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總算安穩的度過,傅芫也恢復了御前伺候。
說是伺候,倒不如說是每日在無人看見的情況下陪著皇上一起吃飯。
傅芫發現,皇上自她病好之後,每日的膳食也都基本上是藥膳,而且皇帝的膳食竟然多次出現烏雞湯阿膠紅棗等等諸如此類的食材,這讓傅芫腦袋打了。
她怎麼能看不出來?這分明是皇帝安排好的。
可皇上越是這般,傅芫就越是惶恐。
時間過的很快,眨眼間就已經進入了夏天。
這些日子過的極為平淡,盡管早些日子里後宮關于她的傳言四起,可是時間久了,竟也無人多言,眾人也如往常一般,各忙各的。
傅芫每日除了陪著皇帝用膳,現下又多了一件,那就是陪著皇帝在御書房里批折子。
傅芫覺得最近她是越來越有些發福了,每日皇帝對她就像是對待從沒吃飽飯的小乞丐一般,拼了命地喂。
看著越來越圓潤的面頰,傅芫懊惱極了,千萬不能再這樣吃下去,否則還真是成了豬了!
此時傅芫抬頭看了一眼正在認真看折子的皇帝。
他安靜下來的樣子還真是好看,眉如墨染,目似朗星。
修長的手指輕撫著額頭,似是在思索著什麼。
傅芫收回目光,暗罵了自己一句︰美色誤人!美色誤人啊!
皇帝倒是沒有注意她,只是時不時地抬眼看一眼傅芫,看在她還在身邊站著,有時發呆,有時不知道為何獨自偷著樂,這種日子讓皇帝感受十分的舒適。
哪怕不言不語,只要一抬首,她便在自己身邊,就覺得身心滿足。
曾幾何時,這種畫面,是蕭昱只有在夢境里才求得到的。
傅芫無聊極了,看著如同石化了一般的皇帝,轉身悄悄地走了幾步。偷偷回頭發現皇帝並沒有看她,心里竊喜,轉身悄悄走到書架前。
皇帝只命她在身邊伺候著,又沒有說叫她一直站著。
不知為何,這些日子以來,傅芫心里已經少了那麼些許的害怕。也許傅芫本身就沒有害怕眼前這個貌若天人的男子,她怕的不過是,那只手遮天的權利而已。
書架上整齊擺放了各種書籍,其實傅芫也不認識幾個字,只是想著拿來打發打發時間,順便靠著自己記憶理解一下字體,然後爭取做半個文盲用也好。
隨便拿出一本,傅芫輕輕地翻著。這里面的字倒也不難認,依稀能夠讀出來這好像是一本關于這個朝代的史記,傅芫覺得也好,是該了解一下這個朝代的更替。
史書上面記載的都是一些皇室高官的豐功偉績,以及大梁已經建朝近二百年的歷史,傅芫斷章取義,憑著勉強能認出來的字來理解意思。
只是當她看到了蘭貴妃三個字的時候,眼神微微一閃。
古代女子很少能有被載入史冊的,即使有,那也只是三言兩語一筆帶過。
可是這位蘭貴妃的記載,卻足足填滿了三頁之多。這讓傅芫的好奇心膨脹起來,究竟是一位什麼樣的女子,竟能讓後人如此掛懷。
蘭貴妃,北楚華襄公主,生母北楚魏貴妃。大梁宣文一十二年,歲十六。和親,宣文帝納,封貴妃,封號蘭。
傅芫一字一字往下看著,這里面對蘭貴妃的記載在可謂是事無巨細,直至看到,宣文二十三年,南疆侵犯,蘭貴妃返,同北楚借兵,親自掛帥,宣文帝御駕親征,與其同戰,攻打南疆,勝。
傅芫心頭一震,所謂巾幗不讓須眉,難怪這位女子會被記入史書,能與先皇一同上戰殺敵,這是一般女子都不曾具備的豪情智慧。
後面的字句,傅芫零零散散的理解著,蘭貴妃生前不只帶兵打仗,更是每次與先皇出巡,斬貪官,除奸佞,宣文二十九年,江南水災,也是這位蘭貴妃想出來治水患除瘟疫的法子。
傅芫越看心內越是佩服,這樣一位奇女子,北楚竟舍得將她送來和親。
只是自古紅顏多薄命,這位蘭貴妃早些年有孕,卻都是早產,直至近三十才生育了一位皇子,卻在皇子還未長大就暴病身亡。
宣文三十一年,歿。
享年三十五歲。
傅芫在心里默默感嘆,宮中女子命運多舛,終究是天妒紅顏,只是令傅芫更為震驚的是先皇對她的感情,貴妃一走,先皇便病了下來,病魔纏身七年之久,宣文三十八年離世。
只是先皇臨死前傳下聖旨︰命人將蘭貴妃與其合葬!
