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昱在初月閣小憩了片刻,就起身去了朝堂。
看著塌上雙眸緊閉,呼吸清淺的傅芫,蕭昱臉上漾起一抹溫柔之色。
許是怕驚著傅芫,蕭昱走的幾乎是悄無聲息。
只是傅芫哪里還有睡意,一直在閉目出神而已。
感覺到身邊人的離開,傅芫睜開眼楮,若有所思地望著賬頂。
頭還是有些暈沉,渾身還是無力,這種身體狀況還真是如同大病了一場。
傅芫心里明白,如果不是因為見到了不該看到的人,她也不會瞬間感覺到腦袋如同沖血了一般。而如果她要繼續去想那些不該想的,也許所要承受的疼痛遠大于此次。
傅芫眯了眯眼楮,深吸了一口氣,隱隱之間似乎有一種力量在拉扯著她去撕破這層謎底,盡管,傅芫的理智一直在告訴她,千萬不要去觸踫。
掀開被子,傅芫起身下了床榻。
一直守在外頭的半夏听到了內室的動靜,連忙走了進來。
“芫姐姐,皇上說你身體抱恙要好好歇著,你怎麼還起來了?”
傅芫隨手拿過一件外袍,笑了笑︰“沒有大礙,我就是出去走走,害你擔心了。”
半夏連忙上前幫傅芫穿好外衣,面上仍舊擔心著︰“如今這早上可是涼的緊,姐姐有什麼事情不能叫我去做了,非得還親自走一趟。”
傅芫看著半夏滿是擔心的小臉,心里一暖,握了握她的手道︰“你且放心,我只不過是想去泰康宮看看錦陶,這些日子不見她,到是想念的緊。”
半夏听了這言,才慢慢放下了心,也不多言,默默地伺候著傅芫梳洗完畢。
簡單地用了早膳,傅芫站起身,剛要走出去,卻被半夏攔了下來。
“左右姐姐要出去我也是攔不住,不過姐姐要先把這藥喝了,不然皇上怪罪下來,到底是不好交代。”
傅芫看著半夏端著藥碗,嘴里卻是將蕭昱都搬了出來,眉眼無奈一笑,接過她手里的藥碗,一個仰頭一飲而盡。
這藥苦的傅芫眉頭皺在了一起,半夏連忙端來備好的桂花蜜茶遞了過去︰“姐姐快些喝了這蜜茶,就不會感覺到苦了。”
傅芫點點頭,接過蜜茶,慢慢喝著,口里胃里才微微舒服了些。
半夏趁此時進了內室取了一件淺藍色披風出來,抬手披在傅芫身上,將她周身圍了個徹底,這才放下心來。
傅芫看著一心照顧著自己的半夏,面上全都是暖意。
“好了,你昨夜擔心我,定然是沒有歇好,我去去就回,你回去歇著去。”
半夏剛要開口再說些什麼,卻是被傅芫給推進了屋內,只好點了點頭。
傅芫轉過身,抬眼看了看院內海棠,紅的似火,明艷無比。
心神微微一晃,卻很快收回了思緒,抬腳走出了初月閣,朝著泰康宮的方向走去。
是有些日子沒見到錦陶了,這個丫頭是傅芫對這個陌生的世界,認識的第一個人。
而關于傅芫未進宮之前的事情,也沒有人會比錦陶知曉的更多。
她之前很少去問錦陶之前的往事,而現在,傅芫覺得,如果傅芫與她本就是一個人的話,那麼兩年前,她確實是真的失憶了。
可是傅芫為何記憶里全然都是前世的事情,她到底是誰,到底是屬于哪個世界?
這個疑惑像針扎般困擾著她的大腦,傅芫忽然發現,她腦子里的前世的記憶是那麼的模糊不清,像是存在過,又像是從未發生過一般。而那場在齊王別院內的一場夢,卻在她醒來後,清晰不已。
所以,這才是傅芫為何非要回宮的原因。
因為只有在宮中,她才有機會找到答案。
一路上傅芫的大腦都在緊密思索,不覺間就來到了泰康宮前,傅芫抬起頭看了看宮門高巍的匾額,目光微滯,轉身從側門而入。
側門站立的侍衛見到傅芫,微微一愣,卻沒有攔著。
錦陶在小廚房里當差,所以住的離小廚房很近,傅芫很快便找到了她的住處,卻是沒有看到她的人影。
好在這里僻靜沒有太多的人,傅芫就在門前等著。
大概過了一刻鐘的功夫,傅芫看見不遠處一身綠衣的丫頭小跑過來,那著急地模樣略帶著欣喜,不是錦陶是誰。
傅芫彎唇一笑,連忙抬步迎了過去。
錦陶跑得有些氣喘,卻是很快來到傅芫面前︰“小姐,你怎麼來了?剛剛有人告訴我見到傅掌事在小廚房這里,我還竟是不信,還好跑得快些,不然讓小姐等的久了真是該死了!”
