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著羅蠑說這句話,公子信也是笑笑︰“難道你就不怕本公子把你永遠留在這里?”
羅蠑看著公子信,掃了一眼周邊的宗衛隊,也是說道︰“與二殿下這等虎狼之輩合作,羅蠑豈會沒有留下一點後手?”
公子信看著羅蠑,臉色似笑非笑,不過終究是擺了擺手對羅蠑說道︰“哈哈,本公子在這宛城之內等著你……”
羅蠑也是舉起來了一杯茶,抿了一口,然後舉起來平灑在那石桌上,朝著公子信說道︰“這杯茶就當羅蠑敬二殿下了!”
“你……”公子信稍稍動容,不過似乎是在顧忌羅蠑所說的“後手”,一直忍著沒有發作,當下便是朝著羅蠑說道︰“好走,本公子就不送了……”
“這是自然……”羅蠑回道。
公子信內心氣急,卻是沒有表現在面上,而是看著羅蠑身邊的那稚子問道︰“這就是谷珍安眾慘案唯一留下的孩子?也正是幸運啊,三十余戶,血流滿地,卻是獨獨遺漏了這個孩子……”
羅蠑看著公子信,眼楮微微瞪開,然後看著身邊那孩子,孩子臉上果然出現了痛苦之色,公子信看著這一點,笑道︰“本公子無意之間提及此事,恐怕這孩子回憶那些事過頭也會傷了心神……”
“你!”羅蠑也是敢怒不敢言。
“告辭,本公子就不送你出城了!”公子信笑著說道。
言語剛落下,公子信也是站起身來轉身離開,羅蠑盯這公子信的背影,眼神內滿是陰霾,然後伸出手拉住那孩子,用著手撫慰這孩子的心情,似是要安撫這孩子……
……
三里亭,林 琰來的極早,所以在這里也是休息半個時辰,才听荊翊說有動靜。
“殿下,那似乎是羅府的車隊。”
“行,一起前去送一些羅大夫吧,這是一位令人敬重的人。”
“是!”荊翊道。
羅士成坐在馬車上,听見隨行的下人說是前幾日來府上的公子琰在前後候著,當下羅士成便是站起身下了馬車。
“殿下。”羅士成招呼道。
不過林 琰可是看著羅士成似笑非笑的說道︰“羅大夫今日悄悄離開宛城,沒有知會任何人,這麼做可是有點……”
羅士成解釋道︰“望殿下勿怪,族人皆是身心疲憊,不想與其它人多做言談,深得耽誤了行程,因此才沒有通知他人……”
林 琰這才笑道︰“羅大夫不必在意,琰也是與大夫說笑而已,大夫不必在意……這里並不是說話之處,還請羅大夫移步。”
羅大夫看了看身後的車隊,對著以約莫與林 琰同年的人影說道︰“稷兒,你去安排族人暫且歇下……”
林 琰開口問道︰“莫非這是羅大夫家的孩子?”
羅士成點了點頭說道︰“這是次子羅稷,比起他大哥羅蠑,要是乖巧不少,也更知書守禮一些……”
听羅士成這樣說,林 琰猜測怕是這位羅大夫還沒有得到今日朝堂上的訊息,還不知道他的長子羅蠑正在是公子信扳倒了長公子林 仁的最後底牌。
“走吧,進亭子里說,就當今日我為羅大夫送行了……”林 琰說道。
“多謝公子殿下。”羅士成也是答謝道。
林 琰掃了一眼羅府的車隊,不過是三五輛車駕,還都是牛車,十分寒酸,問道︰“先生回鄉盤纏可夠?听聞先生的家鄉是在鄭國內,也不知道這一去路上是要花費多長的時間……”
羅士成點了點頭說道︰“羅府族人不足二十人,盤纏夠了,武國刑大夫的俸祿並不低,每年做得好陛下還賞賜一點,回鄉是足夠了……”
“這就好,羅大夫,此番前來,我還是想問問你怎麼看待武國如今的局勢,還請羅大夫教教小子!”林 琰的姿態擺的極低,甚至用“小子”這樣的鄉人俚語,但是不可不否認,對于宗法觀念頗深的羅士成來說,極為拉進兩者的關系。
不過羅士成還是囑咐了一句︰“陛下還是少用些下人俚語,不然有損武國皇室的顏面……”
林 琰見已經到了三里亭,便是讓羅大夫坐下來說話,羅士成應了一聲便是坐下了,看著林 琰說道︰“殿下為何今日對武國局勢如此關注?”
