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芫被其拉著,一時有些驚慌,連忙道︰“王爺,奴婢還在當差……”
“無妨,本王護你的這點本事還是有的。”
看著他含笑而語,雖是滿臉柔和,但話語卻是堅定無比。
傅芫張了張口,倒是說不出話來,只任由謝嵐的手握著自己走到一處僻靜之地來。
“看你這次回來憔悴了許多,到底是吃了些苦頭。”
謝嵐停下腳步,只低頭看著傅芫,眼底的溫柔傾瀉而出,一時間讓傅芫有些招架不住,只得緩緩地抽出她自己的手。
忽然消逝在手心里的那一抹溫柔,讓謝嵐的雙眸漾起一絲失落,倒也很快掩去。
“其實還好,雖不比從前,但是心安。”
听著傅芫話里的真心實意,謝嵐展顏一笑︰“如今在宮內,我總能照應你一些,說實話,之前你在御前的時候,我心里總是放心不下。”
傅芫看了一眼謝嵐,褪去之前一身的拘謹,淡淡道︰“其實我何嘗不明白,皇上之前對我的特殊關照,大概是因為我的姓氏,礙著我與太後的關系,而我胸無大志,只想早日離宮,求得一自由之身。”
謝嵐不曾想她竟然不是全不明白,但是有些事情,如果傅芫真的知道,怕是做不到如此灑脫。
“第一次見你我便知道你不適合這個皇宮,奈何輾轉至此,雖是坎坷,倒也是個好的結果,若你現在仍舊是位美人娘娘,像現在這般說話的時候于我估計都不曾有了。”
傅芫听著謝嵐的語氣帶著遺憾和慶幸之感,心里多少有些感動,這個宮內,還有一人為你的命運殫精竭慮,只是這情,該如何償還?
“咚——”
喪鐘每一刻鐘敲響一次,像是至親之人的嗚咽,悲涼無助。
傅芫收回思緒︰“王爺可有見過大皇子?”
“大皇子彌留之際,敬妃求了太後召我入宮,只是那時我也已經是無力回天,大皇子臨走時還喃喃笑著,只說了句母妃不哭,益兒好困。就再也沒有睜開眼楮,”
謝嵐的話語里透著傷懷,傅芫听著也有些鼻子發酸,但心中還有些不解︰“我听聞大皇子只是得了風寒,怎麼最後竟是如此嚴重?”
謝嵐看著傅芫疑惑的面容,只垂哞道︰“幼子體弱,有些病痛我們能捱得住,孩童不見得就能扛下來。”
有些事情,謝嵐到底沒有說出來,這宮內的事情高深莫測,他不希望傅芫知道的太多。
“只是希望益兒來生不要再投進帝王家。”
謝嵐的這一句感嘆讓傅芫覺得事情並不像表面這麼簡單,只是她不是救世觀音,既然注定了要成為這皇宮的過客,有些事情還是少些好奇心就好。
只是傅芫愣了愣神後,卻下意識地道︰“皇上他,應該很難過吧?”
這話不止讓傅芫自己有些不接自己怎麼會問了這麼一句,就連謝嵐也不由地眯起眼楮,心中竟不由地漾起一絲緊張︰“你這是在擔心皇上嗎?”
傅芫腦中一黑,被他這麼一問,真是尷尬,連忙道︰“王爺說笑,我只是隨口一問罷了。”
謝嵐听著她那蒼白的話語,眼神黯淡了下來︰“皇上就益兒這麼一位皇子,去了自是傷心。”
傅芫听了只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只是謝嵐卻是忽然站在她的面前,伸手握住了傅芫的手,只道︰“令堯,我知道你的心願是想離開這皇宮,可是若要熬到年歲將滿那日,這其中數年,怕只怕更有變數。眼下我有一個辦法,只要你答應,令堯,我去皇上那里將你求來,讓皇上將你賜給我,這樣我便可以把你帶出宮去!”
