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明家歡聚一堂,李韻苓免不了對明嶸這孤家寡人一通念叨,氣氛還算熱鬧,羅聞櫻依然話不多,但總算跟傅染還談得來。
李韻苓夾起筷銀魚雞蛋送向羅聞櫻碗里,明錚把自己的菜碟伸過去,“媽,她對雞蛋過敏。”
“是嗎?”李韻苓吃驚,“幸虧老大知道,要不然我可得闖禍了。”
在旁人眼里,他們儼然已是一對恩愛璧人。
傅染一口口吃著明成佑給她夾得菜,她自己都未發覺,他給她布的都是她平時愛吃的。
年後,諸人緊繃的神經好不容易能放松,明雲峰預先讓秘書定了支票,大年初一的早上,一家人便齊聚在機場,陪著老爺子去泡溫泉度假。
回到迎安市已是大年初四,傅染接到尤柚打來的電話,讓她無論如何帶明成佑回家,叔叔嬸嬸張羅了幾天,傅染不好拒絕,沒想到明成佑欣然同意,所以兩人隔天備好禮物,翌日便去做客。
明成佑把車停在小區內,眼里晃過一道飛快沖出去的車影,匆匆瞥到的牌照有些熟悉,他並未細想,即使車牌號真的看清楚了,車的主人也不可能會出現在這。
“成佑,把後備箱打開。”
明成佑回神,“你喊我什麼?”
傅染站在車尾處,經他這樣認真的一問,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我喊你的名字。”
明成佑薄唇漾起淺弧,他把後備箱的東西取出後走到傅染身旁,空出的右手牽起她,“進去吧。”
傅染回握住,動作已是無比自然。
站在門口,傅染抬起手去按向門鈴,她不知道,她維持至今的所有快樂竟會湮滅于此,也僅僅是半天時光,她的生活從此將面目全非!
尤柚親熱的將二人迎入屋內,叔叔嬸嬸在廚房忙活,見明成佑和傅染到來,趕忙出去。
“叔叔,嬸嬸好。”
“好好好,新年快樂。”叔叔憨厚老實,嬸嬸則很會說話,“瞧瞧,拿這麼多東西來做什麼?”
尤柚挽住傅染的胳膊把她帶向沙發,“姐夫你隨便坐,今兒一天姐姐都是我的,你可不能吃醋。”
“尤柚,過完年你都20了。”傅染把準備好的紅包給她,尤柚起先不接,但拗不過傅染還是拿在了手里。
叔叔把珍藏的茶葉拿出來招待,尤柚也一個勁往傅染和明成佑手里塞零食,“吃呀,先填填肚子。”
傅染說起這個妹妹,言語中滿含驕傲,“我們家尤柚不僅好,而且長得漂亮,現在可是一中的校花,以後說不定能去當明星呢。”
“我才不要當明星,”少女臉上暈出羞赧,“我要讀博士,娛樂圈什麼的太不現實。”
“呦,這孩子有前途。”明成佑也被逗樂。
“姐夫,其實我們很有緣,你名字里頭有個字和我同音,我把朋友們給我起的小名送給你好嗎?”
“什麼小名?”明成佑挑眉,望見少女眼里的狡黠。
“柚子呀,小柚子。”
“噗”傅染嘴唇剛踫到杯沿,笑得忙把茶杯推開,一只手指向臉色鐵青的明成佑,“真是太有才了,我怎麼就沒想到過?”
明成佑拍掉她的手。
叔叔在旁輕聲喝止,“你這頭,沒有禮貌,不準這樣跟你姐夫說話。”眉眼之間,卻也是笑意盎然。
尤柚自個笑得不行,半邊身子匍匐在沙發上,“哎呦姐夫別跟我計較,我再也不敢了。”
嬸嬸準備了滿滿一桌豐盛的午飯,不算寬敞的客廳內菜香宜人,熱氣騰騰的令人整個心間都是暖暖的。
叔叔抱出一壇酒,傅染忙起身道,“叔叔,我們帶了酒過來,我去拿。”
“你這孩子,忘記叔叔這酒的味道了?這是讓老家親戚自己家釀制的,可比那些茅台五糧液有勁。”叔叔話未說完,已幫明成佑倒上一小杯,“來,嘗嘗。”
他先是淺嘗輒止,“嗯,味道的確不錯。”
爾後,一飲而盡。
“少喝點,”傅染在他手腕處輕拍,“這酒後勁很大。”
“姐姐心疼了”
“去,小孩子懂什麼?”傅染習慣性用手掌貼向頸間,明成佑知道她這個動作代表了什麼,他失笑握住她手掌,“沒事,幾杯而已。”
他看的出來,在這個家,傅染是真正能融入進去的,叔叔嬸嬸的熱情也絕不是因為他們倆的身份,這樣的感情更不是一朝一夕能裝出來的。
正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叔叔見明成佑也是個能喝的,這會越發起勁往他酒杯里倒,傅染雖有擔心也不好拂了他們的興致,一頓飯下來,眼見明成佑尚能撐住,她這才算放心。
從尤家出來後,明成佑硬是撐到送行的幾人回屋,這才腳一軟,手臂掛在傅染肩上,“這酒還真烈,我差點毀它手里去。”
“沒事吧?”傅染手臂攬住明成佑的腰,吃力得將他塞進副駕駛座,他兩手輕輕按壓太陽穴,待傅染發動引擎後把腦袋擱向她頸窩,“你今天開心嗎?”