傅芫瞧她一路跑過來氣喘吁吁,此刻嘴里卻還依舊不停地絮叨著,輕笑道︰“我也沒有等多久,就是想來看看你,這麼一大早你不在小廚房跑去哪里了。”
錦陶將傅芫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這才回道︰“去前殿給太後娘娘送去了一些開胃粥,這兩日太後的胃口不太好,每天都要吃些粥才行。”
听到太後,傅芫難免有些慚愧,想起那位慈愛的老人,而她自己怕是她在這世上僅有的一個親人。可是傅芫卻始終沒有盡到孝道,現在又听到錦陶說太後最近胃口不好,便問道︰“太後每日都起的這麼早嗎?”
錦陶點了點頭︰“可不是,自打我來到泰康宮,才知道太後娘娘每日都是不到卯時就要起身,用過早膳便在佛堂里誦經,有時還會待上一整日方才休息。”
傅芫輕嘆,深宮度日,哪怕是身份至尊的太後也不過是孤寂如舊。
傅芫心里微嘆,無論如何,太後都是她的親姑姑,以前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她到底還是要來多陪陪她。
只是她之所以鮮少來泰康宮,還只是因為曾經太後的一些話語耿耿于懷罷了。
傅芫與錦陶兩人攜手進了屋內,錦陶滿臉笑意,為傅芫解下披風放到一旁。
“小姐,皇上現在待你如此之好,我心里也終于是放心了。”
听著錦陶由衷地感嘆,傅芫淺笑,眼底劃過一絲釋然。
“只是小姐,難道就真的要一直做御前女官嗎,皇上若是要給小姐重新冊封……”
“錦陶,”傅芫接過錦陶遞來茶盞,不動聲色地打斷了她的話。
“你呀,你別操心我了。瞧你,近日里看著都瘦了。”
錦陶撅了撅嘴巴,明明知道傅芫是故意打斷了她的話,卻也無可奈何。
“小姐,就是嫌我的話太多了,以前是,現在也是。”
傅芫看著她的模樣,不由得莞爾一笑,听到錦陶提起她以前,傅芫的睫毛輕顫,輕聲道︰“我以前也嫌你話多嗎?”
“可不是嘛!”
錦陶有模有樣地嘆了口氣,倒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以前小姐可不像現在對我,總是看我像對個小孩子一般,可是小姐明明也沒有多大……”
錦陶拖著臉頰,似乎在回憶著過去,傅芫轉過臉來,看著她︰“這些記憶我竟然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錦陶閉了口,像是忽然想起兩年前傅芫所遭遇的那場變故來,眼楮立時就紅了紅。
其實以往錦陶也會時常在傅芫耳邊講起之前的一些瑣事,只不過傅芫都未曾放在心上,可是現在,傅芫卻是很想知曉這一切,可是近在咫尺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錦陶,這幾日我總是想起以前的事情,斷斷續續的理不清楚,偶爾也只是閃過一些小時候的片段……”
“小姐,你……”
錦陶驚訝地張了張嘴,似乎是對于傅芫開始恢復記憶而感到無比的震撼,“小姐,你是說……你能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看著面前有些緊張的錦陶,傅芫搖了搖頭,無奈地一笑︰“若是能記起就好了,就是因為記不起來,才惹得我現下十分煩惱。”
錦陶愣在那里,若有所思道︰“所以,小姐,是想詢問我之前的事情嗎?”
傅芫誠實地點了點頭,“我想問你,我之前有沒有認識一位叫馥寧的姑娘?還有一位男子,他……”
“傅掌事可在?”
門外忽然傳來一位太監的問哈,打斷了傅芫的話,兩人對視一眼,連忙走出屋來。
門口躬身立著的小太監看見傅芫走出來,臉上立時堆滿了笑顏︰“傅掌事果然在這里,太後娘娘听說傅掌事來著泰康宮,心里惦記的很,這才遣了奴才請您過去敘話呢!”
傅芫眸光一閃,回頭看了錦陶一眼,見她也一臉迷惑,只好點了點頭,安慰她道︰“我本來也是要去看望太後的,回頭再來找你。”
錦陶笑了笑,連忙點了點頭,低聲道︰“小姐快些去吧,太後娘娘定是想你想的緊了。”
傅芫點點頭,再次含笑看了看她,這才隨著小太監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