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這話,我也是一驚,可看著老板娘一臉的疑惑,我肯定二爺是認錯人了,趕忙向老板娘道歉,話還沒出口,二爺上前,一把抓住了老板娘的手,驚的老板娘一聲尖叫,這時從里面聞聲走出一個精壯的男人,這男人敞著懷,光身穿著一件坎肩,來到近前,一看二爺拉著自己老婆的手,二話不說,橫眉立目的上來就要動手。
我趕忙將二爺的手拽了下來,把他擋在身後,陪著笑說︰“誤會,誤會,我這兄弟剛死了老婆,思妻心切,認錯人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認錯人也不能認到我老婆頭上”這男人粗聲粗氣的說,一邊說一邊把我們往外面推,老板娘怕出事,急忙攔住他,四個人拉拉扯扯到了店外,不一會就圍了一群看熱鬧的人,春香也聞聲跑了過來,擠過人群,鑽進來一看,急忙上前拉住那個男人問道︰“大天,這是怎麼回事?”
︰“他摸荷花的手”!
︰“這..”春香轉過頭一臉尷尬的看著我,我急忙向她又解釋了一番,春香點點頭,走到這個叫大天的男人身邊,在他耳邊嘀嘀咕咕了幾句,等話說完,這男人狠狠的朝著地上啐了一口,瞪了二爺一眼,轉身回了店里,春香朝著周圍看熱鬧的人喊道︰“撒了吧,撒了吧,一場誤會而已,哎,荷花姐,一會往我店里送幾壇上好的燒酒。”
荷花擠出一絲微笑︰“哎”了一聲,轉身也回到了店里,轉身的瞬間,我看見她用一種十分復雜的眼神瞟了二爺一眼,輕輕的搖了搖頭,回去了。
我拉著從始至終一言不發,一動不動的二爺回到了春香食肆,讓他和元梅坐在一起,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和元梅大致說了一遍,讓她看好二爺,元梅點點頭,我走到正在門口櫃上忙活的春香身邊,有些尷尬的向她道謝,她笑笑說︰“沒什麼,你們初來乍到,難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其實大天哥人不錯,相處一陣你們就明白了,對了,還真沒看出來,你那個朋友還挺長情。”
還沒等我說話,從外面走過一個人,這人披頭散發,蓬頭垢面,臉上的油泥一塊一塊的,長頭發遮住了臉,身上的衣服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東一個破洞,西一個破洞,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股惡臭,這人也不說話,往門口一站,春香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回後廚,不多時,手里拿著一塊糯米糕走了出來,遞到這人黑乎乎的手上,這人接過來直接就往嘴里塞,也不知是餓了多久,邊吃邊看我,看了一會,突然“啊”的大叫了一聲,撒腿就跑,這一聲把我和春香都嚇了一跳,等追出去一看,人早沒影了。
回到店里,我納悶的問春香︰“你們這不是人人都有活干嗎?怎麼還有乞丐?”
春香嘆了口氣說︰“他本名叫什麼我已經忘了,大家都叫他木頭哥,他不是乞丐,是瘋了,木頭哥原來也有家,有老婆,有孩子的,平日靠種田為生,一家人過的十分和睦幸福,可不知道怎麼了,突然有一天晚上,他把自己家房子點著了,當時老婆,孩子都在里面,只有他一個人圍著燒著的房子大叫有鬼!有鬼!因為事發在半夜,鄰居們早都已經睡了,等到發現時已經晚了,從那以後,木頭哥就瘋瘋癲癲的四處亂轉,誰見了就給口吃的,哎,可憐了那剛滿四歲的小木頭。”
說著,春香的眼里流露出一絲憐憫之情,我點點頭,心想怪不得一驚一乍的,原來是個瘋子,看樣子年紀還不大,這麼年輕就瘋了,確實可惜,兩個人感嘆了一番,陸陸續續就有客人上門了,看著春香里里外外的忙碌起來,我便坐回到二爺身邊,元梅朝四周看了看小聲的說︰“我怎麼覺的這鎮子有古怪?”