真是用情之深,一位皇帝竟然要求與貴妃同葬,這讓當時的皇後如何自處。
皇後?傅芫忽然想起,當年的皇後,可不就是現如今的太後?回想起印象里那張略帶溫和卻是飽經滄桑的面孔,傅芫心中暗嘆,想必太後的日子也是一步一步捱過來了吧。
後宮的女子看似風光無限,實則萬分可憐,一人受寵,卻有無數人苦守寂寞宮廷。
傅芫不止一次的慶幸自己當初的決定。
看的入神,傅芫早就不知不覺地坐在了身前的椅子上。
而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因為有些忘我,傅芫還情不自禁地翹起了二郎腿。
這讓不遠處一直靜心批著折子的蕭昱在看到她時嘴角微挑,放下朱批,輕步走了過來。
傅芫哪里知道身後有人在慢慢靠近,翹著二郎腿的小腳還在不停地晃悠,怡然自得。
“看什麼呢?”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傅芫晃了晃翹起了一只腳。
“沒看什麼。”
蕭昱彎唇,眯了眯眼楮。
感受到身邊龍涎香的氣息,傅芫心里一跳,眼看著她現在已經是得意忘形起來,于是故作鎮定的放下翹著二郎腿的腳,起身道︰“奴婢知錯。”
蕭昱看著她故作鎮定的模樣,忍住笑意︰“哦,錯在何處?”
傅芫穩了穩聲音道︰“奴婢逾越,翻看皇上的書籍。”
“還有呢?”
“呃……奴婢不該看到忘我,不顧尊卑的坐了下來。”
“還有呢?”
還有完沒完!傅芫在心里暗罵!
“奴婢……奴婢愚鈍,想不起來了。”
蕭昱從傅芫手中拿過那本書,看了一眼,轉身走開。
嘴中卻道︰“朕竟不如一本書吸引你!”
听了這話的傅芫愣在原地,看著皇帝走開了。
她在心里翻了個白眼︰真是陰晴不定。
“過來,”
重又坐回書案前的皇帝朝她招了招手,傅芫連忙乖巧地走過去。
“會寫字嗎?”
“不會。”
傅芫坦然道,若說毛筆字,她真是一竅不通,就算是會,她也只會寫簡體字,這些個繁體字能認得就不錯了。
蕭昱目光微微一閃,似乎想到了什麼,但很快便隱匿在雙眸中消失不見,捕捉不到。
蕭昱難得展顏一笑︰“坐過來,朕來教你。”
傅芫瞪了眼楮,皇帝這又是抽的哪門子風?
可是根據傅芫的了解,這皇帝說什麼還是恭敬從命比較好。
傅芫老老實實地走過去,皇帝的椅子很大,坐下兩個人綽綽有余,既然是皇帝的命令,傅芫照做便是。
皇帝取來一張干淨的宣紙,提筆點墨。
一筆一劃如行雲流水,就像那當代的書法大家一般,傅芫看的兩眼放光,很快宣紙上便落下兩個蒼勁的字,墨染三分,一氣呵成。
傅芫只差沒拍手叫好了。
“你先學會這兩個字。”
傅芫凝了凝神色,對這兩個字有些陌生,只擰著眉頭道“蕭……蕭……”
“蕭昱。”
皇帝放下筆,看著她繼續道︰“朕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