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陷入熊熊大火之中,德軍確認再無生還可能了,便收攏隊伍,打道回營,李如海也命大家翻身上馬,繼續趕路,接著往上走,一直走到半山腰時,遇見了早已守候在此的佔先和孫元虎,他們身後零散分布著十幾頂帳篷,看帳篷的樣式跟我們所住的完全不同,從規模上看,不像是張天雷的營地,突然心頭一驚,難道這是德國人的營地?
孫元虎上前沖李如海點點頭,兵合一處,摸著黑直奔山頂,皎潔的月光照射下的山頂上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前方高聳的巨大拱門,彰顯著這里曾經的輝煌,一節節坍塌的夯土牆和巨大石柱,相互配合著投射出黑色的影子,仿佛張牙舞爪的怪物,猛烈的山風從城中吹過,發出刺耳的呼嘯聲,除此之外拱門後面那漆黑一片的城中,沒有任何動靜,站在這,讓人不由的心生恐懼,噤若寒蟬。
李如海反倒不急著進去,而是命令眾人在城外下馬休息,我找了塊石條準備坐,一屁股下去,感覺很硌,借著月光仔細一看,原來石條上刻著一只大鵬鳥,這圖案我在藏經寺里見過一回,但相比之下,這只大鵬的雕刻的更加栩栩如生,仿佛隨時準備躍出石條,展翅升空,我正出神的望著眼前的大鵬,山下突然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嚇的我一哆嗦,緊跟著又是一連串的爆炸響起,震的腳下的卡爾東山都在搖晃,四周殘破的牆上不停往下掉著磚石土塊。
我趕忙跑到李如海身邊向下看,只見半山腰的德軍營地伴隨著火光,騰起陣陣濃煙,濃煙之中飛起許多不知是人的還是馬的殘肢,又重重的砸回到地面,原來孫元虎和佔先是趁著德軍偷襲我們營地的時候,跑到了德軍營地里放炸藥,李如海果然神機妙算,排除異己的同時,還達到了調虎離山的目的,只是不知道負責點炸藥的又是哪個倒霉鬼。
看著德軍營地隨著爆炸灰飛煙滅,李如海一轉身,背著手健步如飛的直奔城中而去,孫元虎和佔先命手下人點起火把,打開手電,元壽一馬當先跑到前面帶路。
穿過拱門,眼前卻是一片開闊,果然如元壽所說,這城早就不復存在了,我刻意看了看腳下的地,除了石塊就是黃土,絲毫不見黃金白銀的蹤影,手電光所照到的範圍內,僅剩一些支離破碎的白色大石頭,很多有兩三人高,也不知是用來干嘛的,這些石頭上大都刻有大鵬鳥,我心說象雄人也太崇拜這鳥了,刻的到處都是。
走了大約一支煙的功夫,眼前出現了座夯土築成的高台,寬大的白色石條台階逐級向上,高台的兩側完全隱入黑暗之中,不知有多大,眾人拾級而上,每一級台階上也都刻著各式圖案,有菱形的,也有波浪形的,看似是裝飾用的,可又像是表達著其他意思,走到頂才發現這高台比想象的要低,至多也就有二三人的高度,走到頂上,眼前出現了一個高高豎起的巨大三腳架,原來這里就是德國人的工地。
此時的工地漆黑一片,我不禁好奇的小聲問一刀平︰“張天雷和其他干活的人哪去了?”
一刀平冷冷的說︰“你覺的李如海會留著他們嗎?”
︰“李如海肯定不會留,可他們活還沒干完,不可能這時候全殺了吧?除非”
說到這我渾身一個激靈,錯愕的看著一刀平,他看著前面的三腳架,平靜的點了點頭。
三腳架周圍整整齊齊碼放著一堆一堆的木箱,上面用字母和數字做了編號,看樣子應該是一些零件和物資,有人在三腳架周圍點起了四五只大號汽燈,整個工地頓時亮如白晝一般,三腳架上吊著一只滑輪,滑輪上有繩索,下面懸著一個大號鐵盆,鐵盆下面就是漆黑的地洞,從地洞里吹出陣陣陰風,吹的我渾身不禁一顫。
李如海轉過身,馬上過去幾個人把他密不透風的圍在中間,元壽和孫元虎在一旁伺候著,他脫了長袍馬褂,換了一身黑色衣褲,孫元虎蹲在腳邊一圈一圈給纏好綁腿,周身收拾利索,走到我身邊說︰“雷當家,配老夫走一趟吧?”