我挪到她身邊說︰“能有什麼古怪,只是風土人情不同罷了,而且,我們的任務是找到另外的半塊古玉,拿了古玉就走,管它怪不怪。”
元梅點點頭,還想再說什麼,可想了想,又搖搖頭,兩個人看向了還在發呆的二爺,此時正好大天送了兩壇酒來,一進食肆就看見了我們,氣呼呼的把酒壇往地上一擱,沖著二爺哼了一聲,連招呼也沒跟春香打,轉頭回了酒坊,我心說這哥們和二爺還真是絕配。
我起身自己拿碗,打了一碗酒,放到二爺面前,他看也不看端起來一飲而盡,這時春香端著幾道涼菜放在了桌子上,又拎過一小壇燒酒放在一邊,招呼了幾句,又去忙了,二爺拎起酒壇,直接抱了大口大口的灌起來,我有心上去阻攔,元梅一把按住我,小聲的說︰“讓他喝吧,喝多了倒還省心。”
我想了想,也覺的有道理,就又拿了一小壇,我和元梅兩個人慢慢喝起來,這酒確實是好酒,一碗下肚,讓人瞬間放松了下來,好像每一根骨頭都被人拆去了似得,渾身軟綿綿的,三碗酒下肚,這些天的奔波,乏累之感一下子減去了大半,連元梅都不由感嘆好舒服。
可能是鎮上的人沒有到外面吃飯的必要,因此食肆的客人並不是很多,而且大部分都是直接點些米粉之類的主食,簡單易做,吃了就走,所以天剛黑,店里已經沒什麼人了,不一會春香也坐到我們桌旁,我趕忙給她倒上酒,說了些感謝照顧之類的客套話,她連連擺手,表示太過見外,寒暄了幾句,酒是一碗接著一碗,真看不出,春香的酒量如此之好,看情形我還真不是對手。
這邊酒碗剛落下,就听二爺那 當一聲,連人帶酒壇全摔在了地上,大家急忙把他扶起來,卻見他雙眼緊閉,哼哼唧唧的已經醉的不省人事了,春香趕忙叫伙計將其扶到二樓的房間中休息,又讓人收拾了一番,因為菜還沒上齊,三個人繼續喝了起來。
元梅始終心不在焉的往外面看,我知道,她是在等夜深,可看了一會,她竟然和二爺一樣,定住了,春香敬了幾次酒,她都沒有反應,我輕輕踫了踫她,居然還是紋絲不動,此時身後大門處傳來一個男人咳嗽的聲音,我急忙轉頭去看,這一看不要緊,也著實把我嚇了一跳。
只見身後站著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瘦高的身材,白白淨淨,穿著一身藏藍色的長袍,有趣的是,這人沒有留大辮子,而是短短的寸頭,顯的十分精神,一副玳瑁眼鏡,平添了幾分書生氣,這人無論是相貌,身材都和李元壽一模一樣,難怪元梅會眼直,這,這是什麼情況?這鎮子也太邪門了吧?一個認錯也就算了,怎麼個個都認錯,最關鍵的是,長的也太像了,別說元梅,我看的都心驚肉跳的。
春香站起身,笑著迎上去說︰“李先生,今天怎麼這麼晚?來,給你介紹一下。”也姓李?難不成?不會,不可能,李元壽在耶摩神殿的時候被李如海灌了假的長生藥,早就灰飛煙滅了,而且當時他還少了一條胳膊,可面前這人雙手皆在,完好無損,這,這。
還沒等我回過神,姓李的這人已經走到了面前,春香踫了踫我,我趕忙站起身,春香介紹說︰“這位是雷當家,這位是李元梅,這位是李長壽,是我們這唯一的教書先生。”也有壽字,整個名字只有一字之差,這也未免太巧了吧?
李長壽雙手抱拳,畢恭畢敬的說道︰“今天听說鎮上來了生人,不知是雷當家,失禮了失禮了。”
我急忙回禮,寒暄了幾句,春香將李長壽讓到了二爺的位置上,緊挨著元梅坐了,倒上酒,又添了幾樣新菜,打趣著跟我說道︰“你看他這頭發,教書時叫孩子們給剪了去,到現在也只長出這麼一點,哈哈哈”。
李長壽不好意思的說︰“小童們生性頑皮,生性頑皮。”
︰“什麼頑皮不頑皮的,誰讓你好端端的在課堂上睡著了,孩子們不欺你欺誰?”
這話說的李長壽臉一紅,尷尬的笑著說︰“春困,春困,來,我敬雷當家,李姑娘一碗,以謝今天不迎之罪。”說完端起碗,一口干了。
我陪著喝了,元梅端著碗,直勾勾的盯著李長壽,眼淚一顆一顆的掉進了酒碗里,看的李長壽不知所措的直問我︰“李姑娘這是怎麼了?我有什麼地方說的不周到了?”
我笑著說︰“沒有,沒有”伸腿在桌子下狠狠踹了她一腳,元梅突然把碗一放,捂著臉,轉身跑上了樓,李元壽看看春香,春香又看看我,我急忙解釋說︰“她不勝酒力,喝多了就這樣,別見怪,別見怪,來來來,我敬二位一碗。”
三個人推杯換盞,一直喝到臨近三更天,整整喝光了兩壇子酒,李長壽才晃晃悠悠的扶著牆走了,伙計們都已經休息了,春香自己收拾殘局,我要幫忙,她死活不肯,我只好一個人扶著樓梯,慢慢回到了房間,一開門,一股嗆人的酒氣撲鼻而來,二爺吐的滿地都是,我急忙點上油燈,找來掃帚和拖布,一點點的收拾干淨,好在之前跑堂的時候,這種事經常做,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好了,可屋里的氣味實在嗆人,只好把窗戶都打開,通風散味。
隔壁屋的元梅還在嗚嗚咽咽的哭著,有心想去勸勸,可一想大晚上的跑到一個姑娘房里,有些不合適,也就只好任由她去了。
屋里嗆的我睡不著,只好站在窗邊看著外面的街道抽煙,煙還沒抽完,一樓的燈火就熄滅了,看來春香收拾妥當打算回去了。
此時只見鎮子外田野的方向閃出一個光點,搖曳著晃動在半空中,突然一陣風吹過,桌上的油燈噗的一聲熄滅了,油燈一滅,遠處的光點更加明顯,我索性不去點燈,眯著眼看著遠方。
那光點極其緩慢的朝我這個方向緩緩移動,大約一盞茶的功夫,我漸漸看清了光點的來源,與此同時,只覺的後背一股陰風吹過,汗毛孔瞬間炸開了。
光點來自于一個白色的大圓燈籠,這燈籠被一根長長的白桿子挑著,舉到了半空中,舉著它的不是別人,正是督鎮雷于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