“開心。”
“是不是比在那兩個家都開心?”他的呼吸噴灼在傅染頸間,她不假思索點點頭。
明成佑沒再說話,酒的後勁還真大,傅染回到依雲首府叫上蕭管家,兩個人才將明成佑弄上樓。
直到晚飯時間,明成佑還醉著。
蕭管家給他留了份飯菜,傅染打開床頭的燈看會書,明成佑睜眼時感覺到眼楮里亮的厲害,明晃晃的難受,他抬手遮在額前,聲音含糊不清,“幾點了?”
“快到9點了。”
明成佑輕拍額頭,“頭疼。”
“讓你逞能。”
他一個翻身,手臂摟住傅染的腰,“我不是看你高興嗎?來,給我揉揉。”
傅染放掉手里的書,微涼指尖按向他太陽穴,明成佑愜意地闔眼。
“快洗個澡起來吃飯。”
他懶洋洋搖頭,下一瞬卻將傅染壓倒在床上,“我比較想吃你。”
“起來洗澡”
剩余的話淹沒在親昵的吻間,明成佑食指挑開她的衣擺,傅染腰間無意識緊繃,**一觸即發。
床頭櫃的手機卻不合時宜響起,明成佑眉頭微蹙,按住傅染欲要伸過去的手,“待會再回。”
鈴聲偏偏與他作對,接連不斷跟催命似的。
傅染推開壓在她身上的男人,一看號碼竟是嬸嬸的,心頭猶如遭受重錘般不安,她趕忙接通,“喂?”
“小染,小染”
連近在身側的明成佑都能听到電話那頭絕望至極的撕心裂肺,“出事了,小染”
傅染匆匆換好衣服,坐上車時整個人都在抖,車鑰匙對準幾次都沒能找到入口,緊隨而至的明成佑伸手從她手里拿過鑰匙,“我來,別急。”
她坐在副駕駛座上,明成佑緊握住她的手,傅染把臉貼向冰冷的車窗。她緊咬唇角,還是抑制不住流出來的眼淚,明成佑只知出了大事,他快速提檔,黑色豪車猶如幽靈刷得飛過林蔭大道,待人想要細看時,早已不見蹤影。
趕到醫院,傅染推開車門,寒冽的冷風猝不及防襲來,傅染倒抽口冷氣,明成佑停好車走過去擁住她,借了他的力,她這才能提起步子走向前。
急救室外,未見其人已先聞其聲,傅染掙脫明成佑的懷抱一路跑去,叔叔緊抱住嬸嬸焦急地守在急救室外。
“叔叔”
“小染!”
“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們也不知道”叔叔還算鎮定,喉嚨內卻也有哽咽,“尤柚出去一會說有朋友找,醫院通知我們的時候才知道出事了。”
急救室的門突然打開,里頭走出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你們誰是病人家屬?”
“醫生,我女兒怎麼樣了?”
醫生輕抬起眼簾,波瀾不驚的視線望向諸人,“這是病危通知書,簽了吧。”
“什麼?”傅染撲過去拉住醫生的袖口,“她到底怎麼了,下午還好好的,你告訴我”
醫生面無神色地快速說道,“下體有撞擊性挫傷,處女膜破裂,臉”說到這,他聲音漸黯,“臉部被煤油燒毀,灼燒程度90以上,你們快簽病危通知書,現在時間耽擱多一分病人的危險也就多一分。”
嬸嬸受不了打擊,當場暈倒在地。
叔叔面色慘白,整個靈魂像是被抽盡,在場的幾人唯有明成佑能保持鎮定,他讓叔叔趕緊簽字,簽完字後又給嬸嬸安排病房,手術進行到一半,尤招福和沈素芬帶著尤應蕊亦匆匆趕來。
嬸嬸打著吊瓶堅持要守在急救室外,沈素芬抱住她一個勁安慰,傅染渾身無力,她想不通,她和明成佑離開的時候尤柚還站在陽台向他們不住揮手,20歲的年紀,青春洋溢,本該是最恣意張揚的時候
傅染抱緊肩膀,踮起腳尖將自己盡可能蜷縮起來。
她看到明成佑倚在窗前,電話一通通撥出去,時而眉頭緊蹙,時而煩躁地掏出煙盒,但這兒是醫院,他不得不將煙丟進旁邊的垃圾桶內。叔叔嬸嬸只有抱頭痛哭的力氣,傅染知道這會全靠明成佑撐著,手術室門口的鐘指向凌晨1點時,另一頭走廊的大門突然被打開,好幾名醫生相繼走來。
為首的醫生同明成佑握手,傅染只听到不計代價保住她性命之類的話,幾人來不及多說便進了手術室。
明成佑坐回傅染身邊,把她冰冷的手攥緊,“別怕,那幾位都是軍區醫院最好的醫生,他們會把她搶回來的。”
傅染頭枕向他肩膀,她習慣什麼事情都一個人,原來在快要扛不住的時候,她還有個人能夠依靠。
尤柚的燒傷程度已經很厲害,最可怕的是感染,手術持續到第二天清晨,當出來的護士說病人目前已暫時脫離生命危險時,傅染感覺到她緊繃的神經就猶如一張拉到極致的弓,好不容易能松懈。只是這一松,卻再也提不起半點勁。
哪怕,僅僅是暫時,但這希望至少能撥開籠罩在他們頭上的死亡氣息。
傅染坐在走廊的藏青色椅子上,目光定于一處。
“尤柚打小就長得好看,親戚們都說這麼標志的姑娘以後能當劉曉慶,你也知道,在我們小的時候劉曉慶有多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