一刀平在身後輕輕拽了拽我,示意我不要去,李如海看我一臉猶豫,哈哈哈大笑著說︰“怎麼?千難萬險好不容易走到這,怕了?”
︰“去就去。”
︰“好,元梅,你留在上邊,元虎你安排一下,帶齊必要的裝備,即刻下洞。”說完這話,元梅意味深長的盯著李如海輕輕點了點頭。
我听見身後的一刀平輕輕的嘆了口氣,我明白,李如海的目標就在這下面,若真是金山銀山,難保不會有人見錢眼開,為了一己之利動起手來,倘若什麼都沒有,那李如海為了顧全臉面,也極有可能殺人滅口,即使最終皆大歡喜滿載而歸,而我這個外人先不說能分到什麼,能不能繼續活著,也不過是李如海點點頭的事,也就是說,無論結果怎樣,對于我來說這下面都是凶險之地,可我現在已然是案上魚肉,哪有說不的權利?與其最後被人逼著下去,還不如自己滿口答應來的風光些。
孫元虎一揮手,幾個手下抬過來二口大木箱,打開一看,一個箱子是匣子炮和子彈,另兩個是手電、繩索、背包和一些應急之物,除了匣子炮外,其余的全是德國人的裝備,孫元虎說︰“下面空間有限,長槍施展不開,大家盡量多帶彈藥,以備不時之需。”
讓我震驚的是,頭一個伸手拿槍的,居然是李如海,不僅是我,孫元虎和佔先也都不約而同的瞪大了眼楮,只見李如海拿起槍,在手里掂了掂,裝上彈匣,上膛,開保險,整套動作一氣呵成,眾人被驚的眼珠差點沒掉出來。
大家收拾妥當,一刀平把狗托付給元梅,赤利和果日不停嗚嗚哼叫著,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一刀平緊緊抱了抱它們,頗有些英雄一去不復回的架勢。
孫元虎派兩個手下率先進洞開路,李如海和元壽緊隨其後,接著是孫元虎和佔先,我和一刀平最後,搖搖晃晃的鐵盆在滑輪吱吱扭扭聲響中終于降到了地面。
在八只手電的照射下,我驚訝的發現,我們居然站在一間屋子里,屋子不大,也就十步見方,從天到地都是用白色石頭建成,手電照過去的光被反射回來,白茫茫晃人眼目,我仔細打量了一圈,發現一個奇怪的問題,這屋子沒門。
而且這里看不到任何施工的痕跡,難道德國人把這里面的東西都搬走了?不應該,德國人的營地在孫元虎和佔先他們安放炸藥的時候,肯定就已經搜過好幾遍了,若是有東西,李如海也不用親自下來了,那只有一種可能,這工程還沒完,李如海殺人殺早了,想到這,我不由的長出一口氣,看來還能多蹦 幾天。
李如海不死心的和孫元虎他們用手電四處照,從天花板到牆壁再到地上,我和一刀平靠在牆角抽著煙,事不關己的冷眼看著。
一支煙抽完,他們還在不甘心的繼續找,不過李如海的臉上已經浮現出一絲慍色,就這樣又過了一頓飯的時間,李如海的眉頭已經緊緊皺成了一團,此時一個孫元虎的手下有些不耐煩了,說︰“爺,要不咱。”話還沒說完,李如海抬槍便射,一聲槍響,說話的人捂著胸口,仰面栽倒在地,抽搐幾下,腿一蹬死了。
這一槍開在如此狹小的房間里,震得人耳朵嗡嗡直響,李如海冷冷的環視一圈所有人,孫元虎他們嚇的一哆嗦,拿起手電趕緊一寸一寸的找,我和一刀平繼續不動聲色的靠在牆角,李如海看了我們一眼,轉過了頭。
元壽一直盯著地上的死尸不知在看什麼,李如海走到他旁邊,順著他的視線看向死尸,接著發出︰“嗯?”的一聲,往後退了幾步,孫元虎和佔先也趕緊圍過去,佔先看了一眼,便一臉驚訝的看著李如海,張著嘴不知該說什麼,又回頭繼續看向死尸。