林 琰答道︰“算是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吧,先生你看,我也是剛從王宮內出來,王宮內看的那些武國史書,都是描寫武國皇帝是那麼賢明,將士們是那麼威猛,百姓們又是如何的安居樂業,但是出宮這一段時間四處走走看看,所見的並非如此,所以想听一位當世智者的看法,我武國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聞言,羅士成點了點頭,對林 琰說道︰“殿下能夠有如此探知之心,羅某深為欣慰,但是當世智者的贊譽,羅某實在是受不起此等贊譽。”
林 琰糾結之處並不在此,索性當下道︰“還請先生明言相告。”
羅士成想了想,看著林 琰問道︰“殿下想知道什麼?”
林 琰想了想答道︰“如今諸國局勢以及我武國地位,另外則是我武國內政……”
羅士成看著林 琰有些感嘆的說道︰“真是沒有想到公子殿下剛出王宮內,第一時間不是享受安樂,而是在乎此事。”
“話也不能這樣說……”林 琰說道︰“其實我也是想享受安樂的,但是我知道若是武國外憂內困,我哪里會有享受安樂的機會?”
羅士成微微滯住臉色,看著林 琰幾息時間,突然笑道︰“殿下可真是實誠……”
實誠?
林 琰看向了這位羅大夫,只听後者緩緩開口說道︰“那羅某便是對殿下說一些羅某如今的天下局勢……”
“如今天下,禮樂崩壞,尊卑缺失,各諸侯國數百年來彼此攻伐,相互討逆,原先天下近千諸侯國如今能夠活躍在這諸雄之中的,已經不足百數,在這之中,可以為當世強國者,極為少數,東方齊國,因為坐守漁鹽之利,民富國強,昔時齊王會盟,天下諸侯盡數前往,確立齊王中原霸主地位,如今齊國雖然是大不如前,但畢竟余威尚在。”
“其後便是楚國,楚國乃是當世諸侯封邑領土最為廣闊之地,國境動輒跨越數千里,昔時楚國國力之強,可以讓楚王與洛水之畔向周王室問九鼎的之輕重,可見其國力!但這百年以來,楚國不修內政,舊勢貴族爭相分割楚國戶邑,以至于楚國千里之沃土,被舊勢貴族所把控,這些舊勢貴族只知在戶邑內橫征暴斂,強攤賦稅,以至于楚國國內稅收一度達到九成,十石之田便是有九石落入那些舊勢貴族手中,可見其貪婪,楚民苦不堪言。”
“楚西羅地十幾年前,羅地有一人自稱是太平天公,受楚國天父祝融之命,下凡救助苦難百姓,這楚人也是好騙,此人在羅地舉事,不過是千余人,但半年之後,響應者上數十萬,整個羅地便是被這太平天公佔據,這太平天公也是頗有手段,在羅地整頓兵馬,初封幾位大將,便是朝著楚國國都郢都而去,一時間夾雜百萬人馬,勢如破竹,往日的楚國正軍也是一擊即潰,楚王便是從郢都遷都楚東,讓楚西完全落入這太平天公的手中。”
“這太平天公佔據郢都之後,自封太平天公,又是建立荊國,分封諸王,大大小小幾乎是分封了幾百個諸侯王,江南各諸侯因此分封改稱王以及武國對內稱帝的原因便是因為此事,因為荊國百姓皆是信奉火神祝融,舉事者皆是綁著一塊紅巾在額頭上,因此這次爆發在楚西的百姓舉事也被稱為‘紅巾之亂’,紅巾之亂後,楚國東遷楚東,將楚國半壁江山讓予荊國,因此國力已經大不如前。”
聞言,林 琰點點頭,對這些事先前是了解了一些,但絕非如此清楚,不過還是問道︰“那晉國呢,都說晉國是如今中原霸主,還請羅大夫告知。”
“晉國……”羅大夫念叨了一下這個名字,隨即說道︰“晉國亦是當時強國,但是晉國之名,難副其實,原因便是如今的晉國王室大權旁落,整個晉國的權力被三家外姓把控,即想吞並武國的晉韓氏、與武國結盟的晉魏氏,還有領地在晉國北境的晉趙氏,此三家乃是晉國專權大夫,晉國王室所佔據的土地不過是王城屯留周邊十幾座城池而已,晉國佔據廣袤中原的土地皆是被晉魏氏,晉韓氏還有晉趙氏所把控,因此晉國現在又被稱為三晉。”
“三晉?”林 琰著重說了一句。
羅大夫點了點頭說道︰“的確如此,三晉離心離德,雖是出自一國,卻是並非相互共同進退,殿下看晉韓氏想要吞並武國,晉魏氏卻是要扶植武國,牽制晉韓氏,這其中可見三晉之中的彼此摩擦也是不少……但是三晉之中,晉魏氏實力最強,隱隱有成為三晉之首的意思,晉韓氏擴張之意最為明顯,身為四戰之地,封邑也是最少,就不得不想吞並小國積攢實力,至于晉趙氏,則是駐守在晉國也是華夏中原的北境,防守北方的異族南下,因此對于中原內的各國爭霸也不甚關注。”