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
听到院落中的騷亂和女眷的尖叫聲,王懿便知道昨晚又有人失蹤了。按捺著心中的慌亂,想到自己昨天已經給所有家眷門口安排了僕人看門,心中的慌亂就消散了九成——至于那些下人,沒了也就沒了吧,反正也不是自家人。
推開房門,收拾停當的王懿走了出來,臉上帶著一個經歷過許多世面的長者特有的淡然︰“王三,夜里又誰沒听話落單沒了?”
早就在院子里帶人找了半天的王三趕緊湊了上前︰“回老爺,是三夫人的丫鬟小翠!”
“哦?”王懿頓時想起了那個去年才買進門,自己給分到三夫人房里的小丫鬟來,本想等幾天小丫頭長成點樣子再“吃了”,沒成想昨晚竟然就這樣沒了。
“不是告訴了入夜以後不準一個人走動嗎?小翠昨晚干嘛去了?”他隨口一問。
王三卻是早已經打听清楚了,開口說道︰“昨晚三夫人渴了,踫巧屋里沒熱水了就讓小翠跑了一趟廚房,結果就再也沒回三夫人的院子。”
王懿有些煩躁的搓了搓手指。
他心里也是明白了︰甭管這家里的是妖怪還是厲鬼……恐怕這宅子是住不安生了,他現在就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搬家,要麼把這事查清楚。
半個多時辰後。
被王懿派出去請人的家丁們帶著幾名和尚進了家門。
王懿領著幾個得力的下人接待了這幾位特地從城西金佛寺請來的大師,如此這般的將幾日來的壞事一說,幾人便是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只見領頭的這名僧人沉吟片刻,方才開口打了個佛號︰“阿彌陀佛~~~王施主家中怪事我已然明曉,只是這家丁丫鬟已經失蹤三人,為何還不報官?”
王懿臉色一僵,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此時王三站出來,解釋道︰“幾位大師,這事要是報官有用,我們何苦拖到現在啊?從第一個沒了的時候,我們就報官了。可官府來人看了看,也沒查出個什麼東西來……反而還張嘴便想將此時安在我們家老爺頭上,其實就是想訛些錢財,您說找他們還有啥用?”
幾個和尚對視了一眼。
還是那位領頭的中年僧人開口︰“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試試吧。”
說著,幾人便讓他們領著一路來到了王府內院,此處也正是三名下人失蹤的地方。
看了一圈。
領頭的中年僧人大了個顏色,旁人立刻明白了意思,拿出法器說道︰“諸位施主請留步,我們開始作法驅邪,旁人不得觀看。”
听到這些和尚這麼說,王懿和幾名僕人也知道待在原地,看著幾名和尚進了內院的花園當中。
一進院子。
幾名和尚見四下無人,頓時湊在了一起,其中一名看上去面向油滑的年輕和尚說道︰“大師兄,這怎麼辦啊?”
旁邊一位稍胖的和尚也跟著說道︰“大師兄,這都沒了三個人了!咱們也干不了這事啊?你讓我念念經,敲敲木魚,我是行家……可這連續三個人都沒了……莫不是這王員外家里真有鬼吧?”
話音一出,幾名和尚頓時都有些畏縮,只有領頭的中年和尚面色一沉︰“什麼鬼不鬼的?我跟師傅行走江湖那麼多年,還從未听過這世上真的有鬼!就算是有鬼,難道我們身上這身袈裟,手里的這些法器都是擺設?何況,我看啊……這里面就是有人在作怪!”
“人?”
看著幾名師弟迷惑的表情,為首的中年和尚輕蔑的一笑︰“哼,依我跟隨師父闖蕩江湖這麼多年的經驗……若是說先人拖夢、鬼打牆、靈狐謝恩之類的事情卻是不敢說沒有的。但所見所聞的鬼都是虛的,就算是要害人也是用鬼打牆騙人墜崖,或者糾纏驚嚇使人心力交瘁而死!哪里會有這種直接將大活人擄走的情況?”
“要我說,這件事里肯定是某些人害人性命,殺人藏尸,才假借鬼狐之說擾亂視听!”中年和尚斬釘截鐵的說道。
一听是人在做這些事,和尚們頓時神色輕松了許多。
如果是人的話,他們還真沒什麼好懼怕的了。
畢竟是人多勢眾,而且在場的個個都是身強體壯,平日在寺里還有練拳習武,哪里會怕一兩個毛賊?
大起膽子來的幾人在院子里四下逛著,不時的還品評一下院落的布置。
這時,稍胖的那位和尚卻是有些累了,看到花園角落處恰有一口水井便一屁股坐到了井沿上。
“我先歇會。”
“去你的!才走多點道兒就歇著?!趕緊起來!”另一名年輕的和尚看到這胖廝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順手將手里刷著銅色的木質降魔杵丟了過去。
胖和尚嚇了一跳,猛地向後一躲。
卻不想自己小腿被井沿一絆,便失了平衡,整個人一下跌進了井口當中!
“師弟!”
“師弟!”
幾名和尚頓時嚇了一跳,沖到了井口邊上,往下探頭一看,卻是除了胖和尚掉下去激起的水聲外什麼也看不清楚。
黑 的井底只有隱隱的反射著一絲光亮。
“嘶……這井還挺深!快救人!”中年和尚大聲喝道。
正當幾人手忙腳亂的收拾井繩,準備捆在一人腰上下井救人的時候,井下邊卻是傳來了一陣驚恐中夾著些許興奮的大叫︰“尸、尸體!尸體!”
幾人做了十幾年師兄弟,這個來自于胖和尚的聲音自然熟悉無比。
眾人震驚的對視一眼後,還是一人將繩子纏在了腰上,由其他幾人轉動井口的 轆把他送了下去……
……
三具尸體墊著草席並排擺在空地上。
衙門派來的十多個衙役在院內院外站了個滿滿當當,加上一些王家人和僕人,愣是將尸體圍了個水泄不通。
仵作從尸體邊站起身,摸著胡子,臉上露出些許疑惑的神色。
一旁的捕頭看到他這幅表情便皺眉問道︰“這些人是怎麼死的?”
“淹死的,沒有掙扎或捆綁的痕跡,指甲完好也沒有異物……感覺不像是他殺。”歲數不小的老仵作摸著胡子說到。
“投井自殺?連續三個?”捕頭皺了皺眉,顯然這個說法不光是他,就是在場的所有人中也沒一個人會信。
“可按洗冤集錄上的驗尸方法來看……恕老夫才疏學淺,實在是看不出這三人有被人為殺害的可能。只是有一點奇怪,就是這三人身上生了不少怪蟲,在皮下蠕動穿行,卻也不是常見的蠅蛆,老夫還從未見過這種怪蟲。”仵作說著,用鑷子從手中的一個銅盤中夾起一根已經斷裂死亡的白色長蟲。
恰在此時,圍觀者中有眼尖的看到了其中一具尸體腹部竟然有輕微的蠕動!頓時喊叫出來。
仵作趕忙查看,扯開了尸體腹部上的衣物。
眼看著明明人已經死了但還在蠕動的腹腔,仵作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祥的想法,但在莫名的好奇心的驅使下,他還是拿起小刀在尸體的肚皮上一劃——
噗嘰——!
隨著一個惡心的聲音,在眾人的注視下。
數百上千條大大小小的白色怪蟲從尸體的腹腔中噴涌而出!密密麻麻的黏滑長蟲糾纏著、蠕動著滾成球狀有似乎是水流一般流淌到了空地上。
“哇——!”人群中,有人再也忍耐不住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