我和一刀平見有情況,也慢慢走過去,只見這死尸的血在地面上一點點的蔓延開,說是蔓延卻非常規整,仿佛有條看不見的凹槽在導引著走向,不過子彈打中的位置,出血量較少,流速極慢,李如海沖孫元虎一點頭,孫元虎拔出隨身匕首,在死尸脖子,四肢各補了幾刀,頓時血流如注。
只見這血順著地面一點點向對面的牆上流去,奇怪的是,這血到了牆上並不往下落,而是直直的上去了,不一會牆上出現了一個�d的符號,符號的四周被血勾勒出了一個門的形狀,接著傳來一陣陣巨大的,石頭踫撞的聲音,震的每個人都捂住了耳朵,隨著巨響,這門居然一點點的開了,等響聲徹底消失,李如海一臉喜悅的朝門走去,我們緊隨其後,快步走到門邊。
門後面顯露出一條黑色的一人寬通道,一股白色的寒霧飄蕩其中,不禁讓我想起陰陣的水下通道,心里不由的一陣抗拒,而李如海看清了腳下的台階,邁步就要去踩,全然不顧是否設有機關,我不由的納悶,怎麼李如海自打進了這里,好像換了個人似得,連我都能想到的危險,他居然視而不見,而且剛剛看他殺人時一臉急迫,都到這了,他還急什麼?
孫元虎拉開李如海,自告奮勇的頭前帶路,大家跟著他,一個個排好,順著台階往下走,兩側的黑色的石壁平滑光亮,對縫整齊,明顯是人為打磨而成,越往下霧氣越大,氣溫也越低,身上一陣陣的打著寒顫,台階上也濕漉漉的,手電的光已經照不到腳了,眾人只能扶著石壁,慢慢摸索著往下挪,生怕打滑滾下去。
走了大約一頓飯的時間,前面依舊沒有到頭的意思,身後卻繼續傳來石頭摩擦的聲音,接著“咚”的一聲,上面的那扇門關住了,隊伍不約而同的停下,李如海使勁的咳嗽了一聲,隊伍才繼續慢慢前行,我發現這路非常筆直,沒有任何拐彎,照這種走法,估計現在都快到卡爾東山的地底下了。
一直走到我小腿酸麻,舉步維艱,才听見前面孫元虎說了聲︰“到了”,緊走幾步終于踩到了平地上,用手電四處一照,除了身後的石壁,四周空無一物,往上完全看不到頂,這里的霧氣更加濃重,手電的光亮宛如一支殘燭,只能照亮眼前的一小片,腳被石頭硌了一下,蹲下發現,原來地上全是黑色的,拳頭大小的石頭,這些石頭稜角分明,若不是鞋底厚,恐怕早就扎穿了。
拿起一塊,下面層層疊疊的還有不知多少,仔細端詳一下發現,這石頭像煤但比煤重,斷面好似玻璃一樣泛著光,很是奇特,李如海不知什麼時候站在我身後,說了句︰“黑碧璽。”
︰“這玩意值錢嗎?”
他嘿嘿一笑,轉身朝元壽走去,一刀平走過來說︰“走吧,保命要緊。”
我悻悻的把石頭一扔,孫元虎問李如海下一步怎麼走,李如海說︰“朝河的方向走。”
我問一刀平︰“這地方有河?”
他疑惑的看著我說︰“你沒听見?”
我屏住呼吸,仔細的听,隱隱約約好像听見有水聲,卻又時斷時續辨不清真假,不由的佩服李如海和一刀平的耳力,心想這才是真正的眼觀六路耳听八方。
李如海頭前帶路,大約走了四五十步,眼前的霧氣驟然散了許多,一條黑色的大河呈現在眼前,河水安靜,緩慢的流著,即使站在河邊都听不見很大的水聲。
不知是被河面上的霧氣遮擋住了,還是本身這河就太寬闊了,七只手電聚在一起,都無法看清對岸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