謝嵐的舉動讓傅芫一驚︰“這好像不太妥當,我……我……”
“我知道你在怕什麼。”謝嵐的語氣有些著急,繼續道︰“你放心,我只是求皇上將你賜給我,這只是一個帶你出宮的理由,等你出了宮,便暫且住在我齊王府內,若想游遍山水大漠,我大可以陪你,你不想做的事情,我絕對不會勉強你!”
謝嵐的話傅芫听德明白,說實話,這的的確確很誘人!
只是……傅芫微微掙開謝嵐緊握的手,沉靜道︰“王爺,出宮雖是我的心願,但這等辦法確實不太妥當,有損……有損王爺名譽……”
“這些都不重要!”听著傅芫自稱奴婢,謝嵐有些著急,“若是你擔心皇上與太後那里,你大可放心,這些都交給我來處理。”
傅芫暗暗後退了幾步,謝嵐的這份人情,她終究不能承下來了,他的心思傅芫何嘗不懂,只是一旦用了此法,即使齊王與她並無什麼,但在旁人眼里,她就終歸是齊王的人了!
傅芫怎麼能拿著彼此的幸福開玩笑,何況等上幾年又如何?
“奴婢多謝王爺為奴婢打算,只是奴婢遲早會離開皇宮,早些晚些都無妨,王爺的心意奴婢心領了。”
看著傅芫的躲讓,謝嵐有些失落,但終究沒有強迫她,只苦澀地笑了笑︰“是我唐突了,只是令堯,我會一直等你,如果哪天你想要離開,我隨時都等著你來找我,無論何時。”
抬手拂開傅芫耳邊的發絲,謝嵐輕笑,好似一些憂傷都能化解開來,
看著他轉身離開的背影,回想起剛剛他滿含堅定的目光,看在傅芫的眼中,化作一聲嘆息流入心里。
……
大皇子的喪事總算落下了尾聲,皇宮內撤去了令人生憂的白綢。敬妃仍舊臥病在塌,為了安撫敬妃,皇帝下旨晉封其為敬貴妃。
剛好撞上同樣晉升的榮貴妃。
只不過是因為一個懷子,一個喪子。
還真是諷刺。
不過這些事情都與傅芫無關,自古看客空多情,對于她來說也不過有些唏噓。
而傅芫的事情卻是無人問津,也好像就這麼默許了,仍舊住在內侍監,每日打掃著建安宮外的宮道。
只是今日不同往日清閑,一早上的玉合姑姑就來找了傅芫,說是太後娘娘要見她。
傅芫想著太後自從大皇子走後一直在閉門念佛,今日怎麼忽然想起來要見她?
想著那位對她十分愛憐的太後,傅芫心里也有些暖意,稍作整理了一下,連忙朝著泰康宮的方向走去。
夏日的氣息已稍稍淡去,初秋的風吹在身上有些沁涼。傅芫挨著牆邊,低頭走著,這宮內的規矩傅芫早已經游刃有余,想著這麼幾年過去,曾經的世界到底是回不去了。
那就既來之,則安之吧。
前頭有儀仗緩緩過來,那明皇的轎攆映入眼簾,傅芫心下一緊,連忙找個不起眼的地方跪下。
皇帝的儀仗整齊而來,經過傅芫身邊時,轎攆前面的黃帶子在風中來回搖擺,傅芫低著頭微微抬起。
這時卻見轎簾被風吹了起來,轎攆內皇帝的面容忽然出現在傅芫的眼中,雖然只是一瞬間,傅芫也清楚的看見了里面的人。
呼吸好像是漏了一拍,傅芫連忙低下了頭,腦子里都是看到的皇帝面孔,傅芫忘了多久沒有看到這位皇帝了,只一眼,傅芫便看到了他臉上的疲憊倦態。
還有黯然神傷。
喪子之痛怕是讓皇帝心傷至極,可是帝王的心性往往要有凡人的堅硬。
傅芫有些懊惱,皇帝難不難過和她又有什麼關系?!只看著皇帝的儀仗走遠,這才站起身來,繼續朝著泰康宮走去。
而這邊的轎攆內,蕭昱看著那遠去的縴細背影,緩緩地放下轎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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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的好冷啊,打完字手都僵了,大家注意保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