光,走過一寸寸曾經排斥的地方,腳下仿佛生根,每個步子都走得極慢,明明該揮手道別,為何卻又戀戀不舍?
蕭管家听到動靜從房間里出來,她杵在門口,有些摸不清狀況,“少奶奶,您這是?”
傅染朝她點點頭算是打招呼後,大步朝門外走去。
她站在挺立的羅馬柱前,想起她被明成佑推出門外的那個早晨,而如今他為她敞了一扇門,她卻心甘情願自己走出來。
一陣車前燈的亮光閃過。
王叔替李韻苓打開車門,傅染听到門後傳來腳步聲,明成佑頭發凌亂,襯衣扣子隨意解開兩顆,他神色陰兀,三兩步走到傅染身旁,“媽,您怎麼過來了?”
“我不甘心有關老大的事我必須跟你商量,小染?”李韻苓注意到傅染手里的行李,“你這是做什麼?”
傅染握緊手掌,明成佑冷眼旁觀,傅染知道他不可能再為她解圍。
“我想和成佑取消婚約。”
“什麼?”李韻苓神色怪異,目光吃驚的在二人身上逡巡,“取消婚約?”
“對。”
李韻苓視線穿過她望向明成佑,她本想連夜趕來同他們商量,興許借著傅頌庭的手能扳回些局面不至于輸的那麼慘,站在一側的王叔也忍不住搖頭,眼里顯露鄙夷。
大難臨頭各自飛,真是應了這句古話。
“你做這樣的決定也對,如今我們養不起你這只金鳳凰,”李韻苓斷沒想到自己親手挑選的人不僅給了他們致命一擊,還在關鍵時候抽手離開,“你幫了老大這麼大的忙,再加上你們以往的交情,你若再跟著成佑才是傻,我怎麼早沒看出來你還有這樣的野心?傅染,你老實告訴我,老大請你出手幫他究竟是給了你他的人,還是他的錢?!”
面對李韻苓的咄咄逼人,傅染反而顯得相當冷靜,“我跟明錚沒有任何瓜葛,遺囑的事也確實是爸的意思。”
“好一張能說會道的嘴!”
李韻苓上前,巴掌揚起揮過去時從明成佑跟前晃過,他足有時間反應過來制止,卻在猶豫間听到耳邊傳來響亮的聲音。
傅染捂住半邊臉,嘴角猶被撕開,疼的滿嘴都是血腥味。
“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早知道是個禍害還不如拱手讓給老大,讓你們湊成一對去!”
“所以我現在離開,對你們反而好。”傅染腫起半邊臉,她把夾在耳後的頭發撥到臉旁,提起行李頭也不回地走下石階。
李韻苓冷眼見她走向車庫,打過巴掌的手心火辣辣泛疼,她拉過明成佑,一手指向傅染背影,“現在只有傅頌庭能幫我們,成佑”
明成佑手臂環過她肩膀,帶著她往屋內走。
“成佑,你真的同意解除婚約?她”
“媽,我們回屋。”他用力摟緊李韻苓,這才將她半拖進客廳。
別說傅頌庭不肯幫,哪怕肯幫,也不一定能敵得過羅家,這盤棋至今成為定局,誰還能有這本事令它涅�重生?
傅染打開燈,抽出濕巾捂向臉,突來的冰冷使痛覺再度恢復成靈敏。
她車開得很慢,透過後視鏡突然看到一輛黑色轎車緊隨其後,傅染加快速度,後面的車顯然也提速,她轉彎,對方也轉彎,傅染刻意放慢,待距離稍微拉近些才認出是明錚的車。
她並沒有停下,反而提了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